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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连载』 《神州奇侠》 温瑞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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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10:50 | 只看该作者

      这年间,“朱大天王”的“七大长老”和“权力帮”的“四大护法”,全皆在燕狂徒或峨帽山之役中战死,朱大无王的“三英四棍·五剑六掌·双神君”,也只剩下了断门、闪电、腾雷三剑臾以及雍希羽之“柔水神君”,至于“权力帮”,伤亡更重,八大天王”中,仅剩下了“水王”和“刀王”,“十丸人魔”中,只剩下了“无名神魔”、“神拳天魔”、“一洞神魔”、“血影魔僧”、“快刀天魔”五人,“双翅·一杀·三凤凰”中,只有“蓝凤凰”高似兰与“红凤凰”宋明珠还活着。

  烧是如此,“权力帮”还有李沉舟、赵师容和柳随风三大巨头、虽是帮威衰靡,版图日蹩,但声势武功,非但别帮他派无可强项,就连“朱大天王”,相映下也黯然失色。

  而“不回刀”杜林是“快刀天魔”杜绝的儿子,刀法端的非同小可,早在唐门卧底,却无缘无故叫人识穿了,杀了尚不知晓。“铁脚老李”系已故的“飞腿天魔”顾环青的师弟,武功直追顾环青,却也叫人看穿了,死于慕窖世家之中,柳随风微显优色,又问:

  “盛文隆呢?”

  盛文隆外号“拳打脚踢”,是老拳师“神拳天魔”盛江北的嫡亲儿子,在朱大天王麾下化名“宗以权”,潜伏已久,近日一直未有消息。李沉舟摇摇头,道:“还是没有讯息。”

  柳随风不**问:“老大,您看,要不要将师容姊召回?”

  李沉舟道:“师容随萧秋水抗金,这里纵有天大的事,也不能分了她的心。”

  柳随风垂首道:“是。”

  李沉舟道:“你心中想到了什么事,无妨直言。”

  柳随风稍稍沉吟一下,即道:“以近日情势而言,朱大无王、慕容世家都有野心,唐、墨二家,也有异动,恐怕日内就要出事,此刻帮中人少,再分出去抗敌,恐为不智……”

  李沉舟考虑了一下,忽然豁然一笑道:“老五,咱们昔日也曾只有七个人……后来更只剩下了两个人,也没怕过,今日怎么啦?”

  柳随风也随着微笑,但仍微有怔忡之色。李沉舟看在眼里,道:“你莫要过分操心。朱大无王从前扳不倒我,现在也扳我不倒。唐门实力隐伏,倒是危险。墨家子弟,绰厉取死,但有唐门牵制,谅无大碍。”

  柳随风道:“但萧秋水一股,杀我帮中人实众,若不趁此灭之,任由其坐大,恐有将来之患。”

  李沉舟沉思了一下,说:“萧秋水赤手空拳,全仗信义二字打天下,他的际遇是好,但我不能杀他。他确确实实在抗金,国难当前,一切私怨都应当放下,我们不但不应在此际分他的心,更该助他一臂之力才是。何况萧秋水真个是全力以赴,复国杀贼,并非乘机扩张实力,我们在此时夹击他,必贻笑天下,万万不可。”季沉舟笑了一笑,眼神里又有一层似有似无的倦色:

  “如果是我看走了眼,就算他日萧秋水更恁威风,我也认了。”

  柳随风蹙眉不语。李沉舟善于鉴貌察色,当即道:“怎么,你还有话说么?”

  柳随风答:“是。”

  李沉舟道:“无妨直言。”

  柳随风迟疑了一下,李沉舟知其必有极难启口之事,叫道:“老五。”

  柳随风微微一颤,应道:“在。”李沉舟更看出他是满怀心事,于是道:“老五,你跟我闯荡江湖数十年,连师容未来前你就到了,有什么话儿不可说的,除非你不把我当哥哥了。”

  柳随风慑懦道:“老大如此说,折煞小弟,只是……只是这事……这事跟师容姊有关……”

  李沉舟脸色一沉道:“是她的也可以直说!别婆婆妈妈的,罗嗦什么!”

  柳随风一颤,终于道:“…我听外人传闻,……师容姊近年来跟萧少将军东征西伐……宛若情侣……只怕他们……他们已……”

  这几句话下来,连兆秋息和鞠秀山都变了脸色。只见李沉舟默不着声了好一会儿,脸色愈来愈沉,忽“哈哈”一声,大笑起来。

  笑了一阵,见柳随风脸色有些惴惴,便收了声,说:“老五,江湖上的人长了嘴巴,有什么不可说的?你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怎么连这点都勘不破?”

