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希濂少年得志,23岁上校团长、24岁少将旅长、26岁就当上了中将师长,这其中固有深得蒋介石宠幸之故,但自身的才干与智谋也是获此殊遇的重要缘由。
尤其是1948年末,宋希濂能以一个光杆司令的身份,在短短3个月内从别人的手中折腾来了6个军。这样的本事,就非一般人所能企及。
“鹰犬将军”四个字的由来 1984年,宋希濂与蔡文治、李默庵、侯镜如等人共同发起“旅美黄埔同学及其家属促进中国统一筹备会”。 宋希濂公开发表宣言:“切盼我全体军校同学及其家属奋发参加促进中国统一运动。” 此举,令海峡对岸的国民党当局感觉很没有面子,下不来台。于是在《中央日报》上撰写文章,诬称宋希濂“甘为统战鹰犬”。 国民党当局的这篇文章一经刊载,便遭到台湾著名学者李敖的猛烈抨击。李敖以一篇名为“鹰犬将军”的文章进行回击: “宋希濂将军在垂暮之年,身在美国,远离国共两党,但因屡屡出面呼吁祖国统一大业而为人(国民党)争议。 这里被争议的焦点是,宋将军应该忠于自己的国家民族,还是应该效忠于国民党,甚至效忠于领袖个人(蒋家父子)? 显然,宋将军选择的是前者。” 宋希濂看到此文后说道—— “李敖先生的这段话,是对我这位行将80高龄老人的一生总结。” 之后,宋希濂干脆将其回忆录《宋希濂自述》更名为《鹰犬将军——宋希濂自述》,并自言“以鹰的利爪抗倭,以犬的忠诚卫国!”
曲折的从军之路 宋希濂,湖南湘乡人。1923年冬,孙中山广州政府军政部长程潜号召湖湘子弟投笔从戎,参加革命。宋希濂与长沙市育才中学同学陈赓准备前往投考广州陆军讲武学校。 时年16岁的宋希濂虽然家境富裕,但父亲因其年岁尚幼,并不十分赞成其此时从军。宋希濂无奈,只得怀揣三叔给的35块银圆,拉上铁哥们陈赓一同前往广州。 陈赓家境非常殷实,其祖父陈翼琼曾是前清副将,官居三品,告老还乡时御封“武显将军”。 有了陈赓的财力支撑,二人一路衣食无忧,住行通畅,很快来到了广州,并顺利考入广州革命政府陆军讲武学校。 同期考入广州陆军讲武学校的还有许多湖南籍同乡,左权、陈明仁等人都是这一期的入伍生。 但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些湖南籍子弟通过考试后,学校却迟迟未能开学,一直耽搁到1924年3月,还在筹备之中。 陈赓天性好动,在这段闲来无事的日子里,便整天拉着宋希濂四处闲逛,这一逛就逛到了广州东郊的黄埔岛上,发现这里有一个陆军军官学校(黄埔军校)也正在招生。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陈赓、宋希濂便直接报名考试,没想到一考就中,不久二人都接到了录取通知,成为了黄埔军校的一期学员。
陈赓、宋希濂拿到录取通知后便把这事讲给左权、陈明仁、邓文仪等人听。几人听后羡慕不已,纷纷前去投考黄埔军校。 这样一来,更多已经考入广州陆军讲武学校的考生们也蜂拥而至,黄埔岛上的黄埔军校一时间成了香饽饽。 虽说广州陆军讲武学校与广州黄埔军校都是孙中山广州政府大本营所办,但毕竟系统不同。广州陆军讲武学校是由大本营军政部长程潜执掌,而黄埔军校则由大本营参谋长蒋介石主持。 程潜觉得被蒋介石挖了墙角,心中不忿,便一纸禁令称: “凡已考入广州陆军讲武学校者,不得再行参加广州黄埔军校考试,否则将被取消陆军讲武学校学籍及黄埔军校报考资格。” 程潜这样一弄,学生们不干了,以陈赓、宋希濂为首的陆军讲武学校的入伍生们便闹腾起来,一时间弄得程潜与蒋介石的关系极为尴尬。 1924年3月,广州陆军讲武学校正式开课。 1924年6月,广州黄埔军校第一期正式开学。 而已经考入广州黄埔军校的广州陆军讲武学校的学生们却仍被禁止去黄埔军校报到。因此,学生们便以罢课相对抗。 最终,程潜与蒋介石达成妥协,广州陆军讲武学校并入广州黄埔军校。至此,由陈赓、宋希濂引发的这场风波才告平息,结局也算圆满。
