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夏夜

文如玉

    蜀山夏夜，看这标题近乎荒诞。搁20年或10年前，确是这样——“大头山”黑黢黢的晚上啥写头？
    近两年，蜀山环境美了，人们生活理念变了，蜀山渐渐热闹，成了市民登山健走的好去处。我家老伴更是每周两次，从不缺席。
    伏天一来，白天太热，老伴改在傍晚登山，而且坚持要去。上下山，来回两小时多，上山天就黑了，虽说劫道的绿林不可能出现，野猪出没更多只是听说，但还是担心安全，便陪了她去。
    从北大门上山，爬坡至内环道，再向西经老林场、龙王桥，从山背后登山，是我们的固定线路。这样走，游人少，穿行树林长，不用走台阶。
    走近龙王桥，忽见前方的树林如同燃烧起来，红彤彤的一片。再走近，一只火球鲜红鲜红，正悬于山转角处。这样的夕阳衔山壮美无比，我觉得它比一般的日出更立体，也更有接近感，甚至仿佛能感受到它的温度，能走入它炽热的怀抱。
    由背山山道登山，坡度渐陡，树也渐渐高大。回头看，落日已没了踪影，似一调皮的孩子，突然躲了猫猫。天，却没有黑下来，是青靛色的天空，如块晶体罩住了世间万物。
    林中景物依稀可辨，只是有了一层幽幽的神秘感。那些缠绕大树的紫藤，仿佛在蠕动，树后或有警惕的小眼睛在顾盼。
    “那儿好像有只小松鼠。”老伴指着跟前的树说。不像啊，是只比松鼠稍大些的小猕猴。我们的发现引得几位下山游人的注意。惊奇，惊喜！之后，大家理性分析，认为蜀山上不可能有猕猴群，这只掉单的小猴仔，一定是从山下动物园溜出来玩，一时忘了回家的路。
    到了山顶发射塔下，天已黑透。这里有两层平台，上面是经营饮料和方便食品的摊位，座位上几乎客满；下几级台阶是观景台。从这里看出去，东南北三个方向，视野开阔，蜀山夜景基本全景呈现。
    20年前，我曾经守夜于此等候月食奇景，几乎没被山下的灯火吸引过。如今的蜀山已被璀璨的灯火所包裹，正东的黄山大道两侧灯火最盛，大道更是流光溢彩，似条宽阔的灯河在流动。
    让我怦然心动的是山的南面与北面。山南是蜀山镇和合六路。十多年前，入夜便路灯黯淡，车稀人少。现在长江西路高架直至山下，衔接了合六路并与机场高速、出省向西的高速连接，晚间依然车水马龙。最叫人惊讶的是过去的农业蜀山镇，早已融入合肥大城市规划中，那“四季花海”公园，一直到董铺水库边住宅商业区，把山北演绎成一片灯河光海。
    山南原来只有几所学校，现在山下打通了肥西路，开发速度加快，加工企业、商住楼拔地而起。灯火的密度虽比不上东面和北面，确也是璀璨一片。
    面对山下灯火，确有“疑是银河落九天”之叹，那我身在的蜀山，不就是一艘驶在银河中的夜航船吗？
    已是晚间快八点，我和老伴决定“下船”，没想到和我们擦肩而过的，竟是拥挤的上山人群。蜀山真正的热闹，原来才刚刚开始。
    为了夜行方便，上山的人们做了不少准备：学生团队，为统一标识，手上都佩戴了光环；大多数家庭或朋友群，拿了打开电筒功能的手机在手上晃动；小狗的主人怕挤碰了狗狗，给它们脖子套上了发光环；一些骑友也来凑热闹，三三两两骑着亮了前后车灯的单车，在人群中“叮铃铃”的穿行。于是，那四五米宽的山道，拥拥挤挤好像洒满了一地的星星。
    我曾在面对蜀山的凉台上傻站过，也就是五年前的一个夜晚。当时我很奇怪：蜀山上怎么会有手电光亮在蛇行，虽然那只是三两点光亮。今晚，当我置身蜀山之中，我明白了！而那零星光亮也已化作了满山光亮。 □侯宏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