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梅兴无 1955年,人民解放军第一次授衔时,一级八一勋章、一级独立自由勋章、一级解放勋章,分别被授予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红军师以上,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新四军旅、支队以上,解放战争时期军以上干部。在1052名开国将帅中,同时获得这3枚一级勋章的共有142人,其中少将仅14人。抗美援朝时期,朝鲜政府将一级独立自由勋章授予中国人民志愿军副军以上干部。1988年,中央军委又将一级红星功勋荣誉章授予1937年7月6日以前入伍、1965年5月21日以前被授予少将以上军衔的军队离休干部。上述5枚一级勋章,在开国少将中,谭友林是唯一获得者。这5枚沉甸甸的一级勋章,折射出谭友林将军金戈铁马的传奇人生和彪炳历史的功勋。 贺龙刀下救出谭友林 谭友林,湖北江陵人,1916年11月生,1930年参加红军。由于当时的湘鄂西最高领导人夏曦推行“左”倾路线,对内搞“肃反”扩大化,一大批党员、红军被当作改组派“肃”掉,致使洪湖苏区丧失。1932年11月,红三军被迫向湘鄂边实行大转移。在转移途中,夏曦又搞“火线肃反”,谭友林也被当成“改组派”抓了起来。保卫局长给的理由霸道且荒唐:“首长是改组派,警卫员也一定是改组派!”谭友林给红九师3任政治部主任鲁易、刘赤光、王瑞卿当过警卫员,而这3人都因所谓“改组派”罪名先后被杀。 谭友林被扣押后,拒不“认罪”,还为3任首长开脱,结果招致毒打。行军时,他和红九师师长段德昌的警卫员花娃被拴在一根棕绳上。段德昌也是因“改组派”罪名被扣押的,花娃因此受到牵连。一路上,他们的脖子上架着沉重的子弹袋和米袋,腰弓着,脖子伸着,似负重的骆驼。从巴东过长江后,天下大雪,野三关的山路就像一条挂在崖壁上的布带。连日行军赶路,谭友林的鞋子早已跑丢,赤脚走在结着冰凌的山路上,脚后跟裂开了口,每走一步,雪地上就留下一个血印。 越往上空气越稀薄,他们张着嘴艰难地喘息着。花娃一个磕绊摔倒在雪坡上,谭友林也被绊倒,两人趴在雪坡上动弹不得。随着叫骂声,他们的屁股上重重地挨了几脚,只好蜗牛般地继续上爬,没爬多远,两人都再也爬不动了。 特务班长向保卫局的人报告,只得到冷冷的一句话:“走不动就杀了嘛!”谭友林听得真切,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特务队员先杀了花娃,谭友林禁不住失声痛哭。 特务队员提刀走向了谭友林。正在这时,贺龙恰巧经过,问:“哪个在那里哭啊?”走近一看:“谭娃儿,怎么是你呀?”谭友林悲切地放声大哭。在贺龙的追问下,特务队员回答:“谭友林是改组派。”贺龙火了:“一个洪湖边连父亲都没有的苦娃子,他知道啥子叫改组派嘛!”站在贺龙身边的关向应也说:“他当油印员时就是模范团员,鲁易要调他去当警卫员,人家还不放呢!”贺龙直接向江奇下令:“快把谭娃儿给我放了,我替他打保票!”被松绑后,谭友林扑向贺龙,腿一软,就不省人事了。 贺龙让警卫员将伤势严重的谭友林绑在马背上,驮到山下一户农家养伤。伤好后,谭友林回到了贺龙身边。贺龙衔着烟斗听谭友林讲他蒙冤被捆、一路受虐待的经过。听着听着,贺龙鼻孔张大,一字胡的两角急剧地抖着,泪珠扑簌簌地滚了一脸,哽咽着说:“这,都是自己同志的血啊,就这么白白地流掉了,不该这样流啊!” 