仕途生涯顺畅 1924年11月30日,黄埔军校第一期毕业,宋希濂被分配到军校教导第2团第4连任副排长,半个月后升任排长。 在黄埔军校一期的同学中,宋希濂起初的任职明显不如其他同学。 东征时,蒋先云是他的连长,而陈赓、左权、陈明仁等人此时已经是营级军官了,宋希濂这才升任副连长。 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此时宋希濂担任第21师63团1营营长。他先后率部转战赣浙。因作战勇敢,执行命令坚决,渐渐进入了蒋介石选拔青年才干的视线。 1927年冬,宋希濂及黄埔军校40多名毕业生,被蒋介石选派前赴日本千叶陆军步兵学校中国将校班学习军事。 在日留学期间,宋希濂担任中华青年大会主席团主席,因组织在日留学生集会而与日本警察发生冲突,殴伤日本警察被拘捕,获释后返回中国。
1930年底,因在中原大战中表现卓越,被蒋介石擢升为国民政府警卫军第1师第2旅旅长,晋衔少将。 宋希濂由少尉晋升少将仅仅用了5年时间,是黄埔一期同学中较早升为将官者之一。 1932年“一二八淞沪抗战”中,担任第5军第87师第261旅旅长的宋希濂率部强渡蕴藻浜侧击日军,予敌重大杀伤。 后又突袭浏河,在茜泾与敌展开了长达6个小时的白刃战,至日军退走,宋希濂才奉命率部撤出阵地实施转移。 战后,第5军撤编,第87师移师南京驻防京畿,宋希濂升任第87师副师长兼第262旅旅长。 1933年9月,宋希濂升任第36师师长,晋衔中将。此时的黄埔一期同学中,获中将军衔者寥寥。 1937年“八一三淞沪会战中,宋希濂率第36师日夜兼程,从西安开赴上海。于20日子夜,一举攻入汇山码头将日军海军陆战队击退,日军不得不退回舰上。 此役轰动全国,宋希濂一仗成名。
随后的“南京保卫战”中,宋希濂因“督战不力”,于12月13日城破之日被免职回籍。 说起这次免职,宋希濂颇为冤枉。 南京保卫战中,总指挥唐生智委宋希濂率第36师于下关担任南京守军督战队。 因第36师对溃败中的友军开枪弹压,致发生火拼,第36师最终被数万败兵冲乱,致该师在整个南京保卫战中无所作为。 1938年1月25日,宋希濂被免职仅仅43天后,即被蒋介石召回,出任荣誉师师长。5月升任第71军军长兼第88师师长。 整个抗战期间,宋希濂率部打满全场。历经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一直打到滇西会战。 武汉会战中,宋希濂率71军与日军第13师团、第16师团激战兰封长达35天。 因第36师在富金山阻击战中被打光,宋希濂硬是凭着剩下的两个师在小界岭防线的最前端头沙窝阵地,顶住了日军两个师团的轮番进攻,毙敌4506人,伤敌17380人。
再次遭到免职 1941年11月,宋希濂出任第11集团军总司令兼昆明防守司令,率第66军、第71军驻防云南昆明。其后亲率第36师日夜兼程,阻击日军于怒江惠通桥畔,尽歼渡江之敌。 有趣的是,1944年10月,继南京保卫战遭免职后,宋希濂第二次被蒋介石免去了职务。 起因却是龙陵战役时,日军获得了中国驻印军反攻龙陵的全盘军事部署,致第1次、第2次龙陵战役时,中国驻印军在有美国空军的支援且十倍于敌的优势兵力下打了败仗,损失惨重,未能达成战役目的。 与宋希濂一向不睦的卫立煌趁机向美军顾问团告状,称宋希濂部有奸细向日军发送情报。在美军顾问团的施压下,蒋介石只得将宋希濂临阵解职。 宋希濂一气之下辞去所有本兼各职,蜗居昆明天天提笼架鸟,日日只顾遛狗逗猫。 宋希濂此举,令蒋介石大为愤怒,令其速到陆军大学将官班甲级第一期学员队报到。 陆军大学毕业后,宋希濂被蒋介石打发到新疆的中央军校第九分校当主任去了。
