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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良崮战役:胜利的背后,太多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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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1-25 11:40:5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1947年,国共内战进入了第二个年头。年初,国民党军攻城略地,占领了原属解放区的105座城市,并调集胡宗南30余万大军进攻中共中央所在地陕北延安。为避免过早与敌展开决战,中央决定主动撤离延安。

这一年,是解放战争中我军最最艰难的一年。蒋介石则春风得意,踌躇满志,在国防部军事会议上对全体与会将领讲道:消灭共军指日可待!
但是,由于攻占的地盘越来越多,每攻占一地都必须驻留守军,这也造成了国民党军可直接用于作战的机动兵力逐渐减少,进攻势头不得不延缓下来。



于是,在这次军事会议上,蒋介石把国民党军的全面进攻改为了重点进攻,西攻陕北,东击山东,实行其所谓的“哑铃攻势”,以中线平推,两头并进的策略,持续对我解放区施压,企图用“蚕食”战术逐步瓦解我陕北及山东地区的根据地。
为此,蒋介石将24个整编师60个旅共计45万人马部署在华东战场。号称国民党军五大主力的其中三大主力部队,第5军、整编第11师、整编第74师,也都先后进驻山东。
这一部署,使得在华东地区的国民党军队与我华东部队的兵力对比达到了2:1,其武器装备及部队员额都占尽了优势。



陈毅之子陈丹淮,在回顾孟良崮战役时对记者讲述:

“华东地区集结了国共双方最大限度上能够调集的兵力,华东野战军当时是27万人,这在当时的各大野战军中算是最强大的了,当时的东北野战军,也就只有20万人出头。
但华东野战军的这27万人里头,有6、7万都是由地方部队改建而成。
华东野战军由华中野战军改建过来的时候,把从前地方上的独立团、独立营、县大队、区小队都整合过来了,这些部队都不是野战部队,装备也不好,大多不具备硬对硬和敌人打阵地仗的能力。
而国民党那儿呢,邱清泉的第5军、胡琏的整编第11师、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全都是美械装备的机械化部队。
以整编第74师为例,1943年,美国的军援到位后,当时的第74军成为了国内第一批换装美械的14个美械军之一。
当然了,第74军所得到的美械武器在数量与类型上都比不过兰姆伽的那些驻印军,但是在国内的部队当中,早在抗战胜利前就已经是大部装备美械的王牌部队了。”



张灵甫夫人王玉龄回忆道:

“1946年6月,张英甫率74师出南京,连克淮安、淮阴,二战涟水,从苏北一路进击山东。他那时43岁,我19岁。我们自成婚后就聚少离多,他一直军务繁忙。
1947年4月下旬,我乘一辆吉普去山东临南县垛庄村,74师师部就驻扎在那里。垛庄村位于孟良崮西南方向五公里,是一个地势平坦的小村落,也是整编第74师的军需大本营。
那时候没有路的,没有柏油路的,就是那种乡下的土路,车子在路面上蹦来蹦去,坐在车上的人,头可以蹦到汽车上面那个顶,头撞到吉普车的帆布顶,身子又落下来。就这样蹦,蹦了五六个钟头,我那时还怀有身孕,就快生了。”

王玉龄是国民党军整编第74师中将师长张灵甫的第四任太太,趁战事间隙赶赴74师与丈夫团聚。



在王玉林不经意的描述中,沂蒙山区崎岖难行的道路,给采访她的记者留下了深刻印象。
王玉龄此去的垛庄村,是一片地形复杂且奇诡的山地。这里当时不仅是整编第74师的师部,它还是74师重炮部队的炮兵阵地,以及整个74师的军需存储基地。
然而,当年的王玉龄怎么也不会想到,与张灵甫在垛庄村的这次相聚,是她这一生中最后一次与丈夫见面……
而此时,距离垛庄村东北17公里之外的坦埠,数次与张林甫交过手的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率领着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刚刚进驻于此。
驻扎在坦埠的那段时间里,粟裕整日在作战地图前盯着垛庄村的张灵甫,苦思冥想,寻找破敌战机。
粟裕时年39岁,职务虽然是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却是战役指挥的实际负责人。
1947年1月,当山东野战军和华中野战军合组华东野战军时,主席从延安专门来电指示:

华东野战军在陈毅领导之下,大政方针共同负责,战役指挥则由粟裕多下决心。



原粟裕机要秘书鞠开回忆道:

“主席的这个安排,既是对华野的指示,也是对粟裕的信任。
算上华北聂荣臻部,五大野战军之中,由副司令员负责战役指挥的,全军也就只有粟裕一人了。”



建国后曾任福州军区空军参谋长、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回忆道:

“战略指挥,具体指挥由粟裕负责,为什么?
因为苏中七战七捷啊,粟裕用卓越的军事指挥才能树立起了威信。他立足战区,胸怀全局看问题,在这一点上,华野高层无人能及。再一个呢,他打仗很灵活,哪里好消灭敌人,他就在哪里打。”

面对国民党军的重兵压境,陈毅、粟裕指挥部队转战千里,避敌锋芒,寻机歼敌。然而,局势对华东野战军仍然极为不利,当此困境之下,危险却不期而至。
位于坦埠的华东野战军指挥部由于距离垛庄太近,被张灵甫侦知,呼叫国民党空军对其实施轰炸。轰炸机从徐州飞临坦埠上空,炸弹直接命中粟裕的指挥部。



陈毅之子陈丹淮回顾这次轰炸:

“父亲给我们讲过,确实是炸到了,火还烧了司令部。幸亏预警及时,人全部撤出来了。”

原粟裕机要秘书鞠开回忆道:

“我们都是从土里扒出来的,腰粗的大树,都被那个炸弹炸断了。
这次空袭过后,粟裕把他的指挥部搬到了坦埠以西,一座叫作“艾山”的山脚下的一个岩洞里。这个岩洞被当地人称作“老君洞”,洞内阴暗潮湿,滴水不断,只能以干草为铺,感觉被子随时都是湿漉漉的。
对此,粟裕却并不介意。
后来,他就是在这个山洞里指挥了著名的孟良崮战役。”



1947年3月,蒋介石发动内战已历时8个月,华东野战军原有的根据地已被敌人压缩到了极限。
面对国民党军中间平推,东西并进的攻击战术,中共中央确定了不在乎一城一地之得失,以保存自己、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目标的战略原则。
主席将其概括为:

伤其九指,不如断其一指。

对此,蒋介石也汲取了过去屡遭我军各个歼灭的教训,一改之前的长驱直入、分进合击的战法,采取密集靠拢、加强维系、稳扎稳打、逐步推进的方针,加大兵力密度,集团滚进,呈弧形一线式推进,使华东野战军对其无法分割和各个击破。
一时之间,使得华东野战军在战略战术上处于非常不利的被动地位。



陈毅之子陈丹淮讲道:

“国民党的战略,就说我有10个军,我一个挨着一个,你粟裕不是老要集中兵力打我一个吗?我现在一个挨着一个的,你怎么打我啊?
在国民党大军的包围碾压之下,华东野战军步步后退,撤至鲁中山区腹地。如果再往后退,几乎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只得撤过黄河,拱手让出山东地盘了,形势对华野极为不利。
4月20日,粟裕获悉国民党军整编第72师,北进泰安执行守备任务。如此一来,整编第72师就暴露在国民党军阵型左翼,位置比较孤立,破敌的机会来了。
粟裕决定在泰安城下打上一仗,计划是围城打援,好打破国军稳扎稳打,密集推进的阵型。
结果呢,国民党那边不增援,就任你吃,你打掉我72师,我认了,我就是不增援。我还是挤在一起,根本连救援的想法都没有。
坐镇徐州的国民党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坚持稳扎稳打的既定方针,眼看整编第72师将被华野歼灭,他就是不救援。
粟裕围城打援调动国民党军的计划落空,他只得下令部队攻城,打了一场并不甘心的攻坚战,好在歼灭整编第72师也算是一大斩获。”

之后,从4月29日到5月4日,粟裕为了调动敌人,指挥华野部队多次行动,转战千里,意图打破敌人的密集阵型。



时任华东野战军2纵副司令员的张震回忆:

“在这个过程中间,我们曾经想先打他几个师,但是呢,敌人靠得太紧,你只要一打他,他马上就缩成一团,然后左右的增援马上就来了。所以呢,我们就主动撤离了。一个月之内有四次这样的行动,没有一次达到我们预想的作战目的。
部队南征北战,一连多日,没有打成功一个像样的,成规模的歼灭战,基层官兵心里都不痛快,部队中就开始传开了牢骚话:司令员的电报哒哒哒,小兵的脚板擦擦擦。
就连一向沉稳的粟裕也有些着急了,他计划派兵南下,佯攻陇南,直击苏北,逼蒋介石分兵回撤,再寻机歼敌。
由此一来,华野就将南北分兵,不再集中统一行动。”



5月3日,陈毅、粟裕联名将这一方案上报中央,次日主席回电,没有同意他们的方案。
主席在回电中指示:

“只要有耐心,总有歼敌机会,要掌握最大兵力,不要过早惊动敌人后方。”



国防大学编研室研究员周秉青对记者讲述:

“主席在这个期间,在孟良崮战役之前呢,一再强调,多次电报里都讲到了这个,只要我们有耐心,这个不要性急,不要分兵。只要主力在手,仗是肯定有得打的,叫粟裕耐心等待,等待战机出现。
接下来的那段时间,主席逢双日必给粟裕来电,指示粟裕,要沉得住气,不要着急,不要分兵,要忍耐待机,总有歼敌机会。
但是呢,其中的一个电报,主席最后有一句讲道,但一切由你们视具体情况而决定。
这个呢,就表示了当时中央对战区指挥员作战权限是放得很宽的,是给予了相当大的作战自主权。”



