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灵吸怪】 有不少读者对照冷兵器研究所发布的有关宋代弩的相关文章,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在宋代之前,弩是中原王朝军队的利器,但也只是重要武器之一,而到了宋代,弩与弩手的地位急剧上升,甚至有种弩在宋代出现分野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呢? 游戏中威风八面的王八弩 我们先来说一个故事:北宋熙宁年间,宋神宗和一干大臣在裕陵后苑玩射箭。轮到殿帅林广时,林广说皇上别难为我,真射不了。宋神宗不解,问为何?林广说:我是弩手出身…… 在宋神宗乃至现代人看来,弓、弩本是同类兵器,但在“本出弩手”的武人林广心中,弓、弩天差地别。这就很值得推敲一下了。 《武备志》记载“中国之利器曰弓曰弩,自汉唐以后虏弓日强,遂不可复及。唯弩之用为最”。在宋以前,弓手弩手并不分野,不论是武举考核还是实际编制,弩手都不是专职射箭的单位,而是多功能战士。 弩手不但弓弩并习,而且随身携带双手握持的武器,“将刀棒自随”。甚至,当敌人骑兵冲至二十步时,“即与战锋队齐入奋击”。古人说的“一步”是两只脚一前一后各走一步(两跨为一步)。唐代大约是1.5米一步。也就是说,敌人进入三十米这个距离,这些弩手就要发起反冲锋。这和后世线式战术时代,排枪过后战列步兵们发起反冲锋的距离差不多。 而宋代弩手则更偏向专职。宋仁宗时,尹洙批评弩手“更不学枪刀,虽各带剑一口,即元不系教习”,一旦短兵相接,只能“束手就害”。 而且,如之前文章所说,宋代之前的弩兵虽然重视白刃战,甚至要参与冲锋,但在军队里的分量并不算太重要。这在《大唐卫公李靖兵法》中体现得尤为突出。 在李靖的设想中,2万人的大军中取“战兵”1.4万人,弩手40队,计2000人。弩手在“战兵”中的比例仅占到百分之十四多一点。具体到每一军,弩兵的比例甚至要更低一些,如中军4000人中弩手只有400人,加上400弓手也就800人,而中军的骑兵高达1000人。再加500“跳荡手”和500奇兵,就构成中军四千人中的两千八百“战兵”。 而一直到盛唐,在整个关中地带,大唐的核心经济区内,李靖的构想都得到了贯彻。在安史之乱前的几次重要会战中,都是骑兵和步兵白刃战解决战斗。 比如苏定方征突骑施,就是利用骑兵获胜。接战时,苏定方命令步卒在原野列枪阵,自己率领骑兵在北原列阵。敌人冲击苏定方的步兵方阵,连续三次都冲不破。这时苏定方亲率骑兵发起冲击,对手迅速溃败,被苏定方追逐了三十里地,杀伤数万人马。在这场会战中,不论是胜利的一方还是失败的一方,都不会把胜利或者失败的原因归到己方弓弩够不够强力上。 然而在宋代则不然。赢了,那是上天保佑皇上万岁;输了,就是硬弩没有充分发挥威力。事后的追责和改进方向都绕到如何让弩更强,发射阵地更稳固的思路上来。比如公元986年的君子馆之役,宋军战后的胜负总结就是“会天大寒,我师不能毂弓弩”,所以失败。而成功的经验则是宋太宗征讨李继迁,军中“多设强弩,及遇贼布阵,万弩齐发,贼无所施其技。矢才一发,贼皆散走。凡十六战而抵其巢穴”;和尚原之战,吴玠选“劲弓强弩,分番迭射,号‘驻队矢’,连发不绝,繁如雨注”激战三天,大破金兵。 另外,在南宋初年,金军进攻四川,刘子羽提醒金州(今陕西安康)守将王彦要在军中多备弩手。但王彦喜用短兵决战,未能采纳这个建议,结果很快就被金军击败。 总之,不论这些战斗或攻或守,或胜或败,决策者最后都将胜负关键归结于强弩的使用与否。这和唐代步兵坚守、骑兵决胜的战术思想有根本区别。但宋初军队中装备的黑漆、黄桦、跳蹬、木弩等大都沿袭前代旧制,其性能与唐弩并无很大差别。大宋名片——神臂弓要到宋神宗时代才出现。可见从装备本身是找不到这种远程武器依赖依赖症的线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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