一个堂堂的中将集团军总司令,就这样被降职为一个小小的分校主任(校长),宋希濂的心头着实憋屈。 不久,真相大白。 龙陵战役情报泄露事件,是因为美军的一架C—47运输机失事坠毁在日占区。日军从机上一名参谋军官的尸身上找到了一个公文包,内有整个反攻龙陵的作战计划。 宋希濂虽因此得雪冤屈,但此时也只得继续在新疆迪化当他的分校主任。 1946年3月,张治中出任国民政府西北行营主任兼新疆主席,擢升宋希濂为西北行营参谋长、新疆警备司令兼第九分校主任。 1946年11月,宋希濂代理西北行营主任。 正是因为从云南被贬来新疆,宋希濂也因此避开了解放战争的前半程,直至1949年才被蒋介石逼上了内战战场。
出任光杆司令官 1948年8月,宋希濂由迪化到南京参加军事检讨会议。会后,蒋介石特别召见时说道: “你不必回去了,现在调你去华中剿总担任副总司令兼一个兵团司令,你必须在鄂西北地区防止共军进入四川及阻止共军在宜沙一带渡江窜入江西”。 次日,国防部发布宋希濂为第14兵团司令官,下辖第2军、第20军、第28军、第65军、第79军。 当宋希濂看到这个命令,顿时感觉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当时心中一寒,瞬间就不想干了…… 为什么呢? 因为上述这5个军,他一个都掌控不了,所谓给他一个兵团5个军的编制,其实就是一张根本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
第2军目前远在河南南阳,隶属第13绥靖区司令官王凌云指挥。想从王凌云手上把这个军要过来,想想都知道,来回推诿,相互扯皮个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能够办到。 第20军是川军军阀杨干才的部队,驻防湖北襄樊。杨干才原本是第10兵团司令官兼第15绥靖区代司令官,现在第10兵团和第15绥靖区都被蒋介石撤编了,心中不忿的杨干才岂会听从宋希濂的号令。 第28军长期都是第9绥靖区司令官李良荣的基本班底,而李良荣是宋希濂黄埔一期的老同学,宋希濂熟知李良荣的个性,想要把李良荣赖以起家的28军弄过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第65军目前远在陕西宝鸡,隶属胡宗南集团。按现在西北战场的态势,胡宗南尚且自顾不暇,岂会把自己的部队拨出来给你? 第79军倒是就近驻扎在湖北,但这支部队从抗战胜利后就一直窝在四川,官兵皆不愿打内战。年中奉命调往湖北,军官们不是爹死就是娘亡,以各种借口请长假离开部队。 至79军到达湖北时,军司令部里除了军长方靖以外,最大的官是一名中校科长。 望着手里这5个军的名单,宋希濂一筹莫展,眼目前,除了第79军外,其他的4个军对他来说,鞭长莫及,根本掌握不了!
不择手段抓兵权 行伍多年的宋希濂当然明白,目前他这个光杆司令连一支亲兵都没有,怎么可能调派得了上面这5个军? 要想掌握部队,首先得有自己的嫡系,然后才有可能把雪球慢慢滚起来,一点一点的发展壮大。 于是,宋希濂向蒋介石提出了3项要求: 1、把自己的老部队第71军调回来。 2、把自己的老部队第36师调回来。 3、把驻在湖北沙市的湖南保安第1旅转隶过来。 可是,蒋介石并没有全盘答应宋希濂。 而宋希濂也深知,与蒋介石打交道,往往求上得中,求中得下,求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果然,蒋介石否决了第1条、第2条,同意了第3条。 宋希濂尽管只得到了湖南保安第1旅,却也是心满意足了。这是他家乡的子弟兵,打断骨头连着筋!
