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坛双子 · 气运之争-凤凰巅峰对决感想：关键时刻能否实现自我救赎

安徽摆渡

封面：【2017年凤凰巅峰对决 – 柯洁 执白 2目半（1又1/4子）小胜朴廷桓，延续了两人之间执白者胜的常例】

这次被众多棋迷所期待的凤凰巅峰对决正式开赛之前，棋手和名宿嘉宾们给“昭和棋圣”吴清源先生的塑像献花。

吴清源先生一生留下了不少棋坛传奇，但最传奇的就是他在巅峰时期赢下了所有事关自己棋士命运的番棋决斗。现在的棋手们也有一些关键棋战，可是论及压力，无法与吴先生当年承受的巨大压力相提并论，——现在的比赛就是个比赛……而已，哪怕像“古李十番棋”这种尽力模仿旧例的棋战，也不会真的闹到被对手打降格的地步。吴清源当年如果输掉，却不仅仅是降格的问题。

关键时刻能扛住，不管压力有多大，这既像是一种技能，又像是一种天赋。说是技能，因为这好像是可以通过在胜负之间的磨练积累经验的；说是天赋，因为有人好像蛮容易就达成了，有人却好像怎么努力也难达成。

极专于棋，近乎道，方能抛却杂念，不执著于胜负，却更能把握胜负，——这也是一种方式，而且是最高级的方式。不过大多停留于说说而已，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在旧棋战中，棋手成名和经历大胜负的年纪偏大，生活阅历可能成为磨练心性的养分；现在的重大棋战则是年轻人的舞台，生活阅历本就谈不上丰富，更不会有什么战乱、饥荒、生死、危难之类的大起大落，故而，便是有些学棋时的挫折，大家都有，并无你深我浅、你顺我逆的大差别。

这么看来，当代年轻棋手们能否扛住压力、在关键时刻顶得上去，还是要看天性或天份。指望着读几本鸡汤或者听前辈几句教诲就大彻大悟，那是天方夜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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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柯洁九段的经历像是个过山车，——其实2016年也是。

2017年年初，柯洁的状态并不好，无论是胜负结果，还是棋的内容。以这样的状态迎接人机大战真的可以吗？第一人的宝座虽然光鲜，压力却是非同一般的大，外界对柯九段的期望值甚高，柯九段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

“就算AlphaGo赢了李世石，TA赢不了我”。豪言壮语已出，AlphaGo Master的棋力迅速提升，世易时移，大家心照不宣。可即便如此，也要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表现才行。舆论和棋圈以外的媒体不会管你这么多的，他们不懂什么AlphaGo棋力提升不提升的，反正你既然说能赢，就得赢，吃瓜众的心理就是如此。这时候的柯九段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压力。

（2017年前四个月柯洁的战绩）

在五月的乌镇，柯洁九段第二局的发挥赢得了AlphaGo团队的赞许。敢战——这是一个初步的“自我救赎”。但如果仅仅如此，那么就只是保本。

人机大战之后，柯九段用二十二连胜的狂飙把自己的声望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完成了漂亮的“自我升华”。聂卫平九段之后，柯洁九段成为中国围棋的又一个影响力超越围棋圈的明星棋手。

在这一波连胜里，有重要的国际赛事，有税后奖金高达200万的国内赛事，还有全运会有史以来第一枚围棋项目的男子个人金牌。

（柯洁九段的狂飙二十二连胜）

作为围棋高手，大概每位棋手都有过自己的得意之作，有过顺风顺水的连胜阶段。但能否在关键时刻拿出这样的表现，能否在最需要的时候拿出“自我救赎”的表现，这很可能决定一个棋手的行业地位和历史地位。

柯洁九段能成为中国围棋的第一人和多年来又一位影响力超越棋圈的明星棋手，正是得益于他的这种表现和气运。

没错，素质、能力、表现很重要，气运也很重要。棋手们经常挂在嘴边的“我运气好”，不是简单的客气话，游走在胜负刀刃上的高手们对于“气运”这种听上去有点玄的东西是很敏感的。