身在陕北的主席一直密切关注着千里之外的山东战场,其实在当时,主席自己的处境也是相当危险的。
自主动撤离延安后,主席率中央机关在陕北的山沟沟里不停转战,与胡宗南的20万大军反复周旋,而主席身边只有一支不足千人的警卫部队担负着护卫中央首长安全的重任。
如此紧急时刻,主席仍然把住了山东战场的脉搏。由此再一次证明,主席的军事思想和军事指挥能力真的是高屋建瓴,超群卓越。
陈毅、粟裕依照主席的电令行事,立即取消原来的分兵南下计划。粟裕决定把主力全部集结于鲁中地区,并命令已经挺进鲁南的6纵,就地隐蔽,不要暴露,必要时作为一支奇兵使用。
这看似无意的一步闲棋,却在后来的孟良崮战役中,发挥了关键性的作用。



粟裕秘书朱楹回忆道:

“主席建议粟裕,你们不妨在必要的时候把临沂放弃,然后你退一步,往胶东这个方向退一步,你再看蒋介石怎么出招。”

1945年5月上旬,陈毅、粟裕遵照主席的指示,下令华东野战军撤出莱芜、新泰等地,并有意放弃临沂。
临沂是山东解放区首府,放弃临沂,对华野官兵来讲,感情上是很难接受的。而国民党军一旦占领临沂,却具有标志性的意义。
果然,国民党军顺利进占临沂,令蒋介石喜出望外,开始在战略思想上出现了错误判断。蒋介石认为,这是华东共军的无奈溃退,正好就此一鼓作气,追而歼之。
蒋介石在陈诚的陪同下,亲赴临沂视察,并召开作战会议,宣布要改“稳扎稳打”为“稳扎猛打”,集中兵力围歼华东共军于沂蒙山区,一举消灭山东共军。
一时之间,国民党军全线出击,原先密集靠拢的阵型发生了变化,经过多番调动,粟裕期盼已久的战机终于出现了。



陈毅之子陈丹淮,回顾当时的战场局势,这样讲道:

“这个时候呢,5月12号,主席又来电了,说现在这个第5军、整编第11师、整编第74师都动了。你们现在可以打了,中央不遥指,你们先打谁?由你们自己视形势变化自行决定。”

半个月来,遵照主席“不要分兵,忍耐待机”的战略指示,陈毅、粟裕终于创造出期盼已久的战机,一场大歼灭战已在酝酿之中。
而蒋介石也在摩拳擦掌,准备与华东野战军于鲁中地区展开会战,就此一举歼灭华东共军。
国民党军队与陈毅、粟裕在华东交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抗战后期,国民党顽军就与陈毅、粟裕领导的新四军摩擦不断。
内战伊始,陈毅、粟裕所部更被蒋介石视为对南京威胁最大的心头之患。直至陈毅、粟裕率部撤离江淮,进入山东之后,蒋介石对其仍不放松追剿。
1946年底至1947年初,粟裕指挥华东我军打了宿北、岭南、莱芜三次战役,连续取得三次完胜。
这三次战役,像三记重拳,拳拳砸在蒋介石心口上。震怒之余,蒋介石撤销了徐州和郑州两个绥靖公署,改立徐州前方司令部,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统一指挥。



顾祝同出身黄埔,追随蒋介石多年,深知校长的个性,不触怒,不犯忌,关键时刻还甘愿为校长背黑锅。在黄埔系将领中虽不以军功著称,却也深受蒋介石宠信,被蒋介石视为可以托付兵权的心腹爱将。
顾祝同坐镇徐州,他遵循蒋介石制定的战略方针,于1947年4月中旬指挥国民党军占领鲁西南地区,顺利完成蒋介石重点进攻的第一步作战计划。
华东野战军步步后退,被迫进入鲁中山区以后,回旋的余地越来越小。面对困境,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以积极主动的作战行动吸引调动国军,寻敌薄弱之处出击,在运动中制造战机。



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将粟裕的这种战法形象地比喻为“耍龙灯”。
陈毅之子陈丹淮对记者讲述:

“这个蒋介石啊,为此多次骂过顾祝同,他说,你怎么回事呀,什么时候这个共军来了,你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共军退了,你们也不知道。陈毅、粟裕现在到了哪里,你们还是不知道,你这个仗怎么打,你打什么仗呀?
顾祝同也不争辩,但挨了几次骂后,更坚定了稳扎稳打的决心。各部队你挨着我,我靠着你,步步为营,不管粟裕怎样调动,都不为所动。”

此时的山东战场上,除去各地城防守备部队外,国民党军的机动兵力有15个整编师,共25万人。顾祝同把这15个整编师组建成了三个机动兵团,分别由汤恩伯、王敬久和欧震统帅。
这三大兵团,每个兵团辖一支王牌部队,也就是第5军、整编第11师和整编第74师。



粟裕把顾祝同的这种部署,称为“硬核桃”和“烂葡萄”。
“硬核桃”指的是蒋介石的嫡系主力,而“烂葡萄”就专指那些杂牌军和次等部队。
顾祝同现在就是让“硬核桃”居中,让“烂葡萄”处于两翼,这样一个部署也的确让陈毅、粟裕非常头疼。
因为,如果华野插到中间去打嫡系的“硬核桃”,那不仅会使本就难啃的三个“硬核桃”能共同发力,外围的那些“烂葡萄”还能迅速贴上,对华野部队形成包围之势。
而华野如果先打两翼的“烂葡萄”,则那些“硬核桃”就有可能以此为饵,等华野和“烂葡萄”打得精疲力尽的时候,再行围攻,使华野腹背受敌。
顾祝同这种“硬核桃”加“烂葡萄”的用兵模式的确收到了效果,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粟裕多番调动,也没能打破国民党军的密集阵线,无论是“硬核桃”还是“烂葡萄”,华野始终都无法下口。
直到主席指示陈毅、粟裕,要他们忍耐待机,并主动撤离莱芜、新泰和临沂,佯装败走模样,这才使得蒋介石在战略上出现误判,命令顾祝同一改他“稳扎稳打”的作战模式,对已经“溃败了的”华野部队,实行“稳扎狠打”。



陈毅之子,粟裕之婿陈小鲁对记者讲述:

“蒋介石当时就觉得华东共军不行了,溃败了,觉得决战的时机已经到了。他敦促顾祝同下决心要往前走,改原来的缓缓走,为现在的加速走。他训诫顾祝同,你还不追,你还不打,陈粟就要和刘邓合流了。”

在蒋介石的亲自督战下,一向慎重的顾祝同只得调整部署,决心以积极的行动追击,并力求歼灭华东陈粟所部。
国民党中央日报为国民党军的这一作战行动欢呼,称之为“雄师北指,气吞沂蒙。
在蒋介石的严令之下,顾祝同命令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立即行动。
陈小鲁向记者解释道:

“汤恩伯的一兵团一动,战机就出现了。因为一兵团是坦埠区域的国民党军主力,而我们的这个部队呢,正好也是大半部队是对着他的,所以他就成了我们必然要打击的一个中心了。
汤恩伯那里有五六个这个师,打谁?粟裕这时候就要下决心了。
当时,汤恩伯兵团的布局是,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处于中间位置,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和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处于74师的左右两翼,而桂系钟纪的第7军辖下的张光玮的整编第48师刚好处在整编第83师的翼侧,其位置相对孤立,比较好打。
因此,桂系第7军的整编48师成为了粟裕最初锁定的目标。”



5月10日,粟裕下达了攻击整编第48师的作战命令。
11日,准备参战的华野各纵开始向预定位置集结,但是临战之前,粟裕却突然改变了战役决心。
因为就在此刻,粟裕得到了几个情报。

第一个,是9纵司令员许世友汇报,9纵和张灵甫的74师先头部队撞上了。

粟裕一标图,发现74师现在既然和9纵接触上了,那他就是最靠前的国民党部队。

另外一条重要情报,是汤恩伯兵团的行动部署,即以整编第74师为中心,整编第25师和整编第83师为其左右两翼,限令张灵甫于12日攻占坦埠。

这时的粟裕就面临一个问题,究竟先打谁?
深思熟虑后,粟裕决心改变作战计划,不打张光玮的48师这颗“烂葡萄”了,他想吃掉张灵甫的74师这个“硬核桃”。



叶飞之子叶小琦对记者讲述:

“粟裕综合了各方面的情报,提出了他的战略构想,既然汤恩伯冲着华东野战军总部坦埠而来,何不以中央突破来反击汤恩伯的中央突破呢?”

时不我待,粟裕就近调集几个精锐纵队,从国民党军战斗队形中央楔入,从缝隙中迂回切断对华野当面威胁最大的整编第74师和其友邻部队的联系,砸碎这枚“硬核桃”,再干净彻底地把它吃掉。



整编第74师,是国民党军的头等主力,1946年5月由第74军改建为整编第74师,是一支拥兵3万余人,美械装备的机械化部队。
该师改建之初驻扎在南京孝陵卫,拱卫国民政府首都南京,素有“典范部队”、“御林军”之称。
其师长张灵甫中将更是被蒋介石誉为“模范军人”。
抗战时期的74军,在军长王耀武的率领下,参加了几乎所有的大型会战,被日军称为“中国军队中最能打的部队”。
国民党徐州绥靖公署副主任李延年曾经说过:“国民政府只要有10个74师,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击溃全国共军。
粟裕的作战计划很快就汇报到了中央,对于粟裕想要吃掉74师这样一支部队,连主席都感叹道——
“这个粟裕呀,他的胃口真是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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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23-11-25 11:41:45 | 只看该作者
张灵甫的副官杨占春,曾经对同僚讲述——
张灵甫的夫人王玉龄问过张灵甫:你认为共军将领中谁能与你相比?
张灵甫回答:东北的林彪没有交过手,华东共军除了粟裕,自己没有对手!