就这样,谭友林被贺龙留在红三军军部工作。1934年3月,他成为红三军恢复党组织和政治机关(1933年3月夏曦下令解散了红三军的党组织和政治机关)后吸收的第一批新党员。他先后任军政治部青年干事、独立营政委。红三军与红六军团会师后,红二军团番号恢复。1935年4月,谭友林任红六师十七团政委,与团长李吉宁率部参加了忠堡、板栗园战斗,歼灭敌军两个师,活捉敌纵队司令张振汉,击毙敌八十五师师长谢彬。在塔卧与敌陶广纵队的激战中,谭友林指挥十七团发起冲锋,敌人子弹击中他的右臂,血流如注。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又投入了战斗,直至取得战斗的胜利。 周恩来称“娃娃政委”“有一个政治委员的水平” 1935年11月,红二、六军团长征前,将鄂川边、龙桑、龙山3个地方独立团整编为红二军团五师,下辖十三、十五团,贺炳炎任师长,谭友林任政委,此时谭仅19岁。12月22日,红军进至湖南绥宁瓦屋塘地区,敌陶广纵队六十二师一八六旅占据东山要隘。贺龙命令五师夺取东山,掩护主力转移。担任主攻的五师十五团一连几次冲锋受阻,部队伤亡较大,团参谋长王尚荣受伤被抬下火线。 于是,谭友林和贺炳炎直接到十五团指挥所靠前指挥。贺炳炎命令团长李文清将几挺冲锋枪拿出来组织敢死队,并且不顾谭友林的劝阻,亲自带敢死队拿下东山头,可他右臂不幸被敌人的一颗达姆弹(俗称开花弹)击中,轰然倒地。谭友林一面派人救治贺炳炎,一面指挥部队阻击敌人,保证了大部队安全转移和贺炳炎做完截肢手术。 1936年1月下旬,红二、六军团抵达黔西、大定、毕节地区,谭友林率部在大定开展群众工作,筹粮筹款,扩大红军,以侦察队为基础,组建了十四团。2月2日,红军在乌江上游的鸭池河搭建浮桥,强渡过河。由于贺炳炎刚做过截肢手术,五师的指挥任务全部落在谭友林的肩上。午后,他率部和红六师十七团一齐赶到渡口,部队聚集在狭窄的河谷地带,渡河速度缓慢。敌九十九师、二十三师从后面追来,军情紧急。谭友林观察到河面不很宽,即命令各团拿出在湘中打土豪缴获的洋布匹,结成一条又粗又长的绳索,固定在河两岸,战士们跳进寒冷的河中,抓住绳索游向对岸。浮桥上、绳索边两路快速渡河,五师和六师十七团终于脱离险境。 4月下旬,谭友林率部向玉龙雪山进发。玉龙雪山主峰海拔5596米,终年积雪。部队在雪山上艰难行进,雪深处,刚拔出左脚,右脚又陷了进去;结冰处,更是溜滑难行。山势越来越陡峭,部队行进也越来越艰难,偏偏此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狂风卷着大雪打得他们睁不开眼,呼吸困难。有的战士太过疲惫,一坐下就因缺氧再也没能站起来;有的战士脚下一滑,就永远地留在了雪窟里;一阵冰雹砸来,不少战士抱头趴下,一会儿他们便和雪山紧紧地冻在一起。谭友林忙告诫战友们千万不能中途休息,鼓励大家互相搀扶着前进。红军战士们挑战体能与意志的双重极限,终于翻越了玉龙雪山和另几座海拔都在4000米以上的雪山。 7月中旬,红二方面军成立,五师改编为红三十二军九十六师,王尚荣任师长,谭友林任政委。红二方面军北上抗日,必须通过可怕的大草地。进入草地的第二天,谭友林便染上了伤寒病,连日高烧,加上右臂旧伤感染化脓,伤病交加,警卫员只好把他绑在马背上行军。