  柳随风忍了忍,还是**不住要说:“可是这回事盛传得很厉寄,恐怕不是空穴来风……”他说着,知道李沉舟不会相信,不**有些激动,一条青筋,横在他额空上问了问:

  “老大,还是查查的好,免得受了欺还不知道。”

  李沉舟忽然一闪身,到了柳随风身前,一扬手,众人都吃了一惊,李沉舟的出于何等之快,手已搭到了柳随风的肩膊,柳随风却连眼睛都未多霎一下,李沉舟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兆秋息和鞠秀山这才算松了一口气,李沉舟道:

  “你提醒得好。不过第一,萧秋水不是这样的人:第二,师容我信得过;第三……就算他们在出生人死的征战中作出苟命的事,也是相孺以沐/只要心没有变,作出这些事,我不介意。”然后他以手按着柳随风的肩膊,一双眼睛如一柄龊炼淬厉的剑,看着他,慎察地问:“你懂了没?”

  柳随风以上齿咬咬下唇,隔了半晌,道:“懂。”李沉舟放下了手,舒了一口气,道:“你们都出去吧。兆秋息、鞠秀山、柳随风以及汤老头子,霎时间清理了地上的尸首,退了出去。

  李帮主说“都出去”时,便没有人能留在他身边,任谁都不能够。

  李沉舟待他们都离了之后,仍站在原来的地方。这地方原是他问身过来去拍柳随风肩膀的所在。现在柳随风已不率,适才在他身形一晃之际,柳随风如果闪躲,他说不定会真的出了子。可是柳随风却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所以他也没有出手。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讲赵师容的坏话,从来没有。他与赵师容自相识起迄今;武林中无不目为“只羡鸳鸯不羡仙、赵师容不但武功、智谋、组织、办事都有过人之能,而且从来知道自己的份位,不以自己才艺有所逾越,只一心造成李沉舟的霸业;跟赵师容在一起,决不会跟弟兄疏远,或耽迷于美色,或捎磨了壮志。赵师容,不但是他的妻子,也是他的妹子,更是他的好助手。

  赵师容从未出过错,所以没有人能说她的坏话。

  李沉舟隔了良久,缓步踱了起来。当他离开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时,青有板上,两道深深的履印,嵌了进去。

  刚才的话,已激起他心中万丈波涛,但他不动声色,硬生生压了下去,那真气到了脚下,竟将石板踩得深陷进去。

  ——师容,究竟是不是?

  他脑海里浮现了萧秋水剑气纵横,有王者风貌的样子…又想起了那巧笑情兮的赵师容他竭力甩了甩头,心里一个声音在喊着:不会的,不会的…

  ——要真的是,师容,你无需瞒我。

  这院子深远,李沉舟踱过那戏台侧畔,回首望去,只见一列列、一排排的座椅空空,人都去了,只留下一地纸屑、瓜子壳等物。他看了心里嗒然若失,继续往院子里走过去。

  他愈走进去、花树花叶愈荫浓。他一路上萧索地走。走到一丛丛一簇簇的黄花爬满了的地方,稍稍停下来,想到往日赵师容曾在这里,与他相嬉。这地方没他允许,谁也不能进来,也谁都进不来。他就跟她闹着,在树浓荫处,两情缠缮。后来赵师容翻过身来,以手支额,发上都是草叶,痴然出神。

  那时暮阳金澄亮的一颗,坠悬在海空那边,照得她侧脸金红了轮廓,李沉舟看得心里喜欢,忍不住说:严你好美。”赵师容只是痴痴地凝视那远处,李沉舟也随而注目过去,赵师容在晚霞里伸出了手,说:猕看,花好漂亮。”

  李沉舟只见那牵牛花的色泽在夕阳里渗进殷红一抹,却见赵师容侧脸挽高舍的脸蛋儿,竟比花还柔匀,心中怜借无限,便亲了一亲。赵师容淡淡一笑,两人就要相呢,忽见花架上有一双黄雀,你跃过来,我跃过去,振翅比翼翔了回去,叉追逐回来,落在花间上,吱吱卿卿,煞是亲**的样子。

  赵师容妩媚一笑道:“你是它,我是它,它们是我们两个。”李沉舟笑道:“我们两个脏鬼……”说着又胳肢她,搂着她在草地上打滚。

  这时忽飞来了一只长红色长嘴蓝顶的美丽小乌,那母的小黄雀,就飞开了,跟那红嘴鸟在一起,开始上下飞翔,吱啾莫已,到了后来,甚是亲**,那雄的黄雀立在一旁,甚是沮丧的样子。赵师容见了,撇着嘴道:饿才不是它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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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11:57 | 只看该作者