这则轶事的真伪,现今已无从考证。
假若属实,则充分说明了张灵甫的嚣张和狂妄。仅仅指挥着3万余人的一个小小师长,他竟然自比统率整个东北野战军的林彪,和指挥整个华东野战军的粟裕。
接上篇文章,本篇继续讲述孟良崮战役胜利的背后,诸多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



1947年5月,山东战场,国民党25万大军兵分三路全线推进,欲“聚歼华东共军主力于沂蒙山区”。
隶属于汤恩伯兵团的整编第74师作为绝对主力,在师长张灵甫的率领下,于5月11日从垛庄出发,向华野总部坦埠出击。其先头部队在当天下午即与华东野战军9纵打响了激烈的遭遇战。
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获悉这一情报后,当机立断,临阵改变战役决心,由原定攻打右翼桂系第7军的整编第48师,改为打击中路突进的整编第74师。



原粟裕机要秘书鞠开,回顾孟良崮战役时说道:

“粟裕自己都认为,孟良崮战役是一个险仗,很危险的一仗。你想呀,我们要从几十万敌人当中把国民党号称五大主力之首的74师消灭,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消灭,否则就将陷入被国民党其他援军反包围的窘境之中。搞得不好,你不仅吃不掉74师,相反,你还会被他中心开花,四面突击,反而被他们吃掉。”



原华东野战军1纵司令员叶飞之子叶小琦,这样讲述当时的战场态势:

“张灵甫那个时候,他的左翼是黄百韬的25师,右翼是李天霞的83师。实际上,张灵甫离他们并不远,离25师大概也就最多不会超过5公里。
离李天霞的这个83师也不远,所以说啊,从整个战役态势来看问题的话,张灵甫并没有形成一个孤军突进的孤立态势,最多只能说稍显突出。
后来的许多战史书籍,都喜欢把张灵甫写成率74师孤军冒进,这是不客观的,是不符合史实的。”



建国后,粟裕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在后来的若干材料中,把我军捕捉孟良崮战机,说成是整编74师孤军冒进,送上门来的。这种说法是不符合战场实际的,由于敌人拟对我实施中央突破,敌74师的态势势必稍形突出。
但在战役发起前,敌两翼部队距第74师仅4至6公里。
上述说法,可能是由于不了解我们创造和捕捉战机过程的缘故……”

粟裕认为,把整编第74师说成是孤军冒进,未免把敌人想得过于愚蠢了。
事实上,内战至此时已经历时8个多月,整编第74师虽在之前与华野几番恶战,有些折损,但尚无败绩。张灵甫个人的指挥造诣以及74师官兵的战斗力,对粟裕来说,绝对是一个难啃的硬核桃。



粟裕在回忆录中总结道:

“孟良崮战役,华野是以少胜多,而不是以多胜少。在局部兵力对比上,华野对74师的确形成了绝对的兵力优势,我们是5个纵队打他一个师。
但外围呢,我们是4个纵队却要负责阻击汤恩伯集团的10万援军。除了要挡住左右两翼的黄百韬和李天霞,中路更要挡住桂系钟纪的第7军。因为在钟纪的后面,还有源源不断围拢上来的其他国民党部队。”



粟裕秘书朱楹,回忆道:

“粟裕当时考虑,我们想要改变整个山东战场上的被动局面,就必须拿74师开刀,从74师下手。
当时我们敢打74师,有着这么几个原因。一个是,整编第74师作为蒋介石的嫡系主力,在装备和补给方面大大优于其他的国民党部队,又加上张灵甫为人嚣张狂妄,因此呢,其他国民党将领大多对他怨气很深。
特别是李天霞,为了和张灵甫争夺74师师长的位置,两个人的矛盾早就摆到了明面上。如果张灵甫被围,李天霞是决计不会去拼死救援他的。而作为杂牌的黄百韬,大概率也会和李天霞一样,表面上装装样子罢了。
第二个是,粟裕当时认为,强和弱是相对的,整编74师是强敌,但这支部队是重装机械化部队。在平原上,74师他很了不起,但是进入山区之后,地形对其不利,机动性就受到了限制,重装备不仅不能发挥威力,甚至还成为了拖累,整体的战斗力就被削弱了。
但是,当陕北中央知道了粟裕决心打当面最强之敌,整编第74师时,就连主席都感叹道:这个粟裕呀,他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据张灵甫的副官杨占春讲述:

张灵甫的第四任夫人王玉龄曾经问过张灵甫:你认为共军将领中谁能与你相比?
张灵甫轻松地答道:东北的林彪没有交过手,华东共军除了粟裕,自己没有对手!

这段问答如果属实,则充分说明了张灵甫的嚣张狂妄。他仅仅是一个统领3万余人的中将师长,竟然就敢自比统率整个东北野战军的林彪,和指挥整个华东野战军的粟裕,这足以证明张灵甫的桀骜不驯。
此时的张灵甫43岁,粟裕39岁,两个人年龄相差不大。张灵甫依仗着装备优势,此前在苏北战场上所向披靡。而粟裕也曾在苏中打了个七战七捷,两个人在各自阵营中的声望都是一路走高。



国防大学编研室研究员周秉青对记者讲述:

“自内战爆发后,张灵甫率领整编第74师出南京,从六合打到涟水,从淮南打到淮北,一直都在充当蒋介石发动内战的急先锋。
两战涟水,粟裕吃了张灵甫的大亏,不仅打了败战,华野6纵还被74师俘虏了500多人。而即将到来的这次决战,将是华东野战军一雪前耻的生死较量。”



建国后曾任福州军区空军参谋长、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谈到粟裕时,这样说道:

“他(粟裕)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立足战区这个位置,胸怀全局地去看问题,无论什么样的形势,他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分析得明明白白。
他不是个唯上的人,往往当自己对战局的看法与中央不一致时,他都敢于提出来,甚至是一次两次,三番五次地把自己的意见向中央提出来。”

孟良崮战役前,粟裕手中握有华野10个纵队20万人马,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约为32000人。而外围的敌军则足足有着20余万兵力,粟裕的布局是以5个纵队,外加特种兵纵队围歼74师,另以4个纵队负责打援。
就连粟裕自己也觉得这是一个既有取胜把握,但又要冒极大风险的战略决策。



陈毅之子陈丹淮回忆:

“当时,我父亲形容这个打法为“虎口拔牙”,粟裕为此解释说,老虎的嘴巴并不是完全张开的,只要有那么一点缝隙,我们就要想办法硬楔进去。
就好像天桥耍把式的师傅,拉硬弓把敌人上下嘴唇撑开,从左右两颗牙齿中,把最中间的这颗牙齿,74师,从敌人的重兵集团当中剜出来,把它连根拔掉。
我父亲感叹,这是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啊!”



1947年4月11日,张灵甫率部向坦埠出击之前,他命令部队沿孟良崮西麓修造临时道路,方便整编第74师的车马辎重通过。
张灵甫的这一部署,被后来的“事后诸葛亮”们所诟病,称这一行动暴露了整编第74师的作战意图。
而事实上,孟良崮战役,粟裕早就已经从秘密渠道获知了汤恩伯兵团的整个行动部署,粟裕对对手的全盘计划已了然于心,急造公路所“暴露的军情”,其作用微乎其微。
垛庄,位于孟良崮西南方向五公里,是一个地势平坦的小村落,这里不仅是整编第74师的师部,它还是74师重炮部队的炮兵阵地,以及整个74师的军需存储基地。
张灵甫离开垛庄前,因为急造公路尚在修建中,所以,他让重炮部队在垛庄留守,除此之外,仅留下了一个团的兵力负责保护军需存储。
当时的张灵甫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关乎他本人及整个74师命运的决定,将是他失败的开始。



从汤恩伯兵团的作战部署来看,张灵甫如此安排看似也有些道理。
整编第25师和整编第83师,分别负责张灵甫74师的左右两翼安全,这两支友军,李天霞的83师离垛庄最近,仅仅5公里。而黄百韬的25师离此也不过十公里之距。
张灵甫如此部署,本意是将自己的重炮部队和军需补给基地的安全交由83师和25师来保障,并且也在发给汤恩伯的电报中讲明。
然而,令张灵甫没有想到的是,李天霞和黄百韬却根本靠不住。
出发之前,张灵甫对于自己的整编第74师还是相当自负的。
就算留下了重炮部队,该师仍然携有步兵炮、山炮、迫击炮400多门,轻重机枪1400多挺,冲锋枪、卡宾枪7000多支,步枪万余支,机动车300余辆,骡马上千匹。
然而,这样一支重装机械化部队进入山区,其装备优势却大打折扣。在山间崎岖小道上,74师的车马辎重显得笨拙不堪,经常陷入坑中造成道路堵塞,无法发挥快速机动的特长。
对此,专门写过《山地战之研究》,并将此书呈送国防部的张灵甫心知肚明。



