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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时期，在南方对南越、闽越、西南夷用兵之时，西北诸羌与匈奴南呼北应，蠢蠢欲动。羌人是三苗之后，被舜帝放逐于三危山，其中一部分去了河湟地区，有大小二十多个部落。 
图-河湟地区
河湟地区主要有三大河谷，从北往南包括大通河、湟水、黄河的河谷地区。河湟地区是黄土高原和青藏高原接壤之处，也是农业文化与草原文化的结合部，更是中原与青藏高原的流通孔道。 河湟地区平均海拔在1500米-2400米之间，山河交错，形成高山、峡谷、盆地共同构成的高原河谷。三条河当中，大通河与黄河两侧陡峭，河谷很窄，适合游牧的地方很少。湟水河谷较宽，两侧有大片牧场，由于地处三河中间位置，湟水流域又称湟中地区。 
以湟中地区的西宁为例，海拔在2200米-2400米之间，由于有大片河谷平原，人口达到青海省的一半。再加上湟水上的海东、民和等地，湟水流域人口占到青海的七成，整个河湟地区人口占到青海的八成。 汉朝拿下河西走廊后，在陇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五郡设属国，将匈奴人口都移到这五个郡。同时汉朝多次调遣中原军队、百姓戎边，先后设置河西四郡。 
图-陇西郡鼎盛时期
漠北之战后，汉军渡河湟，筑令居塞，加强陇西与河西走廊的交通。从此自朔方郡逆黄河到令居塞，通沟渠，置田官，移中原之民耕种。 随着金城、令居的修筑，陇西郡南北跨度过大，陇西郡的管辖范围也达到鼎盛。 公元前114年，汉朝在陇西郡东部分出天水郡，主要是渭河以北的部分。天水郡太守府在平襄，同时在襄武置骑都尉府，从此天水郡自成体系，军事势力可观。三年后在白马氐为首的氐人之地，设武都郡，将陇西东南部的下辨分给武都郡。 汉朝屯田军民，自然不允许羌人东下牧马，否则就会破坏农田，两方面的矛盾激化，甚至势不两立。 湟中诸羌本来彼此争斗，抢夺牧场。此刻各部在先零羌、封养羌、牢姐羌这三大部首领主持下和谈，一致决定东进抢夺汉朝牧场。于是湟中诸羌以先零羌为首，共二十余部，骑兵十余万，攻击令居(今甘肃永登)、安故(今甘肃临洮南)等地，围炮罕。 
公元前111年，汉军在东南方向出征闽越，在西北方向则兵分三路，出击河湟地区。 第一路，郎中令徐自为、大行令李息，领步骑十万，是汉军主力。 第二路，拜前从骠侯赵破奴为匈河将军，率两万骑出令居数千里至匈河水(今蒙古拜达里格河)，主防匈奴右部南下。 第三路，拜前南窌侯太仆公孙贺为浮沮将军，率一万五千骑出九原两千里至浮沮井(匈奴境中井名)，主防匈奴单于南下。 郎中令（九卿之一，官职二品）徐自为是霍去病的部将，赐爵大庶长，官职更是高居九卿当中兵权最大的郎中令。 大行令（九卿之一，官职二品）李息的资历比卫青还老，早在马邑之围时，李息就拜材官将军，在大行令将屯将军王恢帐下效力。王恢成了马邑之围失败的替罪羊，李息却并未受到影响。卫青收复河套之时，李息杀敌的战功不多，但筑高阙塞、鸡鹿塞，修补长城，苦劳可不少，因此擢为大行令。卫青出高厥击右贤王时，李息和岸头侯张次公领兵出右北平牵制匈奴，那一战1100户食邑的岸头侯张次公将功劳让给李息，封为关内侯，食邑300户。霍去病收复河西走廊时，李息一直在黄河边修筑要塞，保障后勤，苦劳也不小。 
河湟地区的羌人虽然控弦十几万，但有大小二十几个部族，兵力相当分散。实力最强的先零羌，控弦四五万，但在装备顶级的汉军面前如螳臂挡车、蚍蜉撼树，不多久先零羌首领竟率众归降。 一场战争刚开始就结束了，武帝对此并不满意，羌人保留了实力，终究是心腹大患，徐自为和李息都没有获得封赏。武帝封先零羌首领为归义侯，又称归义羌侯，令其居湟水流域，不得南渡黄河。 武帝又在令居塞置护羌校尉府，管辖诸羌。不过后来羌人混战不断，在武帝时期不敢侵犯，朝廷便不再置护羌校尉。 