走背字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顺的时候，怎么下怎么有。谁不信的，可以去问问棋手们。

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人机大战+二十二连胜之后，气运总会回落的。柯洁遇到了中国围棋的前一位第一人时越九段，被终止连胜，随后起起落落，有胜有负，胜多负少，却也不像前一段气势最盛时那样见谁灭谁了。

随着名气越来越大，人情社会的应酬总是越来越多的，另外各种电视节目的邀请也应接不暇。

当代的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要求柯九段当个没有七情六欲的石头人或者清心寡欲的老和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也不是现代人的思路，不符合现实情况。

安徽摆渡

（央视《开学第一课》中的柯洁）

参加了一些形象正面的电视节目，宣传宣传围棋，也给自己扬扬名，这是好事。你想，如果一个竞技项目的“世界第一人”都成不了明星，没有广泛的知名度，那么在现代社会，这个项目也就差不多要完蛋了。而给一些人情场合站站台，也是难免的，你若都推了，就是得罪人。围棋本就不是职业化程度很高、商业运作很好的项目，里面牵扯的人情债太多了，谁能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呢？

理解归理解，但毕竟搞这些是要花时间、费精力的。外人很难理清到底是因为正常的状态起伏而输棋，还是参加活动多了便输棋了。

梦百合杯，中韩第一人的正面对冲，柯洁九段以一种“被压倒性”的姿态输掉了。中国的其他棋手也发挥平平。眼瞅着半决赛的两名中国“新锐”凶多吉少。

亚洲杯，中国三将一盘未胜。一些棋迷们把矛头对准了争夺中方代表名额的快棋赛半决赛上柯洁九段的巨勺输棋。

阿含桐山杯决赛，素苦柯洁的柁老扭转颓势，报了三星杯决赛一箭之仇。

上轮联赛，小将辜梓豪怒赢中国第一人。

（柯九段近期输掉的比赛不算太多（当然也不少），但却留下了很多“把柄”）

一时间，柯洁九段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可想而知，如果这次的凤凰巅峰对决再输掉，那就是灾难性的舆论压力。

竞技项目就是这样：你顺的时候，怎么都对，各方面的舆论乐得锦上添花；你不顺的时候，小本本给你翻旧账，一件两件三件四件，就算不是劣迹斑斑，自取灭亡，也是个“方仲永”。

在关键时刻，要证明你是“对”是“错”，——哪怕是觉得“无所谓啊，我凭什么要向那些不相干的人证明对错，你们是谁啊”，——就得拿出表现来。作为一个棋手，赢一盘关键的棋就是最好的证明。

人处在社会中，棋手处在江湖中，名人处在舆论中，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该证明或正名的时候，若做不到，便会面对更加恶劣的形势。这不因个人意志而转移。

（凤凰巅峰对决中的柯九段）

今天的凤凰巅峰对决，柯洁九段就拿出了最具说服力的表现：赢棋。“中韩第一人的较量，我赢了，所以我是对的，我参加电视节目的录制也是对的，我出席各种活动也是对的，我下的棋当然更是对的。”

竞技项目，胜者为王！

自然，每个竞技项目的赢家都有变成输家的一天。总会有人想等到那一天看笑话。看就看，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得意须尽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且赢十年，就算赢不了十年，赢在当下也是很爽的。

（凤凰巅峰对决2017：柯洁执白 1又1/4子 胜 朴廷桓）

安徽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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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当今棋坛唯二的超一流棋手之一，也是柯洁九段在围棋方面的好对手，朴廷桓九段的运数让人颇觉感慨。

