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千岛湖镇时,天已擦黑。在小摊上吃好饭,向一位当地女士询问游船如何玩合算,这位热心女士用浙江女人惯有的清脆好听声调诚恳地建议:“回安徽,坐班船好了,风景好看! ” 淳安到歙县深渡的班船有两班,早六点半和中午十二点半,我赶到客运码头已是十一点多钟。与拥挤热闹大气的游轮码头相比,客运码头小而静。一条两边茂生杂草的窄水泥路通到开放的梯阶码头,性急的人早早就在台阶上等候,向湖面远处巴望或不耐烦地在台阶上左右踱步。 班船是老旧小客轮,船工三人,船主开船,老板娘卖票、服务,还有一位打杂的水手。分上下两舱,上舱视线好且有走廊,票价要贵一些,我买了上舱票。船舱里摆放有老式长条椅,已没有光鲜的船壁上张贴着20世纪的老宣传画。 十二点半,船准时离岸,轰鸣着由慢而快驶进碧波万顷的湖中。千岛湖镇在船尾越离越远,慢慢融进连绵的山峦之中,船头则迎来一个又一个的小岛,又一个个游离而去,好似手心溜走的鱼。舱里的人都到舱外走廊上,穿廊而过的风强劲而凉爽。青年男女以碧水青山做背景不停地拍照,女孩的长发在风中翻飞飘舞,更增添湖山的秀色。 船过威坪,水面渐窄,山势渐雄,不久就进入安徽水域。这时有几位乘客话语热烈起来,其中一位显然是熟客:“本次班船已进入新安江山水画廊最美丽的画卷。”我心里一阵窃喜,难道歪打正着,无意中闯进美丽的山水画廊?船主也兴奋起来,说“船行明镜中,鸟度屏风里”就是这里。 果然是山水画廊!两岸青山峙立,秀丽多姿,江面多柔曲少直通,两岸串以粉墙黛瓦的村落,好似珍珠宝链。江岸多陡峭少平缓,临江民居一律是高吊脚楼建筑,用两三层楼的高度才能抵消陡坡,撑起居住的平面来。江右有一条沿江公路,车喧人闹,而左岸安静,吊脚楼下总系有一舟,依波荡晃,可谓一静一动,一繁闹现代,一古朴远韵。江上船只很少,班船在这山水画中如孤鸿一样漂游而过,倒让我为能安静地享受美景而庆幸了。 班船停靠的小码头多在左岸,码头极简单,不过是较宽的深入江水里的石阶,石阶的顶端建一亭状房屋。班船在能看见码头时即高鸣船笛,声震江山,回荡缭绕,这宏亮清幽的声音把人拉回到遥远的过去时光,内心熟悉又陌生。在班船上,老远就能将码头看得清清楚楚。船靠上台阶,秩序下上,完了即走。但有时船离了岸,却有人从亭子里钻出来,招手呼喊,船又不得不再靠码头,接上乘客。我们为那位迟到的人庆幸,也为船主的随和而心顺。 班船是对开的,在中途碰头时会交换物什。在这次旅途中,我就看到从深渡来的班船上递来一只竹篮,里面有几块白嫩豆腐。那位向朋友介绍山水画廊的先生跟船妇讲:“烧一锅鱼头豆腐加四个小菜,我要请朋友尝尝新安江的鱼鲜。 ”船妇答应后即刻在起居船舱大水缸里捞起一条大头鱼,熟练剐杀,不一会船上便飘起了香味,真是“船头斩鲜细缕缕,船尾炊玉香浮浮。 ” 班船在美丽山水之间飘过,山水画廊记下班船的行迹,也在我心里留下一幅美丽的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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