张灵甫曾经向陆军总司令顾祝同打过报告,申请调离沂蒙山区,想去平原地区作战。理由正是整编第74师的重装备不利于山地作战。
然而,顾祝同说了不算,他也要听命于国防部,听命于蒋介石。于是,张灵甫的申请被顾祝同转交上去以后,就被参谋总长陈诚搁置下来了。
为此,张灵甫曾对随军行动的第一绥靖区第二处处长,保密局特务毛森大吐苦水,满腹怨气地讲道:

“我是重装备部队,如在平原作战,炮火能发挥威力,陈粟就算三十万人都来打我,我亦能应付。现在迫我进入山区作战,等于牵大水牛上石头山,有人跟我过不去,一定要我死,我就死给他们看吧。”

不过,牢骚归牢骚,作为一名职业军人,命令还是必须服从的。



5月11日,汤恩伯命令:

以整编第74师为中心,整编第25师和整编第83师为其左右两翼,限令张灵甫于12日攻占坦埠。

张灵甫遂命令炮兵部队将随行的300余门步兵炮、山炮统统抛下,全师火速向坦埠攻击前进。至此,整编第74师的炮兵部队仅携带剩下的100多门迫击炮跟随步兵部队轻装疾进。
而奉命与74师一同行动的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却动作迟缓,使得处于中路的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像支箭头一样的突然凸现,就由此刻开始,张灵甫部与友军的距离逐渐拉开了。
这恰好给了苦寻最佳战机的粟裕一个机会,粟裕立即以5个步兵纵队,1个特种兵纵队张网以待,在局部形成了5:1的绝对兵力优势,采用正面反击,分割两翼,再以另外4个纵队断敌退路、坚决阻援的战法,对整编74师形成了合围之势。



原华东野战军1纵司令员叶飞之子,叶小琦讲述:

“但是,你想要歼灭74师这样一支号称国民党头等主力的部队,粟裕还需要有一支强有力的队伍从敌人的整个密集中心地带穿插过去,把74师和国民党的其他部队彻底割裂开来。
所以,穿插就变成是很关键的一步棋,从那个围棋术语上来讲呢,这是一招胜负手。”

5月13日夜,粟裕一声令下,华东野战军各纵队星夜兼程赶赴预定作战位置。
华野1纵是担任主攻的部队之一,1纵历来擅长打穿插,素有“穿插王”之称。后来在淮海战役中,一夜穿插赶到窑湾,全歼黄百韬兵团第63军陈章部近两万人,就是叶飞1纵的大手笔。



原华东野战军1纵机炮连指导员姚永钦,回忆道:

“我们一个晚上跑140里路啊,这一般都比较少有的。我们平时一晚上就跑70里路,而且我们这次跑140里路呢,不是跑到一个地方去停下来,而且要跑到敌人的阵营里面去实行分割包围。”

在粟裕的作战方案中,1纵如同一把尖刀,负责切断张灵甫与黄百韬的联系,还必须阻击蒙阴整编第65师东援。
而在战役打响后,1纵还要担任从西向东的攻击任务,1纵所担负的任务可谓相当艰巨。
然而,5月13日夜,惊险的一幕发生了,就在华野1纵向预定位置急行军途中,在老鼠峪子,1纵竟然与张灵甫的部队碰上了。



建国后,原福建省委书记兼福州军区政治委员叶飞,回顾这段战史时说道:

“敌74师在山顶行军,我们在山脚行军,他们(74师)的位置高,我们是在山脚下的谷地里头,位置比较低。敌人居高临下,一旦接上火,那肯定是非吃大亏不可。
敌我双方的脚步声,甚至连说话的声音,彼此都听得见。他们只要开口询问,一问口令,我们就会立刻暴露。
然而,他们竟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而是和我们就这样一高一低的平行开进。
当时雾霭浓重,视线不清,这机会是稍纵即逝的,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犹豫了,部队停下来,敌人就会发觉我们不是友军,火力一压,处境就十分危险。
战后,俘虏告诉我们,他们当时把我们误认为是整编第25师。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张灵甫麻痹大意,但可以肯定,在这场战役中,他就此错失了第一个可能扭转命运的机会。”

粟裕曾经说过,在孟良崮战役中,动用隐伏于鲁南的王必成的6纵,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这时候,先前寻不到战机,原本打算南下,佯攻陇南,直击苏北的6纵,这支远离孟良崮战场的部队,被派上了大用场。
6纵在司令员王必成的率领下,犹如神兵天降,出现在了整编第74师的大后方。



粟裕机要秘书鞠开讲道:

“张灵甫的74师和我们华野是结下大仇的,特别是和王必成的6纵。二战涟水时,6纵吃过他的亏。所以,王必成得到这么一个机会,那就不只是猛,那真是猛虎下山。”

华东野战军6纵的前身是新四军6师,是一支善打硬仗恶仗的主力部队。王必成外表看上去很斯文,却有着一个与外表极不相符的绰号“王老虎”,他带领的部队勇猛异常。



原华东野战军6纵作战科测绘参谋张宏献,回忆道:

“1946年10月,张灵甫率整编第74师一战涟水,与我们6纵首次交手,双方都领教了对手的厉害。
那一仗,虽然我们最终挡住了74师,没有让他们攻占涟水,但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我们6纵在此前的作战中,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战损。
过去,我们在苏中消灭敌人一个旅,伤亡四五百人就已经是重大损失了。而这次涟水一战,光我们6纵下面的一个旅,就伤亡了一千多人,我们就感觉到啊,这个74师,与别的国民党部队不太一样。
这个部队呢,他能够集中使用炮火,过去和我们交过手的其他国民党部队,他们的炮兵总是分散使用,而74师却是集中使用,集中射击。
进攻的时候,74师会集中炮兵打击一个要点,造成突破。防御的时候呢,他又会集中炮火进行拦阻射击,炮火一段一段地拦阻射击,让你攻不进去。”



原华东野战军4纵12师34团6连指导员张优,回忆道:

“直到现在,我仍对整编第74师印象深刻,清一色的美械装备,官兵都头戴墨绿色钢盔。士兵训练有素,战术动作纯熟,冲锋格外凶狠。
这个74师呀,比抗战中的日军还难打,他那个部队相当沉着,班排战术相当娴熟。一个排上来,每个班,队形怎么散开,一个兵和一个兵的间距有多远,那都是按着他们的战斗条令来进行的。
怎么运动,怎么前进,怎么迂回,怎么包抄,单兵的作战技能和战斗力都是很强的,和其他的国民党部队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1946年11月底,张灵甫率整编第74师卷土重来,二战涟水。他本人在南面指挥部队强攻,主力却出现在城西,出其不意,很快就突破了我们的多重防线,攻进城内。我们来不及撤走的战士以及轻重伤员,被74师一下子俘虏了500多人。
二战涟水,我们6纵和74师是结下深仇大恨的。”



1947年5月,孟良崮战役前,粟裕派1纵、6纵、7纵南下鲁南、苏北,企图调动国民党军分兵回援。
后因主席没有批准这个作战方案,粟裕遂收兵回撤。然而,当时的6纵已经行进到了陇南,粟裕于是命令6纵就地隐伏。
王必成担心今后打张灵甫没有6纵的份,粟裕向他保证,打整编第74师,一定少不了你们6纵。
粟裕没有忘记他对王必成许下的承诺,在围歼74师的计划中,6纵将要执行一项关键任务,配合1纵和8纵抢占垛庄,切断整编第74师的退路,彻底封闭包围圈。
5月12日16时,一份陈毅、粟裕联名签署的电报发到了王必成手中,电报命令6纵昼夜兼程北上参战。



原华东野战军6纵司令员王必成,回忆道:

“一说打74师,大家的情绪马上就上来了,都想报两战涟水之仇。战士们行军走路也不喊累了,吃不上,睡不上,也不叫苦了。两天两夜的急行军啊,一天120华里,就一直走,根本没有休息。
行军的时候要快行,要急行,肚子饿了,前面打前站的人,就准备了一些花生米啊,黄豆啊,红薯啊,到了那就抓一把,一边走,一边就往嘴里塞,部队始终一刻不停,就知道往前走。”

后来,王必成撰文回忆孟良崮战役经过,他用了“飞兵激渡”四个字来形容当年行军的紧急程度。



张灵甫接到率74师向华野总部坦埠攻击前进的命令后,他只留下了一个团和重炮部队负责守备垛庄。
但守备垛庄军需大本营的这个团是一个辎重团,战斗力并不强,防御力量也十分有限,若遇攻击,将很难单独坚守。
张灵甫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垛庄左右及后方几十里范围内,并无华东野战军的部队。且负责掩护整编74师左右两翼的友军,整编第25师和整编第83师距离垛庄都比较近。
张灵甫千算万算都不可能算到,他的老对手,王必成的6纵竟然会从100多公里之外的陇南,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日夜兼程突袭垛庄。
能否短时间内拿下垛庄,彻底切断整编第74师的退路,成为了整个战役的关键环节。



粟裕在回忆录里讲道:

“6纵12号下午16点出发,15号夜里3点钟,部队到达了垛庄周围。从国民党25师和83师防区中间插过去时,遇到了83师的一个连,几下子就被6纵打垮了。部队不敢耽搁,继续急行军,终于按时赶到了垛庄。”

5月15日拂晓,6纵在1纵的协助下,成功攻占了垛庄,封闭了包围圈,完成了华野部队对整编第74师的合围。
王必成彻底堵住了张灵甫的退路,得到了他梦寐以求的复仇机会,他将率领6纵加入到围攻张灵甫的战斗中去,再次与这个老对手在战场上一分高下。
但是,这一次,不仅仅是分高下,还要决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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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25 11:42:25 | 只看该作者
孟良崮战役中,合力歼灭整编第74师的华野1纵、4纵、6纵、8纵、9纵,后来分别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0军、23军、24军、26军、27军。
这几个军一直为“击毙张灵甫”的首功争了几十年,一直争到上世纪90年代,军委首长迟浩田审阅各军战史时说:“你们不要再争了,孟良崮战役的胜利,归功于广大人民群众的支援!”