2010年11月，17岁的朴廷桓在广州亚运会上七天15战14胜，夺取2块金牌，一战成名，也获得了免除兵役的资格。

不过这次比赛对于小朴来说也不全是愉快的记忆。与李瑟娥搭档的混双赛，放在平时，混双也就是个无关痛痒的娱乐性比赛，但放在亚运会这一大背景下，意义自然有所不同。事实上，这也是迄今唯一一次围棋进入亚运。 根据事后韩媒的报道， 如队内其他男棋手一样， 朴廷桓对男子项目的金牌更为看重，队内研究训练（朴廷桓、李昌镐、姜东润、崔哲瀚、李世石五人组队，现在回过头去客观地看，这确实是个冠军阵容）也是以此为主， 搭档李瑟娥初段则对混双这枚金牌比较上心，心思灵活的李瑟娥私下告诉朴廷桓，如果到了最后，可以用时间战术坚持一下，韩国教练组也并没有反对。这就导致了混双第2轮出现了中方胜势但时间少、韩方败势但时间多的情况出现之后， 朴廷桓/李瑟娥这对搭档往不必继续下棋的地方继续落子，试图用时间战术逼迫中方的刘星/唐奕出现超时判负。这就是“填子”事件。 （注：亚运会其他比赛全都是1小时保留，3次30秒读秒，只有混双是45分钟包干）

（朴廷桓/李瑟娥组合获得广州亚运会混双金牌）

这件事的结果是裁判长、中国的吴玉林六段叫停了比赛，与韩方的金秀壮九段商议后，叫朴/李组合认负。 吴玉林裁判长援引的条款是——判定朴/李搅局，裁判长有权力暂停比赛。韩方的梁宰豪九段、金承俊九段质疑：“既然制定了包干用时，那么规定时间内，用时少的一方使用剩余的时间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不可以，为什么要制定包干制？谁让你另外一方用时用得那么狠，最后不够用了呢？这不也是一种劣势吗？”中方认为：“从内容上来看，没有必要继续下下去，可以接受裁判的判断和判决。”

放在其他场合，混双能否夺冠，对于棋手来说，理应并非什么值得费尽心机的事情，这也不是一个太值得在意的项目。但发生在亚运会上，又是在中国作为东道主的情况下，事情的影响最后远远超出了当事者的预料。连中国队在本届亚运会上三枚银牌的惨败消息都没有盖过这次“填子事件”。更火上浇油的是， 朴/李组合凭借数轮积分优势，后来还是拿到了金牌，也就是说， “填子判负”没能影响冠军归属。

从另一个角度看，当年朴廷桓的心理素质和运势都是很好的。没有被第2轮的“填子判负”风波坏了心情和状态，达成七天15战14胜的战绩，是韩国围棋队包揽亚运三金的功臣之一。

2011年，富士通杯决赛，朴廷桓胜邱峻夺冠，成为世界冠军。有趣的是，朴廷桓职业生涯最大的对手柯洁九段在4年后，也是战胜了邱峻拿到自己的第一个世界冠军。朴廷桓与柯洁之间正好相差4岁。

朴廷桓获得富士通杯冠军

2012年，朴九段19岁杀入应氏杯决赛，对手是16岁的范廷钰三段。年底，两人在决赛战成1-1。

也就是说，截止到2012年底，将满20岁的朴廷桓九段在心理素质和运数方面都没什么问题，在关键战役能够扛得住压力，该“自我救赎”和“自我升华”时，没有掉链子，展现了韩国围棋未来第一人的资质。

这个时候，中韩棋界都看到了新老交替的门槛。李世石九段和古力九段这两位“扛把子”将满30岁。韩国围棋有朴廷桓冒尖，看到了“接班”的征兆；中国围棋在此时间节点并未出现明确的“未来第一人”人选，有觉得是陈耀烨的， 有觉得是檀啸的，有觉得是周睿羊的， 有觉得是时越的……

如果在2013年3月初的应氏杯决赛后三盘中，朴九段能够继续前两年的势头，顶住压力，一鼓作气夺冠，那么，借着这股气势，也许他今后的围棋生涯就会变得完全不同了，中韩围棋的实力和战绩对比也会是一副不同的光景。