      说时那雄黄雀忽然掠起,直往地上重重一摔,撞在石上,迸出了脑浆,竟自死了。李沉舟、赵师容都吃了一惊,未料到那雄雀竟如此烈性,都来不及阻止。那雌雀竟自与红嘴鸟飞了。

  李沉舟心中恙然大怒,心忖:这小鸟儿天性如此薄情,不如杀了!当下拾了一粒石子,道:“待我将它杀了。”赵师容侧首问他:“杀了谁?母雀还是红嘴乌?”李沉舟见赵师容在夕阳中脸红得象秋天最美丽的颜色,又柔和无比,竞自痴了,怔了一下,才道:“两只都杀。”可是说着话时,两只鸟儿都飞走了,只剩下黄色雄雀的尸体。

  李沉舟这时想起来,心中一阵惆然。

  这时他已走到林子里一棵紫檀树下,重重地踏了三脚,只有轧轧之声,不远处一棵极大的银叶板根,其根章缓慢裂了一个大洞,里面有一个身段窈窕的红衫人,一耸肩就跃了上来。

  这人艳若桃李,杏腮含春,正是“红衣”宋明珠。宋明珠自从在丹霞山一役,巧战“别人流泪他伤心”邵流泪,重创了他后,自己也被打下深崖,与萧秋水有过一段夙缘。

  她依然是红衣劲装,黑腰带黑靴鞋,眼睛象明珠一般的亮。

  宋明珠跃上来,道:“宋明珠拜见帮主……”

  李沉舟第一句就问:“小蓝回来了没有?”

  宋明珠一愣,即道:“没有。”忽又想起道:“但据‘长天五剑’自翟塘捎来的讯息,高姊姊只怕眼下就到。”

  李沉舟嗯了一声,又问:“你识得萧秋水,他为人怎样?”

  宋明珠又是一呆,没料到李沉舟会这样问。李沉舟见她有些狐疑,即道:“你曾被朱大天王的长老邵流泪击落山崖,被逼服‘阴极先丹’,萧秋水也被迫食;阳极先丹’,但你两人都守礼始终,我都知道了。我问的是,萧秋水的人,节制力、克抑之能如何?”

  宋明珠一阵诧异,这事只是她和萧秋水的事,李沉舟如何得悉?她当下不敢再犹疑,说:“丹霞山之事,到最后仍不致坏了名节,当然是事有凑巧,掉落在、草虫’上,但由始至终,把持得住的,不是我,而是他。”宋宋明珠明艳如火,说到此处,在李沉舟澄澈的目光下,仍不免有些赦然。

  李沉舟道:“那你心里恨不恨萧秋水?”

  宋明珠用上齿咬了咬下唇,道:“恨。”遂而又摇了摇头,道:“不恨。”

  李沉舟问:“为什么恨?为什么不恨?”“三凤凰”原是归总管柳随风所隶属,李沉舟很少对她们温言谈笑,柳五则不然,柳五一生不对女子疾言厉色,如果他不喜欢那女子,他宁可杀了她,也不斥骂她。

  宋明珠抬了抬眸,长睫毛颤了颤。她不明白今日李帮主怎么会忽然问起她这些事情来,但是觉得眼前的人,如家长一般亲切,使她**不住将一切都倾吐。

  “我也不知道。只觉得他在那时,不该太拘泥古板,心里又很感谢他的拘礼。”宋明珠坦然说,“我自小闯荡江湖,也经历过些辛酸,武林人不是对我畏之如蛇蝎,便是图非分之念……象萧秋水这样的人,确实很少,他……好象不是人。”

  李沉舟扬眉微笑道:“哦?”

  宋明珠忙道:“好象不似一个真的人,我总是以为活生生的人是有七情六欲的。”

  李沉舟道:“也许他是因为唐方……”

  宋明珠咬咬唇又说:“要是为了唐方,那更不应如此。在那种时候,又有什么好怪罪的?萧秋水和唐方是名满江湖的爱侣,但飓尺天涯,始终未能在一起,这我也知道……唐方姑娘我没见过,江湖侠侣,心胸绝不致如此狭窄,而我自己也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能取而代之……只不过,唉,萧秋水真不是人!”

  李沉舟笑道:“或者是怕你不愿意?”宋明珠拾头看向李沉舟,挂了一个甜甜的笑意:“我会不愿意吗?”

  李沉舟避开了她的目光,道:“抑或是怕柳五知道?”