1947年5月,华东战场,蒋介石筹谋已久,欲以一场决战来和华东野战军分出胜负,以剪除华野对上海和南京构成的威胁。
这场决战最终在鲁中山区打响,鲁中会战的头一仗,就是震惊中外的孟良崮战役。
接上篇文章,本篇继续讲述孟良崮战役胜利的背后,诸多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



1947年5月11日,整编第74师师长张灵甫接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电令,命其于5月12日攻占华东野战军指挥部所在地坦埠。
其左右两翼安全分别由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护卫。
张灵甫率整编第74师从大本营垛庄出发后,因临时修建的急造公路不堪重装机械化部队的载荷,多段路面塌陷造成拥堵,导致部队行进速度减缓,故而走走停停。
而负责护卫74师左右两翼安全的黄百韬的25师与李天霞的83师,开进途中遇到了与张灵甫同样的情况,部队行进速度比74师还要缓慢。
这就使得本来三路平行开进的部队,变成了一个“品”字形结构,整编第74师成为了箭头,凸显在华东野战军阵前。
从垛庄到坦埠的直线距离有30多公里,并不算远,但本就路况极差的急造公路中间,还横着一条汶河,张灵甫不得不电请汤恩伯,请求将攻占坦埠的时间延至5月14日。



就在张灵甫率部艰难开进的过程中,早已全盘获悉汤恩伯兵团部署的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立刻调兵遣将,以4个步兵纵队和特种兵纵队在整编第74师的正前方张网以待。
以叶飞的1纵于5月13日夜,利用夜幕掩护,从张灵甫整编第74师左翼切入,横在了74师与垛庄中间,斩断了74师与黄百韬25师的联系。
同时,王必成的6纵从鲁南出发,两天两夜连续奔袭100多公里,于5月15日拂晓攻占了74师军需大本营所在地垛庄,彻底切断了张灵甫整编第74师的退路。
此时的张灵甫还不知道,他的整编第74师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他正在率领着这32000人,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原华东野战军1纵司令员叶飞之子叶小琦,讲述孟良崮战役:

“整编第74师从5月12号开始,就已经跟我们华野9纵碰上头了,而且还一直在打,打得很激烈。
这个时候的张灵甫啊,他已经发现他的前面,74师的正前面,华野的纵队番号竟然多达七八个。
他就跟这个汤恩伯请示,说前面的情况跟我们原来想的完全不一样,变化了,是不是我们就不要再攻了。
但是,张灵甫的请求遭到了汤恩伯的拒绝。”

身为第一兵团司令官的汤恩伯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素有“中原王”之称,汤恩伯并不是草包一个。



据《张灵甫传》的作者钟子麟书中讲述,严令张灵甫按照国防部的命令去执行的汤恩伯,其实跟张灵甫一样,5月12号这天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书中写道:

“汤恩伯在收到张灵甫请求撤退的电报后,于5月12号晚上,要通了南京国防部的电话,请求对进攻坦埠的决定进行商榷。
接电话的是国防部次长刘斐,刘斐答复他,说这是总裁的决定,不能更改。
汤恩伯又将电话直接打到蒋介石官邸,可官邸的侍卫说蒋介石已经休息了,不便惊动。
汤恩伯又将电话打给了徐州的陆军总司令顾祝同,顾祝同答复他,陆军总部无权更改国防部的作战计划,要求汤恩伯严格按照命令行事。
汤恩伯的这一通电话打下来,全无用处,全是扯皮和推诿,没有人去考量前线状况的瞬息万变。
事已至此,汤恩伯也只得敦促张灵甫,要他不要犹豫,赶紧渡过汶河。”

于是,张灵甫与整编74师的覆灭就此进入了倒计时。



张灵甫见意见被驳回,只得硬着头皮服从上级命令,于5月13日继续向坦埠推进。
经过一整天激战,到了晚间,张灵甫结合74师与黄百韬25师、李天霞83师的当前位置,经综合分析后意识到,当面敌情远比想象中的情况还要严重得多。
张灵甫意识到华野大军正在对整编74师进行迂回包围,情况十分不妙。可是面对上峰的严令,他明知不可再继续前进,却又不敢下决心断然撤退。
于是,张灵甫命令部队在原地停留一夜。
正是5月13日这原地停留的一夜,成为了决定张灵甫和整编第74师命运的分水岭。
5月13日夜,张灵甫一宿难眠,终于熬到14日天明时分,接踵而至的却都是坏消息。
本应掩护整编第74师左右两翼的整编第25师和整编第83师不见踪影,而华东野战军的大队人马正从左右两翼急速推进,对整编第74师的钳形攻势已经十分明显。
这一次,张灵甫不敢再犹豫了,他宁可违抗军令,也要率部回撤。
于是,张灵甫先斩后奏,于5月14日上午8时,果断下达了向垛庄方向的撤退命令。
上午9点,张灵甫于撤退途中向汤恩伯做了情况汇报。



开国上将,原华东野战军1纵司令员叶飞,回忆道:

“我们穿插部队(1纵)是从5月13号的夜里就已经开始向他的两翼迂回了,在老鼠峪子与74师遭遇了,但敌人以为我们是友军,是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
但天亮后,张灵甫知道了,这不是友军,是迂回过来的共军。
所以说,他这个时候更是坚定了回撤的决心,宁可抗命,也要把整编第74师全师撤回垛庄。”

尽管受装备笨重的拖累,整编第74师的后撤动作还是相当迅速的,仅用了两个小时就撤至孟良崮地区。



如果前路无阻,张灵甫就能如愿退回垛庄。只要退回垛庄,74师就能够左接黄百韬,右连李天霞,背靠临蒙公路,可保整编第74师安全无虞。
然而,张灵甫却没能交上好运,华东野战军1纵独立师第1团和第3团在向垛庄穿插途中,正好赶到了孟良崮西面山地。
眼见整编第74师大队人马大举南撤,第1团团长王诚汉当机立断,改变原定进占垛庄的计划,抢占了整编第74师必经要道上的285高地,从而封住了整编第74师的退路。
与此同时,1纵独立师第3团也抢占了孟良崮西部的330高地,进一步切断了整编第74师与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的联系。
1纵独立师两个团在来不及请示上级的情况下,临机专断,就此把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逼上了孟良崮。



开国少将,原华东野战军1纵独立师1团团长王诚汉,回忆道:

“山下的这条土路是通往垛庄的唯一道路,既窄且险,很容易就封锁住了。山下地势无遮无挡,这下子,他(张灵甫)就只好上山了,被逼上了孟良崮。
其实,在上山之前,5月14日中午,张灵甫在面梨沟师部召开临时会议,商讨后续行动方案。
会上两种意见吵得不可开交,一种意见是坚决主张打通退路,撤回垛庄。
另一种意见是主张上山,固守待援。
最后,张灵甫拍板决定,整编第74师全师登上孟良崮。”



建国后,原福建省委书记兼福州军区政治委员叶飞,回顾这段战史时说道:

“从这个军事观点来看,他(张灵甫)上孟良崮是完全符合这个战术原则的,就是说这个军队哈,一旦说遭遇敌军围堵的话,指挥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迅速抢占制高点。
而想要占住制高点,就只有登上孟良崮,居高临下占据住有利地形,他也许还有一线活路,否则就是死路一条。所以说呢,他这个反应是对的,作为指挥官来说,他是没有错的。”

张灵甫决定上山的时间是5月14号的中午12点整,整编第74师全师登上孟良崮的时间是当天下午15点。
这个时候,张灵甫的军需大本营垛庄尚未失守,他当时要是选择坚决退回垛庄,也仍然还有机会。
因为当时阻截他的,仅是华野1纵独立师的两个团。张灵甫如果下定决心突围,这两个团是不可能挡得住拥兵32000人的整编第74师的。
然而,不明敌情的张灵甫当时不可能知道,断他退路的仅是华野1纵前锋部队的两个团。
在长达10个小时的时间里犹犹豫豫,张灵甫最终选择了抢占孟良崮地区的各个高地,命令部队抢筑工事,固守待援。



5月15日凌晨,就在上千顶绿色军用帐篷在孟良崮山头撑起来的时候,张灵甫的老对手,华东野战军6纵司令员王必成率部终于赶到了垛庄,一剑封喉,彻底封死了整编第74师的退路。
张灵甫得知垛庄失守,大为震惊,他不知道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股共军主力。
但张灵甫毕竟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他手下的整编74师,又是一支装备精良,号称国军五大主力之首的精锐部队。
因此,张灵甫自负地认为,凭整编第74师的实力,坚守5天不成问题。
然而,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却根本不打算给他5天时间。



孟良崮,属于沂蒙山区蒙山山系的一部分,海拔500多米,主峰面积大约1.5平方公里,当地称其为“72崮,崮崮相连”。
所谓“崮”,是指四周陡峭,形如圆柱的山头。“崮”一般多为怪石秃岭,没有植被覆盖,干旱少水。
张灵甫占据这样的制高点,被后世的“事后诸葛亮们”认为:这是军事低能的表现,重蹈了三国马谡的覆辙。
然而,在当时,占领孟良崮,这是张灵甫唯一的选择。
无论换做谁,在敌情不明,面对华野七八个不同番号的部队合围时,依仗装备优势固守待援,才是正确的选择。
当整编第74师被逼上孟良崮的消息传到南京后,蒋介石当时的心情却是喜忧参半。