宋希濂马上就向国防部要人、要枪、要饷、要编制,很快就将湖南保安第1旅升格为师级建制,一水的美械装备,就连士兵的皮鞋都和美军的一模一样。 接着,从湖南、湖北两省军管区各要了一批新兵,与驻在湘西北、鄂西的地方保安团合编为两个暂编师。 这两个暂编师再与已经扩编为师级建制的湖南保安第1旅合编,共同组建为第118军。 有了第118军,宋希濂马上接手了第79军,有了这两个军的基本盘,剩下的事情就好操作了! 宋希濂继续盯住鄂西,鄂西还驻有两个师,都归川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孙震管辖。第223师驻扎秭归,第60师驻扎宜昌。 想要把这两个师夺为己用,就必须赶走孙震。 第60师师长易瑾,是宋希濂的老部下,易瑾按照宋希濂的授意,向孙震报告说,60师防区发现共军部队逼近,请孙长官速速将指挥部迁移。 另一边第223师师长陈瑞鼎也早被宋希濂收买,同样向孙震谎称,发现共军先头部队正在靠近秭归。为保安全,请孙主任尽快撤离。
孙震一听共军来了,拍拍屁股,马上将川鄂边区绥靖公署机关迁往巴东。 孙震前脚刚走,宋希濂马上就向蒋介石打报告,称川鄂边区绥靖公署已离鄂赴川,如第60师、第223师再归孙震指挥将极为不便,不如将这两个师转隶自己指挥。 于是,第60师与第223师合编为第124军,划归宋希濂第14兵团战斗序列。 手里有了3个军,接下来,宋希濂就开始打第2军的主意了。 第2军虽然远在河南南阳,隶属第13绥靖区司令官王凌云指挥,但第2军中有大批的黄埔系军官。宋希濂派人秘密联络这些学弟,封官许愿,让其配合自己抢夺部队。 宋希濂向国防部要来了一纸调令,命第13绥靖区司令官王凌云率第2军从河南移防湖北。 王凌云当然不干了,以种种借口拖延不办。
而此时早已和宋希濂暗通款曲的第2军黄埔系军官们就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军官们以王凌云抗拒执行国防部命令为由,联合起来对王凌云逼宫。 而国防部为了配合宋希濂拿回第2军,也籍此将第13绥靖区撤销,彻底架空了王凌云。 王凌云召集心腹商议: “宋希濂太可恶了,我是反了好,还是离开好?” 而这些所谓的心腹,却个个都劝王凌云离开部队: “宁可叫宋希濂吃掉,也万万不能反!” 王凌云只得作罢,交出了手中的部队。 由此,宋希濂不仅拿回了第2军,还把第13绥靖区的第15军,以及地方上的两个保安师也一同拿了过来,并从国防部要来了编制,这两个保安师摇身一变都成了暂编师,共同组建为第122军。 就这样折腾了3个月,宋希濂这个光杆司令的手中现在已经实际握有第2军、第15军、第79军、第118军、第122军、第124军,总共6个军了。 至于国防部那一纸空头命令中的第20军、第28军和第65军,宋希濂此时已基本放弃了,只把这3个军当作留在了纸面上的编制,反正眼不见,心不烦。
1948年11月,淮海战役爆发,而此时的徐州“剿总”副总司令杜聿明还在葫芦岛帮助卫立煌接收辽沈战役中从营口逃出来的第52军,暂时回不来徐州。 蒋介石这位“微操”大师忽发奇想,打算调宋希濂赴徐州出任徐州“剿总”副总司令,协助总司令刘峙指挥整个徐蚌会战。 宋希濂当然不想去,自己好不容易有了6个军,不想一下子全部送在徐州战场,于是忽悠蒋介石,说自己“指挥不动徐州的黄百韬、黄维、邱清泉、李弥、孙元良等将领,恐误了党国大事……” 蒋介石想想也是,便让宋希濂继续留在武汉,但要求宋希濂把手下的部队调几个军过来支援徐蚌战场。 宋希濂遂满口答应,连声承诺蒋介石,马上把第20军、第28军、第65军“派去”给徐州的刘峙。 但这3个军岂是宋希濂“派”得动的?