第二路的赵破奴，一年前在酎金案中削从骠侯爵位，他是在匈奴长大的汉人，没有根基也没有家底，削爵后就是个穷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赵破奴做了十年千户侯，花天酒地、挥金如土的日子过惯了，哪受得住一个苦字。赵破奴是毛遂自荐，希望再建战功，再度封列侯，但这次无功而返。 第三路的公孙贺，是武帝的头号心腹，也在酎金案中削南峁侯。公孙贺一生征战次数可真不少，他有作战能力，却没有动力。公孙贺娶皇后卫子夫的姐姐，身居高位，人生趋于完美，安之若固，甚至连捡战功的兴趣都不大，战场上总是毛里拖毡，畏缩不前，这次当然也没遭遇匈奴大队人马。 总的来说，这场西征羌人的战争，效果不错，保了三四十年太平，直到宣帝时羌人才再次作乱。 欲保秦陇（陇西郡），必固河西（河西四郡），而秦陇与河西之间，还有一个河湟地区。 从位置来说，令居并不在黄河或湟水之上，令居塞主要是保障陇西与河西走廊之间的通畅。如果要进一步控制诸羌，一是要增加兵力，二是要将校尉府设置到河湟地区中心地带。 
图-设置金城郡
公元前81年，苏武回来这一年，为了进一步控制诸羌，汉朝分陇西郡北部区域设金城郡。 金城郡太守府在允吾 (今甘肃永靖县盐锅峡镇)，并在允吾西北不远的龙支置西部都尉府。 到宣帝时期，匈奴又遣人绕道湟水流域，引诱先零羌令其叛汉，先零羌酋长杨玉便打算试探汉朝虚实。武帝时封先零羌酋长为归义侯（归义羌侯），如今的归义侯已经是是第三代，年轻的归义羌侯杨玉，没有见识过汉军的强弓劲弩和武刚战车。 光禄大夫义渠安国奉命巡视诸羌，来到先零羌部落领地。义渠安国是义渠属国骑兵首领，没有中原人的姓氏，就以义渠为复姓，在朝廷担任光禄大夫（官职四品）。杨玉便向义渠安国恳求，说是所部地方草场狭小，牛羊都骨瘦如柴，乞朝廷准其不时渡过湟水以北，在未耕荒地上牧养牲畜。 义渠安国不能定夺，派人火速上奏宣帝。朝堂上，年近七十的后将军赵充国一见奏章，便知道羌人不怀好意，宣帝遂不准羌人之请。 羌人却借口天子允许，从此犯禁，常遣大队人马渡出湟水游牧，当地守军无力阻止。 公元前64年，虚闾权渠单于率领十余万骑近塞射猎，意欲入寇，与羌人呼应。 宣帝命后将军赵充国率四万骑，分屯北方边境九郡，防匈奴来侵扰。赵充国领兵出征，指挥诸将各领人马，驻扎险要地方，布置甚是周密。虚闾权渠单于将汉军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便退兵回到漠北。 公元前63年，归义羌侯杨玉打算扩大势力范围，遂与诸羌酋长二百余人，歃血为盟，旧仇一笔勾销。 后将军赵充国对宣帝说道：“从前西羌反叛时，亦先结盟。” 赵充国说这番话时，诸羌首领正聚集在一起，羌侯狼何道：“羌人事汉，何等劳苦。张掖、酒泉二郡，本是我羌人之地，今被汉人占领，不如合兵取之。” 赵充国继续进言道：“羌人到了秋高马肥之时，必然有变，可先遣使者巡视金城郡，晓谕诸羌，破其密谋。” 宣帝深以为然，汉朝在金城、武威、张掖、陇西等郡屯粮，练兵，开始未雨绸缪。 
公元前62年，宣帝命义渠安国率军再往西羌，安国从小习骑射，觉得上次被羌人耍了，他是带着满腔怨气前往河湟地区的。义渠安国率属国骑兵三千到了西羌，召集先零酋长三十余人，说他们狡诈凶恶，一律推出斩首，又纵兵杀戮先零种人，斩首千余级。 归义羌侯杨玉见义渠安国无端杀戮，也不禁怒目切齿，即日率领诸羌，麾兵来击，在浩亹[wěi]阻击义渠人。羌人见了义渠人，万目睚眦，奋勇一战。义渠安国不是来拼命的，见羌人勇猛，便无心恋战，丢下车辆辎重撤兵，见羌人不依不饶，又投戈弃甲，退至令居塞，闭城拒守。 公元前61年，七十多岁的后将军赵充国率一万步骑，出征西羌。赵充国是羽林郎出身，以假司马（军职六品）的身份跟随贰师将军李广利出征天山北麓，他率死士百余骑突围，至今快四十年，真正戎马一生。 赵充国有自己的主张，对乌桓、匈奴、西羌，都是羁縻政策，刚柔并济，恩威并施，以夷制夷，因此带兵不多。 赵充国过金城、允吾，来到西部都尉府龙支。西部都尉报告了一个重要军情，罕玡羌首领靡当儿惧怕汉军报复，遣其弟雕库告知汉军，罕玡与先零自相攻伐多年，这次之被胁迫的。