贺龙下令:“谭友林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并派老中医杨云阶给他吃了50多副草药,使他病情逐渐减轻。10月,得知王尚荣率九十六师在武山一带与敌激战,大病初愈的谭友林心急不已,他带着两个警卫员,由红四师十一团参谋长带一个连掩护赶赴前线。途中与敌遭遇,十一团参谋长临阵叛变,其部属全部被缴械。敌人见谭友林提着手枪,还有警卫员,大叫“抓活的”。谭友林和警卫员边射击边退却,一直退到了一个悬崖边,子弹打光了。敌人逼上来,谭友林带着警卫员纵身跳下悬崖,所幸崖下草木茂盛,他们只受了点轻伤,甩开追敌,匆匆赶上九十六师,投入新的战斗。 长征到达陕北后,谭友林到中央红军大学学习,周恩来问他:“你这个娃娃政委,部队服你管吗?”谭友林回答:“主要是靠党组织。”周恩来称赞:“有一个政治委员的水平。” 彭雪枫点了他的“将” 1938年春,谭友林受命会同湖北省委组织部长钱瑛等到鄂西甄别秘密党员,恢复重建中共鄂西特委,由钱瑛任特委书记,谭友林任特委委员。这年夏,谭友林到武汉向湖北省委汇报工作,见到了周恩来。此时新四军留守处处长彭雪枫也来武汉开会,听说谭友林在长征时就是师政委,就动员他去河南打游击。谭友林也想真枪实弹地跟敌人干,就说:“这事要请示周副主席同意才行。”过了两天,彭雪枫兴高采烈地找到谭友林:“周副主席、叶剑英参谋长都同意了!” 随后,谭友林直接随彭雪枫来到河南确山竹沟镇,任留守处教导队队长兼政委。10月,新四军豫东游击支队成立,彭雪枫任司令员兼政委,谭友林任政治部副主任。 这年底,彭雪枫派谭友林带着5名干部,去改造收编河南杞县土著武装李寿山大队。区区6人去收编200多人的队伍,不仅要勇气,更需要智谋。谭友林带人深入李部下层了解情况,向他们讲述革命道理,启发他们觉悟,在日常生活、行军、操练各方面关怀照顾他们,和他们交朋友,并发展少数积极分子加入中国共产党。李寿山手下有兵痞密谋暗杀谭友林,每次都有人及时通风报信,帮助谭友林提前铲除了个别极端分子。谭友林回头又反复做李寿山的工作,用沦陷区百姓的悲惨遭遇来激发他心底的民族情感,促使他最后选择了光明之路。谭友林终于在翌年1月,将该部完整带到安徽亳县,与游击支队二大队合编为游击支队二团,滕海清任团长,谭友林任政委,李寿山任副团长。 为打破日军对抗日军民采取的“囚笼”战略,1939年春,谭友林等率二团开赴处于敌占区与蒋管区结合部的安徽萧县开展游击战。临近的宿迁地区驻扎着一支以张振福为首的汉奸队伍,打着“抗日”的旗号,索粮要饷,鱼肉乡里。谭友林决定智取张部,利用张振福口头上“抗日”,邀请他率部来二团驻地联欢。3月15日下午,张果然带着全副武装的300多人的队伍前来赴会。联欢会后,谭友林提议拍合影照,张欣然同意。双方官兵均将随身携带的武器集中到操场中央。二团的干部按计划悄悄地守在架着的机枪旁,但靠后的二团官兵未听清命令依然在持枪立正。二团一广东籍参谋操方言大喊:“还不架枪!”张振福一保镖误听为“还不缴枪”,转身向谭友林开了一枪,将其警卫员击倒。谭友林从主席台飞身跳下,举枪连连射击。张振福拔枪向谭友林射击,被二团一战士击毙。立于机枪旁的二团干部迅速端起机枪开火,隐蔽在操场外的二团其他部队也包抄过来,仅半个小时便结束战斗。此战共缴获轻重机枪13挺,步枪200余支,驳壳枪50多支,迫击炮2门,大大鼓舞了抗日军民,震慑了暗中勾结日军的杂牌部队。谭友林乘势率二团发动群众,在萧县迅速站稳了脚跟,打开了局面。 1939年11月,游击支队正式被改称为新四军六支队,谭友林任三总队队长兼政委。