首先说下夜郎国的地理位置,夜郎在贵州省是公认的,那么夜郎在贵州的哪里呢?
说到位于贵州的夜郎之前,不得不提到贵州省当时存在的另一个古国且兰,且兰在夜郎附近。那么且兰在哪呢? 《史记·西南夷列传》在这样记载的:“且兰君恐远行,旁国虏其老弱,乃与其众反,杀(汉)使者及犍为太守。” 于是,汉朝以击南越之军,还诛且兰君,平西南夷为牂柯郡, 于且兰地置故且兰县。 在且兰王被杀之后,夜郎侯投降入朝,被封为夜郎王。
那么且兰具体在哪呢?根据考古出土文物来看,且兰国在贵州的黄平,福泉一带。更重要的是,黄平县曾经出土过汉代且兰县字样文物,所以且兰在贵州的东北部。 而《史记》里又提到,夜郎靠近牂牁江的两岸,而船舶在牂牁江又可以到岭南,再加上汉代且兰县的大致位置,所以确认夜郎在北盘江附近。所以夜郎基本上在贵州的中南部。 夜郎北部与四川一带的交通并不通畅,东部也是如此。 汉朝之后是投入数万人“发巴蜀卒治道,自僰道指牂牁江”。因为工程相当巨大,史书记载是“死者甚众”,而巴、蜀等四郡“千里负担馈粮”亦不堪忍受。好不容易开辟的这条道路,长200多公里,史称“夜郎道”。可以想见其交通困难程度。
正是因为北部与中原的天然阻隔,所以夜郎与汉朝很难有直接接触。而能和夜郎接触的南越,也不会把真实情况说明白。 同样位于云南北面的滇国,也是因为一堆部族和各种地形的阻隔,所以对汉朝也是不了解。其实《史记》提到,一开始是滇国问汉朝使者,汉朝和滇国哪个大,然后夜郎侯多同问了同样的问题,结果滇国没人注意,夜郎侯独自背这个黑锅,背了两千年。 当然,因为夜郎问完问题后,变成了汉朝的一个县。所以让人以为夜郎国是个弹丸小国。但是夜郎小吗?不小,让我们看看夜郎国的真正疆域。
▲普安铜鼓山遗址采集钺石范
这里要区分一个大夜郎和小夜郎的概念,首先说大夜郎。大夜郎指的是贵州受夜郎影响的广大地区。毕竟《史记》里说的可是一州之主。所以在一些地图中,夜郎国的疆域赶上了贵州省, 从贵州考古来看,在夜郎时代,贵州各地文化多样性相对较高,不太像一个整体。《史记·西南夷列传》记载:"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虽然文化共性高,但是有各自的地方特色,并且受周边影响。目前可以推测在西南部族中夜郎这个族群最强大,但是根据《史记》原文,西南夷君长很多,夜郎只是其中一个,那些臣服夜郎的君长也有发言权。说明夜郎更像是贵州一带当众多部族的盟主,靠自身的势力雄于夷濮。《华阳国志·南中志》对夜郎王记载就是:“长养,有才武,遂雄夷濮”。
那么夜郎有多强呢?首先夜郎是个以农业为主的国家,因为《史记》提到过夜郎和滇国有耕田并且有邑聚,说明以农业为主,有城市聚落。 在古代一个地区的大型城市,代表着一个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那么夜郎国的城市聚落如何呢?对于夜郎都城的位置,有贵州省毕节市的赫章县、还有黔西南自治州的普安县和长顺县等多种说法。
贵州的赫章县曾经出土一些有当地特色的青铜兵器,比如铜柄铁剑和西南风格的v字形铜钺,以及羊角钟等兵器和礼器。所以赫章县一度被认为是夜郎国的中心。
但赫章一带虽然发现不少疑似夜郎文化的遗存,但是后续的发掘来看,总体来看更像汉代的汉阳县的遗址,不像夜郎的核心区。因为夜郎靠近牂牁江,通过牂牁江可以直接到达岭南地区。而牂牁江据一些学者的考证,是今天当地的北盘江一带。而普安县发现的大量遗址显示普安周边更接近夜郎的中心区域。
更重要的是,普安县发现的夜郎时期文化遗址意义不一般,比如铜鼓山遗址。铜鼓山遗址位于普安县青山镇。这个地方是一处大型的冶炼遗址。
▲夜郎青铜戈
这一带不光发现青铜器和冶炼用的坩埚,还发现冶铸青铜器的陶石范模500余件。这还只是目前发现的。在这些铸造用的各种范模中,有不少是用来铸造兵器的,比如发现不少的铸造铜戈的残范,包括戈内范、戈援范,像赫章可乐出土的一件铜戈,可与铜鼓山遗址出土的戈范居然完全套合。这说明赫章遗址的一些青铜兵器可能来自铜鼓山。
▲戈内范
2002年发掘出土的一件内端饰三人牵手图案的无胡铜戈残范,更是证明了这里的意义。因为带有这种图案的铜戈,曾经广泛见于贵州黔西南、黔西北、滇东、滇东南、桂西北及越南北部一带。这种铜戈的内范和援部心形纹范的出土,表明战国秦汉时期,流行于这一广大地区的直内人物图案戈,至少有一部分是在铜鼓山生产出来的, 这里还有一种被广西学者称其为“风字形”铜钺,在贵州黔西南像赫章遗址以及广西西北部、云南东南部、越南北部这一广大区域也有出土。在广西云南一带流行的一字格青铜短剑在这里也有发现,还发现铸剑用的模具。 这些文物遗存,说明铜鼓山遗址是一个区域性的冶炼中心,和商周以及先秦时期重要中心城市拥有冶炼区一样,普安县发现这种大型冶炼中心,说明当地在当时的西南地区扮演一个重要角色。
