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2024年春运开启,今年春运为期40天,全国跨区域人员流动量预计将达到90亿人次,铁路、公路、水路、民航等营业性客运量将全面回升。返乡流、探亲流、学生流、旅游流全都汇集在一起,一场世界范围内最大规模的人类迁徙“大戏”由此启幕。
上图:1996年之后,国家停止使用“闷罐车”作为客运“棚代客”的交通工具,“闷罐车”客运已成为历史。湘黔铁路线,1995年2月 和匀生 下图:如今的春运,南来北往的高铁、动车穿梭在祖国大地,让人们回家过年的路不在艰难。京广线,2021年2月7号 和匀生 上世纪九十年代,奋斗在改革开放前沿的打工大军,每年春节返乡过年,是最困难的事情。要经历整日整夜的排队购票,好不容易抢到票,又要提前搭车辗转向火车站汇聚。当年中国道路交通的建设远不能和现在相比,铁路运力严重不足,就连没有座位、没有厕所、原本用来运货的铁皮“闷罐”车,也被用来“棚代客”成为春运加班列车。那时候大家最熟悉的硬座绿皮客车,能上车有一席之位回家就是幸福,根本顾不上是否舒适。
上图:2008年,回家过年的人聚集在火车站广场上,昼夜排队,日晒雨淋地候车。广州火车站,2008年2月 和匀生 下图:如今,铁路部门的人性化管理彰显温馨人性,在火车站广场候车有了遮风挡雨的大棚和休息的椅子。广州火车站,2018年2月 和匀生
上图:人们排队、候车、奔波的劳累,在坐上火车的这一刻全都放下了。湘黔铁路线上,2008年2月 和匀生 下图:如今干净、快捷、舒适的高铁、动车,让旅客们轻松出行。贵广高铁,2015年2月26日 和匀生 如今,虽已进入高铁时代,然而多数人对当初购火车票难仍深有感触。特别是在春运期间或节假日,若不提前购票,恐怕到了火车站售票处,也只能徒唤“一票难求”,最终无功而返。
其实早在民国时期,尽管当时各地火车已经颇为普遍,但民国时期的火车票,从未实行过提前预售制,而总是在火车开行前的一两个小时,才开始售票。这使得当时的人们感觉很不方便。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反映了这么一个事实——在民国时期,出门旅行选择乘坐火车的人其实并不多。因此,各地火车站在火车开之前一、两个小时才卖票的制度,才能实行几十年不变。
那么,民国时期为什么选择乘坐火车出行的人少呢?原因其实非常简单,火车票价格非常贵,而且贵得有些离谱。
彼时从南京到上海,火车票价格最便宜的三等座要2.5元,二等座5元,头等座10元。这几个数字,乍一看上去似乎很便宜,但若是联系当时人们的收入情况,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民国时期,教师的平均工资是月薪20元左右。一个教书的老师,从南京到上海300多公里的距离,就算选择坐最便宜的座位,也得花上其工资的一成,这与如今的高铁票价比起来,已经显得相当昂贵了。
而对于其他社会阶层的人们来说,就更是如此。要知道,在民国时期,教师这个职业,已经是所有“公家”单位里待遇最高的了,令当时的人们望尘莫及,艳羡不已。当时的一套房子,好一点的城市,好一点的地段,售价总共也不过是一百元左右。也就是说,一个当老师的,只要省着点花,半年就可以买套房子了。而那时其他职业呢?从人力车夫到保姆,再到厨师,工资一个月充其量也不过是三、五块钱。这就是说,他们若想要从乘坐火车从南京到上海,光是选择最便宜的座位,就得一个月不吃不喝,才能攒够票价。
拿一个月的工资,去乘坐这么一趟短程的火车,其性价比和自身消费能力如何,答案自然不言而喻。须知,从购买力来说,民国时期的1元,相当于如今差不多200元的购买力。用现在的话说,乘坐从南京到上海的火车,就算选择最差的座位,也得花上500元,这还仅仅只是慢车,倘若是二等座,就得上千元。头等座,两千元。所以,当时就算是一些社会名流,常坐火车,经济上也是承受不起的。
郁达夫 就譬如说郭沫若先生吧,出了名之后乘坐火车,也从来都是坐的三等座,居然不知道二等座和头等座是啥样子。郁达夫倒是坐过一次二等座的,但那是因为当时郁达夫到了火车站看有个售票窗口前,买票的人不多,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殊不知当火车票买到手后,才发现竟是二等座,悔得肠子都青了,无奈之下,只好打肿脸硬充胖子。也难怪,民国时期火车的三等座和二等、头等座的售票窗口都是分开的,所以有些旅客多的节假日,三等座的售票窗口前人头攒动,而二等座和头等座的售票窗口前则门可罗雀。
社会名流尚且如此,普通百姓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民国时期,要回家或外出,人们通常都是选择坐船,因为船票相对于火车票便宜不少。
如果你问民国时期的“春运”回趟家有多难?1919年的春节,鲁迅在北京买了一处四合院后,准备回绍兴老家接母亲进京过年。坐火车到天津然后再从天津换乘继续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到浦口,到达浦口之后还得坐火车轮渡到南京,再从南京坐一整天火车到上海。第二天坐船到杭州之后再换乘另一艘船到达绍兴。其间算下来至少得花上个六、七天时间。
当时有一定社会地位的著名人物尚且如此,就更不必说普通黎民百姓了。在1923年3月23日这天的《上海民国日报》上,曾经刊载了一篇短文,标题是《新年的烦恼》,作者是绍兴的一位自由职业者,他在文章中这样写道:“自己过年从来不回家,路费太贵,还不如直接将钱寄给母亲……”
现代人乘车必去票上的指定车厢指定坐席就坐,而民国时代的火车票却不是这个样子,那时候无论站票还是座票都不印座号。因为没有座号,所以乘客们可以坐在任何一个自己想坐的位置,前提是如果你能找到座位的话。
图为20世纪30年代停靠在站台上的沪平通车 (左侧车厢上标有 “Ⅰ”字样,代表头等车) 1922年,北洋政府交通部出台了一部《中华国有铁路客车运输规则》,该规则第二十七条规定:“乘车票概按本列车之座位多少发售。” 然而,却不能付诸实施。为什么? 首先是因为当时没有发达的通信设备和调度设备,售票员无法及时知道每趟列车上还有多少个空位。
图为1914年山东的火车站站台。 其次售票人员的奖金跟售票收入是挂钩的,而普通乘客的投诉又常常得不到受理,这一不合理的奖惩制度必然促使他们超额卖票,即使明明知道所有车厢都已经满座了,他们还会继续把票卖出去。
图为头等卧车内部。 最后还有一项关键原因:民国时期不流行预订车票(头等车厢和卧铺车厢可以预订,但是预订时效最长不超过两天),一般都是在火车即将进站的时候才开始卖票,在火车开行前两分钟马上又停止售票。
图为民国天津火车站等候火车的旅客老照片。 售票时间如此之短,乘客怕买不到票,窗口一开,蜂拥而入,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光维持秩序和查点票钱就够忙活的了,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售出的票数是否超出空闲的座位数呢?
民国京沪铁路局上海号列车照片 民国时期有些乘客的素质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因为座位紧缺,所以抢到了座位一定要好好占着,否则就会被其他乘客鸠占鹊巢。 总而言之,从民国到现在,原来回家的路都是这般艰难不易。
但不管千难万难,回家过年应是每个中国人心中最朴素最美好的心愿。 归家之路,虽千辛万苦却义无反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