1940年6月1日,六支队举行五卅运动15周年纪念大会暨阅兵仪式。由于汉奸告密,日军快速部队在坦克的掩护下向会场袭来。担任阅兵总指挥的谭友林镇定地指挥八团掩护支队领导安全转移,他命令战士们隐蔽到交通壕里,放坦克过去,专打躲在后边的步兵。日军坦克在布有纵横交错的交通壕的阵地上失去机动性,炮火也因距离太近无法发挥作用。八团集中所有轻重机枪结成强大火力网,打退了日军一次次地冲锋,一直坚持到黄昏,待新四军援军赶到全线发起反击时,日军仓皇逃走。 短短的两年时间,新四军六支队由300多人迅速发展到1.7万余人。7月,被改编为八路军四纵队,谭友林任六旅旅长。1941年皖南事变后,四纵队改编为新四军四师,谭友林任十二旅旅长。不久,谭友林作为党的七大代表,前往延安参加会议。 胡耀邦为谭友林做媒 由于国内外形势发生急剧变化,七大数次延期召开。来延安参加七大的军队代表组成军事高干队,由杨勇任队长、谭友林任支部书记,他们一边学习,一边等候七大召开。后军事高干队并入中央党校一部,谭友林与陈赓、邵式平等属于一个支部。 当时大批城市女青年来到延安,从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的血性汉子们都忙着找对象。谭友林快30岁了,却无动于衷。支部决定派陈赓、邵式平帮助他解决个人问题。一次,陈赓问谭友林:“延安狼多肉少,抓住一只兔子都是公的。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是不是你早有女人了?你得老实交代!” 谭友林确有一个心仪的女子,她叫邱云,是谭友林在鄂西认识的一个进步女学生,由他和钱瑛介绍入党。共同的信仰使他们相互爱慕,订下终身。谭友林到新四军后,战争环境使他与邱云失去联系。前不久,谭友林在延安碰到钱瑛,才知道邱云3年前在宜昌去重庆的船上,因叛徒出卖遭敌人抓捕,她跳江牺牲。谭友林这条见过太多死亡的铁血汉子,禁不住潸然泪下。 谭友林暗自抚平内心创伤,把邱云深深地埋在心里。陈赓全然不明就里,又两次“逼谈”,甚至强迫谭友林先后同俩女青年见面,均无果而终。 转眼快到春节,邵式平到叶剑英那里拜年,谈到谭友林还没找到对象的事。叶剑英在武汉就认识谭友林,他打电话把这事委托给胡耀邦。在军事高干队时,谭友林同杨勇常到胡耀邦那里玩,跟胡耀邦很熟。胡耀邦对这事十分上心,经了解,他认为延安外国语学校的羡汝芳(后更名鲁方)比较适合。在重庆时,羡父跟周恩来夫妇交往甚密,邓颖超还认羡汝芳为干女儿。胡耀邦找羡汝芳谈话,介绍了谭友林的情况,挑明了组织的意图。 具体任务落到了邵式平的身上,他领着羡汝芳去见谭友林。见男女双方互相都感觉不错,邵式平当即掏出一张写着“愿为朋友”的纸条,“逼”双方签名,如果“不签就叫陈赓来”。羡汝芳早就听说陈赓的厉害,他来还不知要搞什么“恶作剧”,就带头把名签了。邵式平得意地扬着纸条说:“现在我可以向大媒人胡耀邦交差了!” 1944年3月18日,经组织批准,谭友林与羡汝芳结婚。周恩来和邓颖超腾出一间窑洞给他俩作新房。周恩来还用一块红绸布为他俩写下贺词: 谭友林 羡汝芳 新婚之喜!同心同德!互敬互爱! 周恩来 邓颖超 一九四四年三月 结婚这天晚上,杨家岭中央礼堂正好举办舞会,谭友林偕羡汝芳走进礼堂。这时,毛泽东也来跳舞。有人就把谭友林介绍给毛泽东。毛泽东乐了:“讨堂客,大喜!大喜呀!”