陈毅之子,粟裕之婿陈小鲁,这样讲述:

“蒋介石喜什么,又忧什么呢?
他忧的是,整编第74师被围了,肯定是很危险的事情,他忧这个。
那他喜在什么地方呢,他喜在这里,他跟顾祝同讲,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一次机会。
为什么千载难逢?
蒋介石跟顾祝同讲,因为他以前任何时候啊,从来没有找到过华东共军的主力。现在74师被华东共军的全部主力围在了孟良崮,蒋介石认为,这就是喜,是千载难逢的大喜事。
整编74师占据着易守难攻的制高点,周边还有25万强大的友军,正是与久寻不着的华东共军一决死战的大好时机。
只要张灵甫的74师能够缠住华野主力,为周围国军大兵团赶到孟良崮争取时间,就能达成反包围,就能一举歼灭围困整编第74师的华东共军。
作为一个统帅,蒋介石肯定想的就是,我要利用这次机会把这个华东共军全部吃掉,他肯定会这么想的,以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中心开花,增援兵团四面出击,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就在眼前。”



5月14日晚,张灵甫在孟良崮上收到了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的电报,史称“寒酉”电令:

贵师为全局之枢纽,务须激励全体将士,坚强沈毅,固守孟良崮,并以一部占领垛庄,协同友军,予匪痛击,以收预期之伟大战绩。

与此同时,徐州陆军总部顾祝同也连续电令张灵甫,要整编第74师固守,以待外围机动兵团,取得分进合击之效。
国民党此次战役的战略核心就是:

以整编第74师为“磨心”,外围兵团为“磨盘”,聚25万大军于孟良崮地区,达成“中心开花”之效,合力歼灭华东野战军。

但是,国民党的这个战略,有一个十分关键的前提条件:整编第74师能够在孟良崮上独自坚持3至5个昼夜。



张灵甫夫人王玉龄,对国民党的这个战略评价道:

“(蒋介石)指挥打仗就是这样子的,但凡要谁死守,谁就不可能活着回来。
这些年,我看过的很多影视作品中,为了突出他(张灵甫)的骄傲自大,总是把“中心开花”的这个战法,移花接木地安到了他的头上。
事实上,他当年并没有这种逞匹夫之勇的打算,南京统帅部给他的这个设想,他也不是完全执行,74师上孟良崮之后,他先后两次组织突围,但是都被打了回来。
那如果都是像那些电影电视里说的,他是主动的,主动愿意以自己作为一个诱饵,那他就没有理由主动去突围了嘛,对不对?”

得知张灵甫被围,负责其左翼安全的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曾两次发电报让张灵甫向他靠拢,但张灵甫的这两次突围都没有成功。



这张著名的战地照片,叫作《敌人就在那边》,生动地反映了的孟良崮战役期间,沂蒙老区的民心向背。
照片左侧的这位大娘,是住在孟良崮山脚下的一户普通村民。战斗打响后,她跑到华野特种兵纵队的炮兵阵地上,指着孟良崮上的74师,对照片右侧的这位炮兵连长喊道:

“白狗子(蒋军)就在那边,你狠狠打,狠狠开炮打!”

早在抗战时期,沂蒙山区就是山东解放区的中心地带。孟良崮战役打响后,华野各纵开进孟良崮周边区域,一支部队路过黄家峪村,村长为了让官兵们吃上一顿热乎饭,拆了自家的茅屋给部队当柴烧。



原粟裕机要秘书鞠开,回忆道:

“老百姓啊,对部队呀,那没话说的,妇女们在家做军鞋,儿童们在村口帮部队站岗放哨,男人们前送粮食,后运伤员,和部队那真是亲如一家啊!
一年前的1946年,沂蒙山区就已经普遍实行了土地改革,内战爆发后,解放区就提出了“保田保家,保卫胜利果实”的口号。
在沂蒙老区百姓的心目中,解放军和国民党军就是亲人和敌人的分别。”

从国民党军队重点进攻山东以来,在孟良崮战役前两个多月,沂蒙老区就实行了坚壁清野。
1947年3月,当整编第74师从临沂向费县开拔时,想找个当地的老百姓问路都十分困难,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村民问话,村民还佯装听不懂南方口音,一问三不知。
对于整编第74师这样的嫡系部队,补给充足,很少在当地筹粮。
但是像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以及桂系钟纪的第7军这样的杂牌部队,就没有74师这样的待遇了,必须经常自筹粮食,否则部队就揭不开锅。
然而,在沂蒙山区,国民党军队想要筹粮,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老百姓早就把粮食藏了起来,国民党军进村根本就找不到粮食。而解放军一来,老百姓们就像变魔术一样,从各种各样的地方把粮食取出来,主动送到解放军手上。



照片中的这位妇女干部叫作李桂芳,是远近闻名的“红嫂”,时任沂南县艾山乡妇救会会长。
孟良崮战役期间,沂南县的青壮年男子都支援前线去了,村里只留下了老弱妇孺。
1947年5月12日下午5点,妇救会会长李桂芳接到沂南县委紧急通知,要求艾山乡于当晚9点前,在水浅滩软的汶河上架起一座浮桥,以保证华野部队能够顺利通过。
此时,乡里村里的青壮年男性全都支前去了前线,留在后方的都是老弱妇孺。
李桂芳二话没说,把乡里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下子组织了两百多人,拆下自家的门板、床板当桥面,而这两百多人站在齐肩深的河水里就成了桥礅,一座浮桥就这样搭起来了。
5月12日夜里9点,华东野战军的先头部队到了,战士们一看,河里面全是妇女,肩头上搭着的木板形成了桥面……
这样子的“人桥”,战士们怎么忍心通过呀?
李桂芳见部队不肯过桥,着急了,连忙来到带队的一名团长面前说道:

“你们是执行任务,我们也是执行任务,你们就赶紧过吧,多打几个白狗子(蒋军),我们就值了!”



原孟良崮战役纪念馆馆长类延成讲述:

“先头部队知道这是座“人桥”,还是座“妇女桥”,过桥的时候不敢跑,都是快步走过去的。
后续部队就不知道这是“妇女桥”了,为赶时间,战士们都是跑过去的。等这个部队过去以后呀,这些妇女一上岸,很多人就瘫倒了。
当年参加架设这座浮桥的妇女,很多人因为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时间过长,从此落下病根,终身不育。”

孟良崮战役期间,鲁中地区动员了20多万民工,他们负责往山上输送弹药、粮食,往山下抬运烈士、伤员。
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在他的回忆录中这样写道:
“胜利归功于广大人民的支援,没有人民群众的支援,就没有孟良崮战役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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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1-25 11:43:10 | 只看该作者
建国后曾任福州军区空军参谋长、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讲述:
“洞里面就冲我们喊话了,不要打了,我们师长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们缴枪投降。俘虏里面有个电台台长,手指着报话机旁的一具尸体说,他就是张灵甫。
我走近一看,脑后一个弹孔,前额没有弹孔,子弹没有贯穿。
后来的很多电影电视,报刊杂志把张灵甫说成是自杀,这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接上篇文章,本篇继续讲述孟良崮战役胜利的背后,诸多鲜为人知的历史细节——



照片中的这个山头是孟良崮地区的最高峰,叫作大崮顶。七十六年前,华东野战军围歼国民党整编第74师,其进攻的主方向是由北向南,大崮顶就是主攻方向上必须攻克的最高屏障。
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回忆道:

“在大崮顶北面的惊魂谷下,铺满了华东野战军牺牲战士的遗体。这个山头的每一寸土地都经历了炮火、硝烟和鲜血的洗礼。”

1947年5月14号到16号,在三天时间里,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在沂蒙山区孟良崮分割围歼国民党五大主力之首的整编第74师。
而在华野5个纵队的外围,国民党三个重兵集团20多万人马由汤恩伯、王敬久和欧震统率,迅速赶来救援,一场突破和反突破、围歼与反围歼的较量,尸山血海,惊心动魄。



原华东野战军1纵司令员叶飞之子叶小琦,讲述孟良崮战役:

“纵观世界战争史,通常情况下,一支部队一旦被对手5倍兵力合围,基本上就没有生路了。
但孟良崮战役完全不是这样的,从局部上看,虽然我们已经合围了74师,但是从整个战役的一个总态势上来说,华东野战军的境况却比74师还要更加险恶。
虽然围住了74师,但华东野战军的外围却又被25万敌人团团包围。如果在最短时间内吃不掉74师,就有反被敌人吃掉的危险。”

1947年5月12日,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奉粟裕命令,几路人马或从北向南,或从南向北,昼夜兼程向孟良崮急进。战略目的是切断整编第74师与友邻国民党军的联系,对其形成合围之势。
5月14日下午,张灵甫率整编第74师向垛庄撤退的过程中,被华东野战军1纵封死了退路。张灵甫为了抢占制高点,不得不全师登上孟良崮,期望能够依仗装备优势固守待援,负隅顽抗。
5月15日拂晓,华东野战军6纵从100多公里外的鲁南赶到张灵甫的军需大本营垛庄,全歼垛庄守军。至此,包围圈已合拢,整编第74师被华东野战军彻底装进了口袋。
但是,在华东野战军外围,却有国民党军整整10个整编师共计25万人马,同时也对华野形成了包围之势。



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副司令员粟裕认为,此仗的关键问题有两个:

一是能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吃掉74师,解决战斗之后迅速撤离战场?
二是担负阻援任务的华野4个纵队,能否挡得住敌人的25万援军?