但是！中国最年轻的世界冠军诞生于那一届应氏杯，范廷钰晋升九段。中国棋界掀起了一股认为范廷钰九段将成为未来“中国围棋第一人和旗帜”的呼声。

同时，痛失“围棋奥运”登顶良机的朴九段深受打击，而且从此种下“心魔”。在中韩两国的围棋专业媒体和棋迷中，都有相当的声音质疑他“心理素质有问题，不扛压”。——这种说法很有竞技体育舆论的典型特征，赢了你什么都对，输了你什么都有问题，要么是技术，要么是心理，要么是生活，反正就是你有病。试想一下，2010年的那次亚运会，关系到一个初出茅庐小年轻能否免服兵役的大事，关系到有史以来第一次亚运会的围棋金牌归属；2011年的富士通杯决赛关系到他能否成为世界冠军……这两次他都没心理问题，赢下来了，怎么年长了两岁之后，突然在“应氏杯”决赛中犯病了呢？这病是“潜伏”的吗，现在过了潜伏期，爆发了？这很逗。

朴廷桓九段在应氏杯决赛中的表现，更像是“气数”之故，而非“技术”之故，更不是简单的心理抗压。 2013年是中韩围棋的重要转折之年。自这一年之后，中韩围棋的强弱之势发生了彻底的变化。中国棋手包揽了这一年的围棋世界冠军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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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应氏杯决赛 朴廷桓被范廷钰阻击）

此后，朴廷桓九段多次在重要的国际大赛中失手。舆论中认为他有“心病”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自己也慢慢相信了这种说法，而且他自己可以找到很多自身的“证据”，比如世界大赛前，他确实感到紧张，重大比赛下棋时，想赢怕输，有时会保守一些。所以，他开始找“鸡汤”书，给自己治病，韩国围棋界的前辈们也纷纷热心给朴九段治疗心理疾病。

从心理学的角度，这叫做“心理暗示”。通俗点说，没病找病，说多了，自己都信了，没心理疾病也有心理疾病了。在修仙的小说里，这叫做“自种心魔”。气运不济，心魔暗生。当你觉得自己是在治病自强时，反倒是慢性“服毒”，越搞越糟。

于是我们看到，从2013年到2016年，当新一届应氏杯到来时，朴廷桓九段的心理问题不但没有治愈或减轻，而且更严重了。便如醉酒者常说自己没醉一样，朴九段在应氏杯杀入决赛后，对媒体说，这几年自己不断提高棋艺的同时，还磨练了心理，治愈了当年的心理问题。决赛时，他还拿了本鸡汤书，给自己做心理按摩和暗示。更有趣的是，这种“你心里有病、你得治”的讲法，在时任韩国队主教练刘昌赫九段的口中被数次提及。下棋，刘九段是高手；心理学，刘九段是“猪队友”。

（2016年应氏杯前，朴廷桓九段读鸡汤书作“心理治疗”，其实成了不良“心理暗示”）

在2016年应氏杯的决赛最后一盘，占据第4局完胜东风的朴九段在关键时刻再次没有扛住，被心理素质极佳的唐韦星九段击败，拿了亚军。这是他在应氏杯的第二亚了。

我们有必要再回顾一下这届应氏杯决赛前的一些背景。

自从AlphaGo横空出世后，棋界的陈风腐气消退，年轻棋手们纷纷汲取营养，尝试下出围棋的新天地。朴廷桓九段作为一个全面均衡型的棋手，在AlphaGo的围棋思路中获益颇多，在2016年中段，状态极佳，并取得了对中国围棋第一人柯洁九段的三连胜——应氏杯、围甲、LG杯，风头一时无两。在两人积分最接近的时候，只有个位数的差别。当时，柯洁九段手握三冠（世界冠军），朴廷桓九段手握两冠，如果能拿下应氏杯，不仅将在世界冠军数上与柯洁持平，世界排名也将很有机会赶超，重夺世界第一。（注：在柯洁九段成为世界第一之前，朴九段曾三年位列世界围棋年终第一）

可是，在这么一个关系到两个棋手、甚至中韩两国围棋气势和运数的比赛中，实力略高于对手唐韦星九段（唐九段自己也这么讲）的朴廷桓九段2-3输掉了决赛。

而在应氏杯决赛前，朴九段刚在百灵杯中战胜了唐韦星九段。而唐九段则在天元挑战和围甲中一直表现惨淡，状态稀松平常。  

（唐韦星和朴廷桓决战应氏杯之巅）

抛开唐九段的毒奶玄学不谈，这次的五番棋决赛还有其他围棋技术之外的玄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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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看——