毛泽东与羡汝芳跳一支舞,以示祝贺,并低头对羡汝芳说:“这个谭友林,舞也跳得好嘛!”羡汝芳幸福地笑了。 让谭友林万万没想到的是,其实邱云并没有牺牲。 在长江边长大的邱云谙熟水性。那次她跳江后,贴着江边顺流而下,半小时后爬上江岸。由于鄂西党组织已遭破坏,她决定到新四军去找谭友林。凭她这几年在恩施湖北医学院学的医术,在新四军一定有用武之地。 抵达新四军驻地蒙城,邱云得知谭友林早在两年前就到延安参加七大去了。四师师长彭雪枫派人把她接到师部,让她先到后方医院上班,边工作边等谭旅长。一等又快一年,没人知道谭友林什么时候返回,她决定去延安找谭友林。1944年7月,邱云来到陕甘宁边区,可谭友林已然结婚。邱云独自想了一整天,决定不见谭友林了,与其3个人痛苦,不如自己一人痛苦。她化名韩雨,去了延安东二十里铺的边区医院。 1945年7月,开完七大的谭友林在返回新四军途中奉命紧急转赴东北。韩雨也返回新四军淮北后方医院。她与钱瑛不期而遇,终于弄清了谭友林结婚的前后情况。钱瑛劝她重新开始自己的感情生活。韩雨说她的感情空间太小,已没有第二个男人的位置了。她恳请钱瑛务必保密,绝不可让谭友林知道这一切。 韩雨用她的一生默默地关注着谭友林。1986年5月羡汝芳罹患癌症病逝。1987年春节,韩雨得知此事后,立即到北京找谭友林。可当她得知谭友林在几位老战友的撮合下准备再婚时,再次选择了悄然离去。谭友林逝世后,她只身走进九华山的山门。 谭友林直到去世也不知道邱云还活着。 陈云盼得望眼欲穿 1945年11月,谭友林任松江军区哈北(第四)军分区司令员,后兼东北民主联军三五九旅副旅长。 那时东北匪患严重,北满尤甚,有6万匪众,且多为国民党收编的政治土匪,他们占山为王,祸害四方。中央北满分局书记陈云把剿匪作为建立巩固的北满根据地的重要任务,决胜一环,急调三五九旅到北满剿匪。因严冬大雪交通不便,部队行动受阻。陈云几乎每天都要问三五九旅到了什么地方,他的秘书说:“陈云同志盼得望眼欲穿!” 三五九旅到北满后,按照陈云指示,经过3个月的追剿,歼灭了大量土匪。但“四大旗杆”匪首谢文东、李华堂、张雨新、孙荣久纠集残匪,化成几十股分散钻进深山老林。 土匪不肃清,群众就发动不起来,根据地就难以巩固。1946年9月,成立了以贺晋年为总指挥、谭友林为副总指挥的合江省军区剿匪指挥部。谭友林率三五九旅主力部队进入土匪出没的老爷岭地区,根据残余土匪分散游击的特点,他认为集中兵力围剿,等于拳头打跳蚤,于是提出了“小分队进剿”的策略,这便是《智取威虎山》中“小分队”的来历。 针对匪情,谭友林指挥剿匪部队灵活机动地采取“楔子”“钉子”“锥子”战术,把老爷岭东北部划为6个片区,每个片区插上一个营的“楔子”;每个片区在土匪经常出没的路口,派小分队驻扎下来,钉上“钉子”,形成首尾呼应的长蛇阵,并在牡丹江各渡口派重兵把守;再派若干精悍小分队像“锥子”一样分路扎进老爷岭,顶风冒雪,横“扎”直“锥”,发现匪迹,猛扑快打。在“三子”战术的打击下,各路股匪给养被切断,路口被堵死,弹尽粮绝,惶惶不可终日,投降自首者络绎不绝。只有“四大旗杆”匪首还逍遥法外。 谭友林走访了四道河子一位知道谢文东底细的“蘑菇老人”,老人说在四道河子附近有一段江面封冻可以走人了,谢文东可能会从那里过江逃命。谭友林立即命令一名副连长带一个小分队化装成土匪,在封冻江段附近蹲守。果然,谢文东带着100多匪徒打算从这里过江,谭友林指挥一个营将土匪围歼。谢文东只身逃脱,不久被三五九旅副政委李信指挥的“锥子”小分队生擒。 