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小年，平安即烟火

高山流水

今日腊月二十四，这是南方的小年，也是南方人祭祀灶王爷的日子。

在这一天，古人们会摆上灶糖、灶果等，请灶王爷吃吃喝喝，希望他能向天帝多说好话，来年回到这烟火人间，护佑家人平安，是为“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对今天的很多人来说，这个节日或许有些陌生。灶台已经改变，人们不再烧柴火，少有炊烟袅袅的景象，甚至做饭也成为一件难得的事。

如果说，曾经灶台上的烟火是人们对生活的祈愿，那里有神明的护佑。

那么在今天，烟火便是我们对生活的期盼，盼一顿热气腾腾的饭，盼一家人的团圆健康，盼一座城的平平安安。

想起梁实秋在战时曾避难重庆，当时寓居的地方叫“雅舍”。

可别以为“雅舍”是多么高雅舒适的地方，其实墙是竹篾墙，有窗无玻璃，鼠蚊横行。大雨滂沱时一片狼藉，北风呼啸的寒夜就更难捱。

那时物质极其匮乏，有年冬天，他难得地得到一些肉，却不肯胡乱吃掉，而是在雅舍里仔细研究东坡肉的做法。

他挑出仅有的一点精瘦肉，细心佐上配料，放进平常储物的瓦钵中，不加一点水，只是封好坛盖之后，半埋在冬天取暖的炭盆里，用炭火慢慢焖炖。

十多个小时之后，罐盖一揭开，简直肉香触鼻，再配上蜀中美酒，那一刻再多辛苦劳累，都被这一碗精心烹饪的东坡肉给治愈了。

今天的大多数人，不必经历像梁实秋这样的艰难，可是做一顿饭，对于终日忙碌的我们来说，不仅需要时间，更需要悠闲的心情。

烟火里，不仅是饭菜飘香，更是我们认真做饭时所倾注的时间与心力，那是我们对生活的不怠慢，对自己的珍视。

小年夜，盼一顿热气腾腾的饭，愿你我皆能好好吃饭，认真生活。

记得曾看过电影《四个春天》，导演陆庆屹常年在北京生活，每当过年回到贵州老家，便用镜头记录下父母的日常生活。

印象深刻的是，在第三个春天时，姐姐患病去世，原本乐观的父母一度消沉。

到了第四个春天，陆妈妈说，“无论怎么样，我们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他们带着对日子的美好期盼，重新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

于是，陆爸爸打起精神，他要“每天至少为家里多做一件事”。只见他搬过梯子爬上爬下地整电灯、换灯泡，戴上手套把木椅子的螺丝一颗颗拧紧，看到塑料小凳子开裂了，又拿出胶布来认真粘好。

陆妈妈的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看到金银花开了，便摘下很大一捧插在玻璃瓶里，就摆放在天井水池边，陪着她忙家务活。一边闻还一边感慨，“心旷神怡的！”

“小事即烟火”，他们家的生机，便在这点点滴滴的小事里，一点点复苏。

不禁想起，出门在外打拼的我们，也时常担心父母在家没事干，会不会孤独寂寞？他们在电话里，也常常念叨着我们要多做饭煲汤，才是好好照顾自己。

中国人的相信总是很朴素，我们热爱烟火，不过是因为我们相信，家有烟火，说明人有心生活，有闲折腾。烟火深处，是一家人的健康与平安。

小年夜，盼家家烟火柔暖，盼远方的家人健康与安好。

如今，入冬以来，许多城市陆续发生疫情，譬如北京、天津、西安、深圳等，越是接近年关，越让人揪心。

特别是之前西安封城的事情，一度让我们无比挂念。

想起记忆中的西安，曾是那样充满烟火气息，钟楼边、西安东大街、回民街，总有吃不完的小吃：陕西凉皮、肉夹馍、油泼面、臊子面……红尘滚滚的烟火气中，藏着人们繁忙有序的生活。

可是疫情一来，全部停摆。

当一座城失序的时候，原本再正常不过的生活小事，都有可能成为最大的奢侈。

曾经我们会讨厌城市的人声鼎沸，可是当疫情来临，坐地铁发现车厢空空荡荡、满是座位的时候，你不会觉得快乐，只会有一种恐惧的感觉。

曾经我们也讨厌春运的拥挤，有朋友在珠海，临近年关，疫情不散，想买票回家，可是票买好了，却一次次被自动取消的时候，心底的慌乱也无比清晰。

如今才发现，其实吵吵闹闹的城市，没什么不好。

那代表着我们可以不用戴口罩，就能去菜市场买菜；不用出示健康码，就能坐地铁公交；想和朋友聚会了，就约在一起去K歌、去看演唱会、去吃火锅……

原来这些才是我们最向往和眷恋的、一座城原本该有的烟火气。这种拥挤、喧闹，是我们热闹生活的痕迹，也是没有疫情阴霾的平安信号。

这一刻，在小年夜将来之际，万家灯火行将明亮之时，突然理解了先人们对灶王爷的相信。如果此刻，灶王爷真的在天庭汇报工作，惟愿他能听见我们的祈愿，怜悯世人多一些：

愿人间早日疫尘不染，愿一座座城平平安安。

诗人说：“人间烟火好闻又令人流泪。”

在这份烟火气中，或许让我们容易落泪的，是因为看到——

哪怕你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也在认认真真地生活，不辜负一日三餐；

在一件件平凡的日常小事里，我们的家人也都有节奏地过着，平平安安又一年，等待我们如期归家；

更因为我们心底最热切的渴望，是愿一座城、一个国家、一个世界都能够平安热闹，烟火滚滚。

愿我们都能够在这样的人间烟火里，好好生活，来年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