都尉便将雕库扣留，作为人质。 赵充国立即释放雕库，让他回去告诉罕玡羌首领靡当儿，朝廷诛讨有罪之人，罕玡羌当与叛贼隔绝，勿自取灭亡。凡能斩叛军者都有赏，斩大首领赏钱四十万，中首领十五万，小头目二万，斩男者赏三千，女子及老弱每人千钱，捕获妻子财物可据为己有。 好一个以夷制夷，当年霍去病将“夷胡相攻，无损汉兵”的战略发挥到极致，后来也成为了汉朝的基本国策。 不过宣帝还是没有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赵充国这一万人马身上，自赵充国开拔后，宣帝即下诏发三辅、太常罪人，并三河、颍川、沛郡、淮阳、汝南材官，金城、陇西、天水、定北、地上郡骑士，近羌之武威、张掖、酒泉三郡太守所领防寇之兵，合计有六万步骑。 酒泉太守辛武贤上奏宣帝，他认为自己麾下兵强马壮，他亲自领一万骑兵，在夏季和秋季两次杀到湟水流域，夺羌人牛羊骏马，掳其妻子，羌人失去畜产人口，必然跪地求和。 赵充国不同意辛武贤之谋，他认为张掖以北就是匈奴地界，不易调动河西四郡兵马。而且在湟水流域，容易遭羌人埋伏，到时候进退两难，徒取败亡。距汉军最近的是罕玡部，如果出兵罕玡，等于纵有罪而诛无辜，最终会彻底逼反罕玡，失去以夷制夷的机会。 宣帝不敢调动河西四郡兵马，又想速战速决，几次催战，令赵充国之子中郎将赵卬率北军越骑、射声二营约万人助阵。 赵充国获得援军，抓住机会，在湟水上攻破先零羌，羌人溺水死者数百人，被杀及投降者五百余人。汉军大获全胜，掳获牛羊骏马万余头，独轮车四千余辆，不少是此前义渠人丢下的。 赵充国乘胜率兵西进，行经罕玡之地，果然全数归顺。到了秋季，羌人穷困，陆续来降者已有万余人。 老将军赵充国想见好就收，意欲撤兵回，只留一万民夫屯田。酒泉太守辛武贤等人却不断上奏，他们认为机不可失，应该彻底解决问题，不给羌人东山再起的机会。 
图-青海西宁
宣帝便拜许延寿为强弩将军，率边郡两万人马；辛武贤为破羌将军，率本郡数一万骑增援，约定十二月进击先零羌。许延寿是前皇后许平君的叔父，封乐成侯，是外戚，主要作用是监军，看赵充国有没有贻误战机。 许延寿、辛武贤来到河湟腹地，赵充国年老，封无可封，但儿子赵卬还只是个中郎将，功劳不能让别人全抢了。于是赵充国令赵卬、许延寿、辛武贤分三路出击，大败先零羌，许延寿斩首和掳获四千余人，辛武贤、赵卬斩首和掳获都在两千左右。赵充国坐镇龙支，兵不血刃，也有五千羌人来降。 公元前60年五月，汉军统计战果，先零羌总数不过五万骑，掳获及来降者有三万一千余骑，战死七千余人，沉溺河湟及饿死者五六千人，逃亡未获者不过四千人。罕玡首领靡忘既已归顺，自向赵充国保证，可将逃羌尽数招抚，赵充国遂罢兵，只留屯田兵和民夫。 到了秋天，羌人若零等斩先零大首领犹非、杨玉之首，又有首领弟泽等率领余众四千余人来降。宣帝封若零、弟泽二人为王，其余依次封赏。 
图-金城郡西扩之后
宣帝在大通河与湟水汇流处以西，增设立破羌、安夷、临羌、护羌等县，安置西羌降卒。从用词来看，破、安、临、护，有海纳百川、气吞山河之势。至此金城郡的范围大幅西扩，深入河湟地区。今日青海西宁市，大致在临羌与安夷之间。 宣帝在护羌城重设护羌校尉（军职四品），以辛武贤之弟辛临众为首任护羌校尉。 不过河湟地区的问题并未彻底解决，羌人仍不时叛乱，一直到两百多年后东汉末年，董卓就在征讨羌人的过程中不断壮大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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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10 11:3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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