12月上旬,在“锥子”小分队的追剿下,李华堂匪部百余骑兵无处藏身,向刁翎一带山区逃窜。谭友林指挥骑兵团抓住匪踪,穷追猛打。李华堂残匪疲于奔命,最后只剩下18骑。逃窜途中偶遇三五九旅一支通讯分队,残匪如惊弓之鸟,不战而降,李华堂单骑逃走。后边赶来的“锥子”骑兵小分队紧追不舍,一枪击中李华堂的下巴,将其活捉。接着,又将张雨新、孙荣久生擒。至1947年4月初,合江境内的四大土匪被全部肃清。谭友林等获东北民主联军总部的通令嘉奖。 1947年9月,谭友林任东北民主联军独二师(后整编为东野十二纵三十四师)政委。在辽沈战役中,三十四师奉命北上围点打援。因师长温玉成外出,谭友林全面指挥此次行动。当时,廖耀湘兵团遭到东野主力重创后,试图伺机出营口从海上撤逃。1948年10月26日,在炮火掩护下,敌人轮番向三十四师阵地发起持续10多个小时的攻击。谭友林率部以死相搏,一次又一次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较好地完成了死死拖住廖兵团的任务。28日,三十四师在配合主力部队全歼廖兵团之后,又随十二纵队相继占领抚顺、铁岭、本溪等地,并会同一纵、二纵消灭了沈阳守敌,解放了沈阳和营口。1949年4月,谭友林任四野三十九军副军长,挥师南下,7月发起湖北宜沙战役,经过10天的激烈战斗,宜沙战役胜利结束,他率部解放了家乡江陵。 彭德怀夸赞三十九军打得好 抗美援朝战争开始后,1950年10月25日,谭友林任志愿军三十九军副军长,第一批跨过鸭绿江赴朝参战。云山是朝鲜北方的交通枢纽,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守敌是南朝鲜军第一师。志愿军总部将攻克云山的重任交给了三十九军。 总攻时间定在11月1日19时30分。1日下午,谭友林带作战参谋深入前沿阵地,逐团逐营检查总攻前的准备工作。15时30分,前沿观察员报告:敌人活动频繁,部分坦克、汽车开始发动,有撤退的迹象。此时距原定总攻时间还有4个小时,战机稍纵即逝。谭友林立即返回军部,与军长吴信泉等商量对策,决定急报总部,立即发动攻击。 15时40分,在炮兵向敌方阵地实施炮火覆盖后,三十九军各部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云山守敌发起向心突击。在与敌激战中,志愿军惊异地发现对手并非南朝鲜军,而是号称“160年没打过败仗”的美军“王牌”骑兵第一师。先前发现的撤退迹象,其实是美骑兵第一师八团与南朝鲜第一师十二团换防。云山之战也就成为志愿军入朝后与美军的首次交锋。 三十九军突然发起的猛烈攻击,将正在换防的美军打了个措手不及。但美军很快稳住阵脚,依仗其火力优势拼死抵抗,战斗极其残酷。谭友林与吴信泉等指挥部队发挥夜战、近战的优势,采取正面攻击与侧后突击相结合的战法,以一一六师从正面发起攻击,经激烈争夺,23时许攻占龙浦、262.8高地,而后向云山攻击前进,2日3时30分,攻入云山。在激烈的混战中,该师一个连从敌间隙中直插云山,守桥的美军竟把他们当成南朝鲜军,给他们让开了路。这个连大摇大摆地通过大桥,端掉美军第三营指挥所,击毙其营长,控制大桥,封闭了美军南逃退路。以一一五师从西南方向发起突击,向云山南诸仁桥迂回,切断美军退路。美军为解骑八团之围,组织骑五团在强大的空地火力掩护下,向云山推进。一一五师三四三团顽强阻击,打退美军10余次进攻,毙骑五团团长以下近400人,阻敌于龙头洞以南。