▲一字格青铜剑
除了铜鼓山遗址以外,普安县的大坡遗址的发掘也有大量收获。如果说铜鼓山是兵工厂。那么大坡遗址就是一个轻工业中心,因为发现不少玉石器、陶器、铜器、骨角牙器等文物出土。
▲铜鼓山遗址出土铸剑模具残件
数量丰富的陶器和玉石器显示这里不是一般的普通聚落。可辨器形有敞口罐、纺轮、坩埚、支脚、陶串珠等;玉石器器形包括石刀、石范、吊坠、支脚、磨石、玉管、小玉锛、玉玦、玉芯等;铜器大多无法辨认,但是发现不少铜针;骨角牙器有穿孔牙饰、骨钩、鹿角等。经专家考察鉴定之后,这里被认定为古夜郎国时期一处以纺织、小首饰加工的手工业作坊。 这两个遗址距离并不远,目前还有不少遗址没有发掘,所以夜郎的中心,很可能是当地一个特大号聚落集合体。而夜郎本身临近北盘江,有航运优势(甚至可以直接坐船到广州一带),在多山的西南地区可以说交通相对便利,正因如此夜郎才有可能迅速发展。 一般来说古代手工业也是依赖农业条件,农业为手工业提供粮食和劳动力。而且在根据唐蒙自己的描述:窃闻夜郎所有精兵,可得十余万。
▲滇人武士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因为这里精兵指的是当地可动员的青壮年可能性更大, 但是既然说了精兵,而不是胜兵那说明当地人口基数不低。 既然能征发十几万青壮年,那么夜郎人口几十万还是有的。正是因为夜郎的区位优势,所以汉武帝才会花大代价打通夜郎道。通过夜郎来强化对云贵和岭南地区的统治。 因为北面交通差,所以夜郎和南越与滇国贸易繁荣。所以夜郎一些兵器上和滇国相似,比如像西南风格的铜柄铁剑,虽然目前没有发现完整的剑鞘,但发现一些铜质的剑璏,猜测剑鞘多为木质,故基本无存。
在佩戴方式上,不同于中原的把剑固定在腰带上,从曾经出现在云南古滇人的图像中,是用一条剑带,穿过剑鞘上的剑璏,斜背挂于肩膀,像那种斜挎包一样。早期的剑作为兵器和防护用具,因为较短,适合随身拴系在腰间,方便拿取。因为没有剑鞘,所以会在剑首上铸造钮类、环类的部件,用于拴系,称为单耳悬挂式。可以看出当时云南与贵州的文化交流。
▲普安铜鼓山遗址出土V形銎铜钺
而南越也曾经想用财物拉拢夜郎,在岭南地区甚至越南一带,发现与铜鼓山遗址出土器物风格类似的文物,也说明了这一点。 可以说,夜郎凭借自身的手工业和商业带来的商业优势,外加当地农业优势,以及夜郎王先祖的骁勇善战做到当地的话事人。所以面对汉朝使者会问了那样的问题,毕竟面对西面滇国和南面的南越,这俩强大的政权,夜郎人不觉得自己有多吃亏。
▲贵州出土羊角钟
而夜郎道打开后,一些实力较强的部族立刻倒向了汉朝,另一部分被汉朝吞并像且兰。而夜郎王的王位从多同一直传到夜郎王兴,结果夜郎王兴成了最后一个夜郎王。
当时夜郎王兴与句町以及卧漏的君主有矛盾,结果西汉王朝派人调解时,后两位立马低调,而夜郎王兴很张扬,甚至是让人刻汉朝官吏木像当箭靶。 结果他被当时的牂牁太守陈立所杀。而陈立在且同亭这个地方召兴诛之,也就是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夜郎王兴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杀了夜郎王。《汉书》的说法是夜郎王兴带着上千人到且同亭,但是只带着手下的邑君数十人去见陈立,结果被陈立杀了。而且夜郎王手下的邑君居然没啥反应,甚至表示支持。
▲夜郎铜柄铁剑
当句町王禹和卧漏侯俞知道这事以后,他们的做法是:输粮及牛羊劳吏士,立遂还郡。 而夜郎余部是怎么应对的呢?夜郎王兴的岳父翁指与夜郎王兴的子邪务收集剩下的军队,胁迫下属的22个邑反。 因为西南夷比较松散,虽然当地汉军人数不是很多,但是陈立撒钱招募夷人为兵,与都尉、长史分兵攻翁指,翁指等据险为垒对抗。结果粮道被汉军切断,又遭反间以离散其众。
▲考古出土的夜郎铜钺
汉军都尉万年急于求战,引兵独进,结果被击败。 双方相持不下。因为天气干旱,陈立又切断翁指水道。最后翁指被部下所杀。 总之,在战国时期,夜郎已经出现,从汉武帝的元光五年(前130年)到汉成帝河平年间,作为西南夷中的强国,夜郎国在归汉后,存在了百余年。虽然后来的记载不多,但是也留下灿烂的青铜文化。 在夜郎推测历史舞台后句町逐渐壮大取代夜郎曾经的地位,但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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