又一次输掉了应氏杯决赛，倍受打击的朴廷桓九段陷入了低谷。新奥杯第一轮被彭荃七段淘汰，LG杯半决赛被周睿羊九段击败，整个一年的世界大赛颗粒无收。此后，2017年开始，贺岁杯被柯洁九段击败，让柯九段完成了“我不惧朴”的正名；农心杯作为主将被范蕴若击败，中国队夺冠。

于是，无论是世界冠军头衔，还是世界排名，都暂时无望追上2016年底再添一冠的柯洁九段。

回顾这段经历，应氏杯决赛堪称朴廷桓九段扭转气运的关键战。但是，失败了。2016年赢了中国和世界围棋第一人柯洁九段三盘棋，都没有起到至关重要、扭转气运的作用，应氏杯赢了柯九段，冠军是唐韦星九段的，LG杯赢了柯九段，冠军却是党毅飞九段的；2016年与唐韦星九段的交手3胜3负，但唐九段赢了大的，朴九段赢了小……不对，连小的都没赢到，百灵杯虽然赢了唐九段，最后的冠军却是陈耀烨九段的。如果把百灵杯的胜局与应氏杯决赛的败局对调，2016年同样的3胜3败，那么谁家欢喜谁家悲就逆转了。

更可以唏嘘一番的是，应氏杯后至今，朴廷桓九段两胜唐韦星九段。这也佐证了唐韦星九段在应氏杯前的说法，在棋上，朴九段还是要高一点的。但没赢在点儿上，又能怎么办？

（朴廷桓和唐韦星的交手纪录）

我们可以稍微做一个对比。柯洁九段在2016年百灵杯决赛番棋输给陈耀烨九段之后，身上的压力也是空前的大，假如没有一个救赎之战，那么2016年也是很惨淡的一年，少不了被素来苛刻的竞技体育媒体一番口诛笔伐，好吧，我们说得好听一点，叫“寻病治疗”。

三星杯决赛是柯九段在2016年的唯一机会。决赛下得并不顺利，柯洁九段那时的状态难言一个“好”字。柁嘉熹九段距离冠军一步之遥，在很有希望的情况下，柯洁九段凭着一股韧劲儿，还有柁老莫名的失误起伏，拿下了三星杯的冠军。

2016年遇朴三连败，这事儿放在世界围棋第一人身上，好说不好听。2017年初贺岁杯，两人再度遭遇。可想而知，如果柯九段再败，那么四连败将是一场灾难。尤其在人机大战前，这更是无法承受的压力——四败于韩国第一人的中国第一人能否代表人类最高水平出战呢？

关键时刻，柯九段首先是气运加身，猜到了白棋！

柯朴遭遇，猜白者胜。（不是百分百，但基本上）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相信气运或者玄学。当柯洁九段迫切需要这么一场胜利的时候，白棋如约而至，堪称及时雨宋哥哥了。结果当然大家都知道了，柯九段成功扳头。

实力先于气运；但实力相当或相差不大时，气运决定胜负。一个贺岁杯，谈不上什么心理波动。执白者胜的作用更大。

【柯洁和朴廷桓的交手纪录（没有计入今天的凤凰巅峰对决）】

进入2017年之后，尽管输掉了贺岁杯的柯朴之战，但在有DeepZenGo参加的世界围棋最强战中，朴廷桓九段战胜了井山裕太、芈昱廷和DeepZenGo，拿到了奖金与世界大赛相同的此项赛事冠军。

而后，在柯洁九段人机大战后狂飙二十二连胜的同时，朴廷桓九段九段也悄然开启了连胜之旅。到了九月初的三星杯三十二强战，已经是二十一连胜。也就是说，距离追评柯九段的连胜纪录只差一胜。

这时候，不禁让人想起去年两人GoRatings积分只相差几分的那个时刻。一步之遥，能否追近呢？

从棋的角度，在人机大战第二季之后，不仅柯九段的棋涨了，朴九段的棋也涨了，两人本来就比其他棋手要高一点点，是目前仅有的两位超过3600分的棋手（积分相差25分）。照理说，再增加一两胜难度不大。