2日黄昏,西线美军、南朝鲜军向清川江以南撤退。以一一七师从东北方向发起进攻,歼灭当面敌人后,向云山推进。激战至3日夜,全歼被围云山守敌。 云山之战中,志愿军首次以劣势装备打败了现代化装备的美军。此役共毙伤俘美骑兵第一师八团、南朝鲜军第一师十二团各一部共2046人,其中美军1840余人,击落飞机3架,缴获飞机4架,击毁与缴获坦克28辆、汽车176辆、各种火炮119门及大批枪支弹药。三十九军打出了国威、军威,彭德怀高度评价:“三十九军打得好!美骑一师这个‘王牌军’从未吃过败仗,这回败在了我三十九军手下!”毛泽东幽默地点评云山之战:“实践证明,美军不可怕,纸老虎毕竟是纸老虎嘛!” 紧接着谭友林和吴信泉又率部参加第二、第三、第四战役,取得了痛击美二十五师、收复平壤、解放汉城、横城大捷等胜利。谭友林因此获得朝鲜一级独立自由勋章。 1951年4月谭友林奉调回国,任东北军区公安部队司令员,指挥东北公安部队在中朝边境地区开展“反骚乱、反派遣、反空降”的对敌斗争。10月,延边地区公安处提供情报,9月21日,一个叫李军英的敌特被美国间谍飞机空投到老爷岭山区,不久即到当地派出所自首。他供述,另有“文队”“沈队”两股敌特空投到这一地区,他的任务是联络各方,往返中日。 东北公安部队立即成立由谭友林挂帅的老爷岭反特指挥部,一举将两股敌特捕获。谭友林决定引蛇出洞,诱捕更多的间谍分子。经过做争取工作,在押“文队”报务员牛松林愿意配合,以“文队”名义给美谍报日本基地发电:“李军英任务完成,返回基地,香港受阻,现在‘文队’待命。”经过数番联络,美谍报基地定于11月29日23至24时,派飞机到老爷岭空取李军英,点三堆火为号。 谭友林亲任作战总指挥,将指挥部前移至“空取场”所在地的荒沟阵地,并部署了18挺高射机枪、6挺重机枪、10挺轻机枪,以“空取场”上空为射击中心,构成半圆形的强大火力网。11月29日晨,他带领部队冒着零下40多度的严寒,在掩体内隐蔽等待了1天。23时左右,一架C—47间谍飞机准时飞抵老爷岭上空,将空取架投下,又盘旋一圈,而后缓缓俯冲下来。谭友林一声令下,几十挺机枪吐出密集的火舌,敌机坠地,断成两截,驾驶员和领航员当场毙命,间谍唐奈和费克图被擒。1972年美国总统尼克松访华、中美关系改善时,中方把唐奈和费克图交还美方。 1955年,谭友林被授予少将军衔。原红二方面军的王震、萧克、李达、甘泗淇、贺炳炎、余秋里、王尚荣、杨秀山8位将军联名给总政写信,要求授谭友林中将军衔。总政治部主任罗荣桓找谭友林谈话:“友林同志,你的军衔授低了。凭资历、职务,与你同期的战友授的都是中将军衔。我向你承认错误,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够细致。”谭友林说:“跟这些战友比啥?和我同期参加革命的许多战友为革命早就牺牲了生命,我现在有了家,儿女满堂,当了将军,还有什么不满足的?”1960年后,谭友林任军委工程兵副司令员,乌鲁木齐军区副政委、政委,兰州军区政委,中共十二届中央委员。2006年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0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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