宋希濂此举,本意就是把自己根本掌控不了的这3个军用来搪塞蒋介石和刘峙的,从而避免自己手中实际掌握的另外6个军被派往徐蚌战场。 而蒙在鼓里的刘峙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左等右等不见这3个军到来,便向蒋介石告起了“御状”。 直到蒋介石亲自过问此事后,这几个军长才不敢抗命,除了远在西北的第65军外,第20军和第28军这才移防前往徐州报到。 宋希濂一招一石二鸟之计,既忽悠了蒋介石,又保住了自己的基本盘,可谓高明! 不久,蒋介石升任宋希濂为川湘鄂边区绥靖公署主任,下辖第14、第20兵团。宋希濂原先的6个军就此分别编入了这两个兵团。 此时的宋希濂,终于登上了自己仕途的最高峰,成为了手握重兵的一方大员。 但是,此时距离他兵败被俘也仅仅只有短短的一年时间了。
大渡河兵败被俘 1949年5月,宜沙战役结束后,宋希濂率残部逃得很快,四野第47军、第49军奉命追击,一路从湖北追到湖南都没有能够追上他,被其逃入川东。 宋希濂从恩施跑到咸丰、从咸丰跑到来凤、从来凤跑到黔江、从黔江跑到郁山、从郁山跑到彭水、从彭水跑到江口、从江口跑到南川、从南川跑到綦江、从綦江跑到宜宾…… 宋希濂一路数千里逃窜,一直跑到川康边界的大渡河边时再也跑不动了,这才被第二野战军第18军第52师第155团俘获。 1949年12月,宋希濂等被俘国军将领被押往乐山集中,行至乐山县城门时,第18军52师政治部的一位宣传干事准备为这十余名被俘将官照相。 宋希濂内心对此非常排斥,总在这位宣传干事按下快门时突然把头扭向一边。如此反复几次,最终也没有完成照片拍摄。 进入乐山县城后,宋希濂等十几个被俘将领被带进一所民房的院子里休息。
这时,那位在城门口没有完成照片拍摄的宣传干事也跟了进来,气呼呼地走到宋希濂面前,冲着他说道: “宋希濂,我是奉首长命令给你们拍照,你若再不配合,信不信我枪毙你!” 宋希濂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大声吼道: “你这就枪毙我好啦,在这个院子里,还是到外面去执行?” 这名宣传干事被宋希濂怼的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摔门而去。 部下们都非常紧张,力劝宋希濂何必如此。 宋希濂却态度强硬地说道: “被俘已经很丢人了,还要被拍照片拿去做宣传,我身为国军中将,这脸还要不要?反正人总是要死的嘛,顶多把我拉出去枪毙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次日一早,门口来了一辆吉普车,两名持枪的解放军战士进到屋内,点名叫宋希濂一人单独上车。
在场的被俘将领们都以为宋希濂要被拉出去毙了,宋希濂自己也认为到了最后时刻了,一句话也没说,只向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最后的道别,随后转身走出屋子,坐上了吉普车。 汽车在城里行驶了十几分钟后开进一所学校,宋希濂被领到一个年轻的解放军军官面前。宋希濂看着这个军官的面容,估计对方最多不过是一个团长或者师长。 这名年轻的解放军军官待宋希濂走到面前,指着桌边的椅子,微笑着请其入座。 这时,押送宋希濂到此的一位解放军战士向其介绍: “这是我们的兵团司令员杨勇。” 宋希濂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解放军军官就是大名鼎鼎的解放军第5兵团司令员杨勇。 当时的杨勇36岁,而宋希濂当兵团司令官的时候都已经41岁了。 杨勇开门见山,对宋希濂说道: “宋将军,我可以坦率地告诉你,我们在长沙时就曾研究过你,觉得有争取你起义的可能。 陈赓将军你应该熟悉吧,他当时准备派人到湖北恩施去找你,但人还没去,你就已经向西退却了。 此后,大家赛跑,你们跑,我们追,彼此联络不上,也只好听任事情的自然发展了。” 听到杨勇说“大家赛跑,你们跑,我们追”时,宋希濂惭愧地低下了头。
杨勇见宋希濂有些尴尬,便把话又圆了回来: “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这样,对过去的事,你也就不必太计较啦。现在你先安下心来,考虑一下怎样度过自己的后半生,你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一个时期。” 临别时,杨勇诚恳地对宋希濂说道: “宋将军,我们的工作人员有些还很年轻,不大懂事,希望你不必计较。” 一听这话,宋希濂知道杨勇说的是昨天照相的事情,连忙致歉: “怪我,怪我,是我的气度太小!” 当天晚上,那位解放军的宣传干事专门跑去找到宋希濂,说道: “我昨天的态度不好,请你原谅。” 宋希濂一听,知道他肯定被批评了,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讪讪笑道: “我的态度也不好,影响了你的工作,实在对不起,以后你爱怎么照,就怎么照吧!” 这件事让宋希濂感触颇深,解放军官兵宽广的胸襟使其一生难以忘怀。多年后,宋希濂将此事写入了回忆录中。