这时候，“气运”之手再度光临。朴九段千里迢迢跑到中国下了一场围甲。要知道，今天的围甲大幅限制了外援的出场次数，也就是说，苏泊尔队不会每场都招朴廷桓出场，而是否出场，需要双方协商。

用个游戏中的说法，朴九段在二十二连胜的门槛前，“千里送人头”，让陈耀烨九段刷了exp，自己的连胜纪录停在了二十一连胜上。比柯洁九段差了一胜。

似曾相识的一幕。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回国之后，朴九段在韩国围甲又刷了一胜。怎么样？想不想专程跑来给自己添堵破（坏）纪录的？ 我们当然可以找到一大堆的说辞，比如不在乎连胜，那都是虚名，比如不畏强手，勇敢接战，比如输了更好，放下包袱……但是，心照不宣。这怎么可能是一个好事或者好兆头呢？

缘，妙不可言；玄，妙不可测。

【朴廷桓在柯洁狂飙二十二连胜时，也开启了连胜之旅（注：这里少了一局KBS的胜局）】

再次错失了在某方面追平乃至超越劲敌的良机，这似乎为2017年9月22的凤凰巅峰对决埋下了伏笔。

在朴廷桓九段的围棋生涯中，我们不止一次看到的“气运”之手的阴影，这次又来了。

猜先，柯洁九段猜到了白棋。故事如前文所述。

我们讲过不少朴廷桓九段的棋了。就棋论棋，除了主动攻击能力（秀刀）非其所长之外，在布局、中盘的控制力和判断力、平稳定型收官和抗搅等各方面，朴九段都是非常强大的，是现在最为全面的棋手，也是最为强大的棋手之一。

如果要在现今棋界找到一位与柯洁九段可以正面抗衡不落下风的棋手，那就只有朴廷桓九段。两人在今天的凤凰巅峰对决后，也战成了5-5。此前，两人在网络上下十番棋，也是5-5。

但是，如果比较两人现在获得的世界冠军头衔，柯洁九段拿到了4个，朴廷桓九段是2个。要知道，柯九段比朴九段还小4岁呢。这样的成绩与两人之间的实力对比并不吻合。

谈朴九段心理问题的太多，但其实，“气运”的作用似乎更在之上。包括但不限于围棋领域，有时候没那么“科学”。

（凤凰巅峰对决中的朴九段）

安徽摆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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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对柯洁九段和朴廷桓九段来说，凤凰巅峰对决并不是重中之重。他们各有一个世界大赛是不能不拿下的，即柯洁九段的新奥杯和朴廷桓九段的梦百合杯。

柯九段新奥杯的对手是这一年来状态糟糕到不能再糟糕、只有新奥杯闪光了一把的彭立尧同学。彭同学能进新奥杯，与其说是实力使然，不如说也是一种气运加身的结果。然而实力对比差距明显，柯九段如果拿不下新奥杯，他自己都接受不了。这是必须要拿下的，也有很大机会拿下。不赢大概会退役吧……玩笑话，但也差不多了。

朴九段在梦百合杯中击败柯洁九段，进入半决赛之后，最大的对手是本国的朴永训九段。朴永训九段在这两年连续打进世界大赛决赛，可惜也是气运不济，拿了两个亚军。尤其是今年春兰杯的决赛，胜利就在眼前，却败在了自己最擅长的官子上，送檀啸八段变成了檀啸九段的大礼。不过，二朴若要会师决赛，首先得过中国队两将的关。世界大赛四强新人的谢科和李轩豪的状态可比彭立尧同学好多了，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但实力上，朴九段绝对占据上风，假如输了，万念俱灰，无法原谅自己。

一个棋手，一辈子会下很多很多棋。有的棋，对手强；有的棋，对手弱。有的棋，重要；有的棋，没那么重要。赢得多不如赢得巧，实力为基，气运点睛。

强者运强吗？或许是运强者强！

（站在世界围棋巅峰的两位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