  宋明珠笑得咭咭连声,花枝乱颤,道:“帮主,他连您的虎威都敢攫,还畏惧什么来着?”

  李沉舟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呢?你怕不怕?”

  宋明珠一愕,问:“怕什么?”

  李沉舟道:“怕柳五知道。”

  宋明珠低头,低声道:“他不知道的。”

  李沉舟大笑道:“你以为他会不知道?”宋明珠错愕抬头,只见李沉舟笑道:

  “连我都知道的事,他很少有不知道的。”

  宋明珠倏地变了脸色,李沉舟紧接着一句:“柳五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了。”

  宋明珠紧抿着唇,点了点头,好久以前,还有两只“凤凰”。“金余凤凰”冷笑卿便因不听他的话,忽给柳五下令抓起来剥光了衣服,当众批判后活活淹死。“火凤凰”水柔心因恋上武当派卓非凡,两人打得火热,不听柳五劝告,柳随风使一把火,烧毁了水柔心的容颜,水柔心愤而自杀。

  宋明珠每当想起这些事儿,冷笑卿被淹死时的一头湿发,惨白的双颊……水柔心被烧的的脸疤,疯狂的笑声…便暗自惶粟。

  李沉舟微笑再加了一句:“柳五不杀你,便很可能因为丹霞山那儿,你并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儿。宋明珠听得不住颇首,李沉舟又道:

  “可是柳五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随时改换一切态度……今天他不生气的事,明儿他再想想,或许就会佛然大怒了。”

  宋明珠又惴惴不安起来,李沉舟又说:“可是如果我去说情,或许他会碍在我面上,不会怎样……”说到这里,便止住不说了。

  宋明珠颤声问:“您……您要我怎样?”

  李沉舟正色道:“我不要你怎样。首先,你是柳五的人,我问的话,你都可以不必答。但是你现在有求于我,我可以向柳五说,不过,你先要口答我一个问题、做一件事。”

  宋明珠考虑了一阵子,毅然道:“帮主,本来您有事相问,我匆无不言。”

  李沉舟笑了一笑道:“可惜我问的就是柳五的事。假使…”李沉舟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道:

  “假使柳五要你杀了我,你杀不杀?”

  宋明珠的脸色一时回不过来。这问题包含了三项:第一,柳随风有没有叫宋明珠杀他?第二,柳五有没有生过杀李沉舟之念?第三,要是有,宋明珠杀不杀?

  宋明珠神色变幻了一会儿,李沉舟一直在看着她,在仔细看着她。宋明珠吸了一口气,道:“五总管曾提起过。”

  李沉舟一展眉,道:“提起过杀我的事?”

  宋明珠默默点了点头,脸色也恢复了红润,道:“是。五总管说,如果有一天,他要我杀你,从那时起,我便可以杀他了。”

  李沉舟皱眉道:“为什么?”

  宋明珠盈盈望着他道:“他说,因为他那时候已不是人。”

  李沉舟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叹息如落叶一样飘忽。“你有没有听过‘老伯’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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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12:30 | 只看该作者

      宋明珠摇摇头,李沉舟道:“那是一个才子写的故事。‘老伯’是帮会领袖,他跟:万鹏帮’争霸,起先占了上风,后来儿子、得力助手,都死于狙杀,他假装被打得无法还手斗其实暗中培养最后全力一击:要攻陷‘万鹏堡’。帮中可信赖的人,只死剩律香川一人。他就在没有出击前将帮中一切交给他,却不料交给了他之后,立即就遭到了律香川的暗算。原来最可怕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朋友。”李沉舟说到这里,双眼又有一种空漠的神情,平视宋明珠道:

  “我今比可算也接近这种田地1所以我不能再疏忽,纵是最好的朋友,也要留意一些。”

  宋明珠睫毛颤动,忽然问了一句:“帮主觉得五总管有嫌疑?”

  李沉舟不答反问:“柳五知不知道我常找你们来聊天儿的事?”

  宋明珠垂首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李沉舟笑了,悠然望天:“他该知道的。”

  宋明珠想了一会儿,问:“那您……您要我做的是什么事?”

  李沉舟轻声道:“杀了我。”

  宋明珠一惊,惊然道:“什么?”

  李沉舟淡淡笑道:“对。就是杀了我。”

  宋明珠退了两步,仍不敢相信李沉舟说的是真话:“您要要我杀你……”

  李沉舟微笑,陡掣出一柄金光烙溜的短力,道:“对,你快杀了我。”

  宋明珠讶骇莫已,嚎懦问:“为……为什么……”

  李沉舟道:“因为用这柄刀杀我,杀不死我;若真的有人用刀杀我,我就死了。”李沉舟见宋明珠疑窦丛生的样子,知道她尚未明白,便笑道:

  “我叫两个人来,你便明白了。”

  说着拍了两下手掌。两声掌声一过,一株高大的桐木材后,问出两个人来。一人全身蓝衣劲装,身材高挑颀昂,如铁骑风云的大将军,却是清谷秀雅的女子。

  宋明珠诧唤:“高妹姊!”