战斗最紧张的时候,华野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阻援部队能够挡住敌军多久?
陈毅、粟裕当时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问题,一怕啃不动74师,二怕挡不住敌人援军。
华东野战军原本制定的作战计划是5月14日当晚缩小包围圈,15日凌晨3时发起总攻,15日上午结束战斗。
然而这个计划却没有实现,战斗一直持续到5月15号晚上,整编第74师仍然不露败相,仍然在据险死守。



原华东野战军4纵12师34团6连指导员张优,回忆道:

“那可是真正的肉搏战啊,我们冲锋,敌人反冲锋,炮声停了,手榴弹的爆炸声没有了,机枪也不再射击啦,整个战场上就是双方士兵的呐喊声,就是双方士兵临死前的惨叫声。
一晚上连续4次攻击次次受挫,到第5次的时候,我这个连,3个排就不成3个排了,全连只剩下50多人了。
我和连长就把这剩下的50多名战士编成一个排,继续朝山上发起攻击。”



原粟裕机要秘书鞠开回忆道:

“那时候,战场上敌我双方几万把刺刀,那是把把见红。我们仰攻,敌人居高临下,我们那个伤亡实在太大了。
我们有的连,两三个小时,连长都换了六七个人了。”

身处“磨心”的整编第74师,硬是挺住了华东野战军5个纵队,近50个团的轮番攻击,攻守双方都伤亡惨重。
叶飞之子叶小琦讲述:

“也有很多人建议是咱们赶紧撤吧,9纵首长把电话打到了粟裕的指挥部说,形势对我们太不利了,周围敌军太多了,而且逼得又特别近,如果吃不掉74师,国民党那些增援部队又围拢上来,你怎么办?
关键时刻,陈毅、粟裕表示坚决不能撤。陈毅司令员说,谁再要说撤,就杀谁的头。陈毅还宣布了追究失职者责任的撤职、查办、杀头三大战场纪律。
但是啊,因为这个伤亡确实太大了,有个纵队的司令员就认为这个仗打的得不偿失,因此在电话里向粟司令请求停止攻击孟良崮。”



原粟裕机要秘书鞠开回忆道:

“战争年代的军人嘛,火气都大,电话里啊,就和粟裕顶撞起来了。陈毅司令员听到了,马上就从粟裕的手里接过电话机。
第一句话就讲,粟司令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我们是经过研究的,你不要讲什么价钱,你不想打,你就下来,我换别人,我换别的部队上去。
在华野啊,关键时刻,陈毅司令员力挺粟裕,一句话就镇住这位顶撞粟裕的纵队司令员。”



陈毅之子、粟裕之婿陈小鲁讲述:

“现在的人啊,是很难理解我父亲他们那辈人的。这些老一辈在战争年代,他们有没有闹过意见,有没有争争吵吵,肯定会有啊!
但这些争吵都是为了保证部队能够打胜仗,真正枪声一响,命令一下,那就是全国一盘棋,一切行动听指挥,让你打到哪儿就打到哪儿,服从命令听指挥,那是丝毫不会含糊的。
他们两个(陈毅、粟裕)的这种配合始于抗战时期,1940年在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时,他们一个是总指挥,一个是副总指挥。
1947年1月,山东野战军、华中野战军、山东军区合编为华东野战军时,我父亲是司令员兼政委,粟裕是副司令员。
主席从延安专门来电指示:华东野战军在陈毅领导之下,大政方针共同负责,战役指挥则由粟裕多下决心。
这一时期,两人联手打了不少好仗。这一阶段,我父亲评价粟裕“仗愈打愈奇,愈打愈妙”。
粟裕后来也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在陈毅的领导下工作,心情很舒畅。”
由于两人工作上的密切配合,就有了“陈不离粟,粟不离陈的说法。实际上,两人真正做了直接上下级,共事时间一共只有两年半。”

1947年5月15日夜,孟良崮战役进入最后的攻坚阶段。陈毅在指挥所一一打电话给前线的纵队司令员,要求他们在16日拂晓前坚决拿下孟良崮,消灭整编第74师,并表示成败在此一举。



陈毅之子陈丹淮讲述:

“我父亲在电话里对他们说,你们不要怕牺牲,你们打掉1000人,我给你补1000人,你打掉2000人,我给你补2000人,你这个部队打掉了以后,我给你重建番号。”



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回忆道:

“天亮以前,团里面最后来了道命令,说如果你再攻不上去的话,营长、教导员军法处置,下面的连长、指导员统统不用干了。
后来我才知道,5月15日晚10点,华野指挥部收到战报,国民党整编第9师、整编第10师已经靠近蒙阴,第5军已到新泰,整编第64师已到青驼寺,如果16日佛晓前不能全歼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战场情况随时可能逆转,一旦国民党援军四面压上,到时候谁赢说输,结局还真是难以预料。
所以,团首长下这样的死命令,也是处于战情紧急,纵队首长和师首长下给团里的命令肯定还要更为严厉。”



1947年5月15日夜里22时,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打电话给1纵司令员叶飞,授权16日发起的总攻,由叶飞全权负责,统一指挥前线5个纵队。
自3天前,1纵于5月12日受命担负穿插、包围、阻援的三重任务后,叶飞手上1纵的机动兵力已经不多了,他只得把一部分阻援兵力从外围调回来,担负即将发起的总攻任务。
而在孟良崮西面长达60多公里的阻援防线上,叶飞只派了4个团负责。叶飞之所以这么做也实属无奈,因为1纵担负的任务太多,也太重了。
5月15日下午16时许,距离总攻发起前还有9个小时,1纵担负阻援的这4个团眼看就要拼光了。
天马山阵地上,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还在一波一波地发起冲锋,负责坚守阵地的1纵1师师长廖政国手中已经无兵可派了,最后就连师部警卫连、炊事员和卫生员都组织起来投入了战斗。



原华东野战军1纵司令员叶飞回忆道:

“整个天马山阵地岌岌可危,打到最后就剩下这个天马山主峰了,天马山离这个孟良崮啊,我看过地图,大概5公里都不到。
黄百韬只要打穿天马山,他的整编第25师的屁股背后,那源源不断的国民党援军就拱过来了,真要打成那样,那整个华东野战军就完了。
就差这么5公里呀,报话机里张灵甫直接用明语呼叫黄百韬,黄军长,黄军长,赶紧向我靠拢。
黄百韬在那头回应,张军长,张军长,我们距离你只有5公里了。
25师和74师整编前都是军级建制,他们还是习惯互相称呼对方军长。
当时的情况那真是十万火急啊,天马山如果被黄百韬打穿,那整个华野都要完蛋了。”



危急关头,一队人马从1纵1师廖政国师长的指挥所前面跑步经过,这是华野4纵10师28团3营的官兵,他们正奉命赶往孟良崮集结,准备执行对孟良崮发起的总攻任务。
廖政国师长当即拦下这个营,对这个营长说,我是1纵1师师长,这座山的得失关系重大。
如果被敌人打穿,对我们战役全局将产生不可预测的后果。现在我有权指挥所有到达这个地区的部队,请你服从我的指挥。
4纵这位营长和教导员碰了一下头,当即回答廖政国,我们服从首长指挥,请首长战后为我们写个情况说明。
廖政国师长临机专断,打破了编制界线, 将4纵10师28团3营编入了1纵的阻击部队,增强了1纵1师的防御,局势得以改观,暂时稳住了天马山防线。
就在廖政国师长率部拼死阻击黄百韬的同时,张灵甫也在孟良崮上苦苦等待着黄百韬的援军到达。



此时,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被华东野战军各纵队压缩在孟良崮的各个山头高地,陷入了缺粮、缺水、缺弹药的困境。
5月中旬的孟良崮,天气十分炎热,光秃秃的山头上没有水源。对整编第74师的官兵来说,比饥饿更难以忍受的就是干渴。
为了争夺山涧唯一的水塘,张灵甫组织了20多次冲锋,都被华野官兵坚决打退,清澈的山泉被74师士兵的尸首染成了一池血水。
为了配合整编第74师作战,国民党空军从徐州和济南机场频繁起飞,飞临孟良崮上空实施补给空投。
由于地面交战双方的阵地已经犬牙交错,而74师师部的对空联络电台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被炸毁,无法进行对空联络,仅靠地面对空板指引,空军的空投效果很不理想。



原华东野战军1纵机炮连指导员姚永钦,回忆道:

“国民党空军的飞机过来以后,矮了,我们就打他,他就不敢低飞。高了,就投不准,好多降落伞就飘到我们的阵地上来了。所以呢,90%空投下来的东西,包括水呀,弹药呀,都落到了我们的阵地上。
一捆一捆的,一米长的那个长条形的箱子丢下来,都落到了我们阵地上,有水,有各种罐头,还有压缩饼干。”

战至15日黄昏,整编第74师已经被华东野战军压缩在东西约三公里,南北不到两公里的狭窄地带上。
张灵甫率部在孟良崮600、540、520高地以及芦山等主峰苦苦支撑,而周围的国民党援军却始终不到,眼看蒋介石制定的这场“中心开花,四面出击”的大戏唱成了整编第74师的独角戏,张灵甫的信心开始动摇了。
国民党军队一贯“彼此观望,各自为谋,同床异梦,保存实力”的宿疾,再一次让张灵甫成为了牺牲品。