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宋希濂一生中最大的污点就是枪杀瞿秋白。 1935年2月初,中共早期领导人瞿秋白肺病日益严重,组织上决定派人送他转道香港去上海治疗。 2月24日,途经福建长汀县濯田区水口镇小径村时,与国民党保安14团的一个营遭遇,一场激战之后,护送瞿秋白一行人的警卫排大部战死,瞿秋白则被敌人俘获,押往汀州宋希濂部关押。 宋希濂时任36师师长,得知瞿秋白被俘且关押在自己的师部,在外公干的他遂星夜从外地赶回汀州探望。 瞿秋白曾在黄埔军校担任政治教官,被囚期间,宋希濂始终以师礼事之,居住饮食一应照顾周到,不敢有丝毫怠慢。 一间厢房内软榻锦被,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一日三餐顿顿有肉。曾经的故旧、从前的学生,前后接踵而至的劝降者络绎不绝。
但有访客,瞿秋白皆欣然会见,聊情谊可以,谈往事也行,唯独说到劝降,瞿秋白立马翻脸,闭口不言。 期间,宋希濂更是联络了众多黄埔同学联名为其求情,无奈最终未果。 瞿秋白自知必死,却也丝毫不惧。除6天6夜写就《多余的话》外,每天的时间就是寄情于练字、画画、刻章、品茶。 无论国军官兵谁来求字、求画或求章均一概赠与,谈笑之从容,生死之看淡,令所有与他接触过的国军官兵人人钦佩,个个仰慕。 清初名士金圣叹被问斩前一刻,告诉看守他的狱卒:“豆腐干和花生一起嚼,有火腿的味道。” 瞿秋白在《多余的话》里这样写道:“中国的豆腐也是很好吃的东西,世界第一!” 这就是古今文人才子无惧生死的气节,这就是书生名士豪迈不羁的典范! 瞿秋白在《多余的话》里,首先把自己定位为文人。文人是讲究气节的,文人是讲究风骨的。
当再三的劝降被瞿秋白严词拒绝后,最后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1935年6月17日,那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夜,瞿秋白酣然入梦,安详而睡。 1935年6月18日清晨,瞿秋白一觉醒来,从容泡茶、点烟,然后执笔写道: “生命只有一次,既然要死,请不要打我的头颅,也不要从后背开枪,待我选好地方!” 茶毕、烟尽,瞿秋白说道:“走吧!” 行至长汀公园凉亭前的一片草地,但见春色盎然,绿草悠悠,瞿秋白止住脚步,盘膝坐下说道:“此地甚好!” 那一天,瞿秋白年仅36岁。 奉蒋介石令,秘密枪杀瞿秋白,被宋希濂视为自己一生中最大的污点。 这一事件,是宋希濂后来在功德林中主动向我党坦白的。直到现在,宋希濂的回忆录一直都是研究瞿秋白历史的重要资料之一。
结语 宋希濂少年得志,23岁上校团长、24岁少将旅长、26岁当上了中将师长,这其中固有深得蒋介石宠幸之故,但自身的才干与智谋也是获此殊遇的重要缘由。 抗日战场上宋希濂几乎打满全场,只因滇西战役情报泄密一事蒙冤被贬,却也因祸得福避过了内战的头三年(1946年至1948年)。 若不是1948年末由迪化赴南京述职,被蒋介石委以华中“剿总”副总司令兼第14兵团司令之职,也许宋希濂就能和张治中一样成为一位和平将军,始终置身于内战之外,保全一生名节。 但是,历史没有如果。造化弄人,在内战的最后一年(1949年),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宋希濂仍然被卷了进去,并最终战败被俘。 但其晚年一直为祖国的统一大业而不遗余力四处奔走,反被台岛当局污为“统战鹰犬”,其自承“甘为民族鹰犬”的气节,着实令人敬佩。 后世评价宋希濂将军: “一生甘为“民族鹰犬”,前半生以“鹰”的锐利浴血奋战,抗击日寇。后半生以“犬”的忠诚为两岸统一大业竭力奔走。毕生无愧于“鹰犬”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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