4天前的5月11日,张灵甫奉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之命,率整编第74师从垛庄出发,向华东野战军指挥部驻地坦埠攻击前进。
其左右两翼的安全,分别由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和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负责。
5月12日,张灵甫部已推进至汶河一线,而奉命与他一同行进的整编第25师和整编第83师却行动迟缓,远远落在了整编第74师的后面。
正因为如此,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才在“品”字形攻击阵型中变成了一支突出的箭头,这才成为了华东野战军副司令员粟裕确定的打击目标。



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将他的主力留在界牌和桃墟附近山区观望,只派出一个旅负责整编第74师的左翼安全。
而整编第83师师长李天霞就更不像话了,负责整编第74师右翼安全的李天霞,连一个旅都舍不得派,他只派出一个团在右翼跟进行动,但向汤恩伯汇报时,竟说成是派出了一个旅。
在李天霞的授意下,整编第83师19旅57团团长罗文浪,派出了一个连,携带一部大功率电台冒充19旅旅部,进至沂水西岸活动。
目的显而易见,电台信号已经到了沂水西岸了,说明83师用一个旅为74师提供右翼掩护。
正是因为黄百韬和李天霞的这番操作,使得张灵甫的整编第74师的左翼掩护兵力不足,右翼则完全空虚,这为华东野战军分割包围整编第74师提供了足够的空间。



尤其是李天霞负责的右翼,被华东野战军8纵非常轻易地插了进去,就此切断了整编第74师与整编第83师的联系。
李天霞,黄埔三期毕业,其为人彪悍强势。王耀武卸任74军军长时,李天霞就盯住了这块肥肉。
但老军长俞济时,现任军长王耀武都向蒋介石推荐了张灵甫,李天霞没争赢,由此落下芥蒂,导致张、李二人素有心结。



张灵甫夫人王玉龄回忆过往,这样讲述:

“李天霞想做这个74军军长,他总统府有人,托了钱大钧帮忙。
但是呃,俞济时和王耀武前后两任军长都向蒋先生推荐了张灵甫。
那时候张灵甫忙着追我,他根本没有管到这些事情,李天霞对他有意见,那不是错怪他了吗?”

1947年5月13日,李天霞得知他派出的先头部队在垛庄西南方向受阻,感觉不妙,他担心自己的部队被吃掉。
于是,4月14日凌晨,李天霞将整编第83师的主力撤至大关庄,向桂系钟纪的第7军和整编第48师靠拢,以求自保。



建国后,原福建省委书记兼福州军区政治委员叶飞,回顾这段战史时说道:

“国民党的援军历来都有一个顾虑,就是生怕为了救别人,自己反而被吃掉。
李天霞当时不知道我军的战略目的,当我军包围了74师以后呢,李天霞搞不清我们是围点打援呢?还是独吃张灵甫?
所以说,从5月13日开始,李天霞一直都是顾虑重重的,所以在行动上更是犹犹豫豫的。
而74师的左翼,黄百韬的行动一开始也慢了半拍,当他将整编第25师的主力留在桃墟屯兵不前时,张灵甫74师的左翼也就被我们1纵轻易地插了进来,完成了对整编第74师与整编第25师的切割。
直到5月15日,黄百韬攻击1纵1师天马山阵地时,也不见得有多么积极。
1纵在天马上阵地就只留下了4个团,加上后来路过的4纵10师28团的一个营,兵力对比上根本无法和黄百韬的整编第25师相抗衡。
天马山距离孟良崮就只有不到5公里,可黄百韬的两万多人马,就楞是打不穿1纵仅仅4个团的防线。”



孟良崮战役结束后,蒋介石亲自在国防部召开军事检讨会议。
国防部次长刘斐拿出了一个数据,自5月12号起,三天之内,国民党各路增援部队,最快的走了10多公里,而李天霞的整编第83师只走了不到5公里。
会后,汤恩伯被撤职,李天霞被治罪。
1947年5月15日,当整编第74师频频告急之时,虽然黄百韬率部赶到天马山救援,但终于还是功亏一篑,未能打通最后的5公里。
负责保障74师右翼安全的李天霞现在才开始担心,如若整编第74师被歼,自己也难逃干系,虽也奋力向前,然而为时已晚,回天乏术了。
身在外围的其他各路国民党援军,情况也都类似,在三天的时间里,无一突破华东野战军构筑的阻击防线。
1947年5月15日下午15时,困守山头的张灵甫再次尝试突围。组织部队兵分两路,分别向南、向西南方向发起冲击,遭到了6纵和1纵的坚决阻击。
激战3个小时,至下午18时仍未打开通道,张灵甫只得退回到原来的山头。



建国后曾任福州军区空军参谋长、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这样说道:

“他(张灵甫)也想突围啊,向南突围突不出去,向东突围突不出去,向西南突围也突不出去。另外再看看援军啊,83师影子都找不到,25师就差5公里过不来,74师根本就没有希望了。”



战至最后,华东野战军的侦听电台听到整编第74师参谋长魏振钺向友军呼救:

“请看在党国份上,看在钟麟先生面上,拉兄弟一把吧!”

而整编第25师师长黄百韬回复道:

“就差五公里,怎么也打不过去。”

最后时刻,整编第74师和整编第25师的无线电台就连保密也顾不上了,全改为明语呼叫了。
由于华东野战军不断向540高地发起进攻,直接威胁整编第74师师部的安全。5月15日夜,张灵甫将师部迁往600高地,他的最后一个指挥所就设在靠近山顶的一个岩洞里。
这个岩洞三面石壁,只有一条通道与外界相连,洞内能容纳二三十人。
张灵甫在这个山洞里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十几个小时,最终,这个山洞成为了他的葬身之地。



1947年5月16日,粟裕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动员,要求各部队:

“不计牺牲,不分建制,不分区域,发扬顽强战斗精神。谁先冲上孟良崮,谁就是英雄!”

1947年5月16日凌晨1时,华东野战军集中了全部的火炮,万炮齐鸣,以排山倒海之势猛烈轰击整编第74师占据的山头。
此时,整编第74师的人马集中在区区数平方公里的阵地上,炮手几乎不用精确瞄准,一发炮弹就足以伤及一大片。



原华东野战军作战科测绘参谋张宏献回忆道:

“74师残部龟缩到600高地,孟良崮那个主峰附近。山顶上全是乱石,一个炮弹下去啊,就是一堆血,飞起的碎石更是加重了人员的伤亡,石块与血肉齐飞,那个状况真的非常惨烈。”



战至5月16日早晨8时,蒋介石向各增援部队下达了措辞严厉的督战手令:

“山东共军主力今向我倾巢出犯,此为我军歼灭共军完成革命之唯一良机,我全体将士应竭尽全力把握此一战机,如有萎靡犹豫,梭巡不前或赴援不力中途停顿,以致友军危亡,致共军落网逃脱,定必以畏匪避战,纵匪害国延误战局,严究论罪不贷。”

然而,一切都为时已晚!



5月16日上午11时,困守山头的张灵甫给第一兵团司令官汤恩伯发去最后一封电报,语气极为愤怒:

“战况恶化,钧座与李天霞、黄百韬应负全责。弹药不必再投,迅令空军轰炸孟良崮600高地周围阵地。”

最先攻上孟良崮600高地的部队,正是在二战涟水时与整编第74师结下血海深仇的华东野战军6纵王必成的部队。
原华东野战军6纵16师46团3营营长恽前程,回忆道:

“6纵特务团在副团长何凤山的带领下,最先冲到了张灵甫藏身的那个山洞前。到了洞口,战士们请示何凤山副团长,说是不是继续攻击,副团长说不要,叫3连组织喊话,叫他们投降,不投降,就要被消灭。
话都没有喊完,洞内朝着洞外就开枪了,在洞口喊话的3连指导员和5个战士被密集的冲锋枪子弹打倒。
何凤山副团长马上组织轻重机枪、手榴弹,所有火力都朝着洞里猛打。
打了一会儿,洞里面就冲我们喊话了,不要打了,我们师长已经被你们打死了,我们,我们缴枪投降。
3连长带人冲进去以后,一看地上全都是血水,尸体横七竖八。3连长就问,哪个是张灵甫?
俘虏里面有个电台台长,手指着报话机前的一具尸体说,他就是张灵甫。我走近一看,脑后一个弹孔,前额没有弹孔,子弹没有贯穿。
后来的好多电影电视,报刊杂志把张灵甫写成是自杀,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6纵特务团副团长何凤山,战后撰写的《攻占孟良崮击毙张灵甫》的报告中,详细地讲述了这一过程:

“当我们进洞后,发现张灵甫尸身倒在报话机桌前。74师副师长蔡仁杰、第58旅旅长卢醒,副旅长明灿、第57旅团长周安义也被我军击毙。
经被俘之辎重团上校团长黄政、58旅172团上校团长雷励群、张灵甫侍从秘书张光第等人前往辨认,确认就是张灵甫。其脑后被汤姆弹射入,血已凝结干涸……”



当时,何凤山副团长还将张灵甫的遗体翻过来查看,在上衣口袋里还有张照片,是一张全家福。
张灵甫左手上的手表还在走,指针指着5:02分。
20多天后,华东野战军司令员陈毅会见了被俘的整编第74师将校级军官。
座谈中,陈毅司令员说道:
“你们在抗战中的表现很好,战斗力已堪为国民党军队之冠,可是一到内战战场,仍然逃不脱被歼灭的命运,各位应深深研究其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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