  这女子便是宁蓝凤凰”高似兰,她身边的人,黑布蒙脸,身形看来甚是熟悉。

  “宋明珠不**问道:“你……你已回来了?”

  高似兰点点头,李沉舟道:“她早已在三天前回来了,”转身向高似兰说:

  “你告诉她盛文隆所探得的虚实吧。”

  “是。”高似兰应,即向宋明珠道:“盛文隆潜伏在朱大天王鹰下已三年有余,却忽被瞧出身份,他逃了出来,而杜林和老李都死了。他逃出来时只剩下一口气,我去接应他时,迟去一步,他便给人干掉了。他只来得及告诉我几句话……”

  宋明珠睁大着眼睛听下去,她知道这“几句话”必有很大的干系。用生命换来的话语,通常都是极珍贵的。果然高似兰道,

  “盛文隆说:朱大天王、慕容世家、唐门三方面都派出了杀手,要在帮中里应外合,杀了……帮主。这“帮主”两个字,原本就是“李沉舟”的名字,高似兰当着李沉舟的脸,就算是转叙,也有讳避。李沉舟接道:

  “今日看戏的时候,已来了一批杀手。”

  高似兰固不知晓,哦了一声。李沉舟道:“来的是慕容世家的人,而且都是一流好手。”

  高似兰问:“是慕容小意?”李沉舟摇首道:“不是,是慕容若容。”高似兰剑眉一扬,又问:“让他逃了?”

  李沉舟摇首,笑道:“一个也没逃得了。”高似兰柳眉一竖:慕容若容?”李沉舟道:“也死了。柳五亲手杀的。”

  宋明珠杏目圆瞪,问:“所以您怀疑柳五杀人灭口?”李沉舟摇首道:“柳五手下,向难有活口,这不能疑他,但是还有唐门以及朱大无王的杀手要来……与其让他们先动手,不如我先死了好些。”

  宋明珠依然不解。李沉舟道:“我死后,权力帮的大权落在什么人手上?”

  床明珠不假思索便道:“师容姊。”

  李沉舟道:“可是如果师容在河北一带艰苦作战呢?”

  宋明珠想了想,道:“那就理应由五公子当家。”

  李沉舟道:“我死了以后,帮主就是他,朱大天王和唐门的人,以及那不为人知的内好,如果要灭权力帮,就得先杀柳下,

  宋明珠双目一阵亮:“我明白了,若无人杀五公子,五公子就是那内奸。”柳随风在当年创帮七雄中排行第五,年轻潇洒,位居总管,所以被称为“五公子”或“柳总管”。

  李沉舟笑了笑,没有直接作答,宋明珠**不住要问。“如果内奸不是柳五公子呢?”

  高似兰微笑道:“那五公子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宋明珠急切地道:是呀。”

  李沉舟问:“柳五的处境为何会危险?”

  宋明珠一愣,即答:“因为有人要杀他呀!”

  李沉舟道:“所以只要保护着他,或者说,监视着他,不管如何,那暗杀者,迟早都会出现。”

  宋明珠恍然,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忽又清然道:

  “可是……可是您……您又怎能死去呢?”

  李沉舟道:“所以便要你杀了我。”

  宋明珠又茫然了起来。李沉舟道:“我杀了我。”他指住那蒙面人,然后又指住自己,一字一句道:

  “我的英魂才能回来保护或者监视柳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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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13:09 | 只看该作者

      高似兰把那人的面中扯下。那人的样子,竟和李沉舟长得一模一样,不过目光痴呆,挂了一个笑嘻嘻的神情,宋明珠竟未见过世界上有如此相似的两人,但精神气质竟又如天渊之别!

  李沉舟缓缓道:“他不似的地方,如果死了,就谁都看不出来了。”

  死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或者说没有表情。总之一个人死了,便失去了知觉、能力、武功、智渝感受,以及一切。

  但真正有武功、才能、判断、敏感、智慧的人,仍潜伏在帮中,在暗里监视着一切。

  宋明珠这才了解了李沉舟的用意。

  只听李沉舟道:“这人天生痴呆,容貌和我相似,一当帮主的时候,就开始养他,将他养了好久,藏了起来,他要什么便给他什么,一生不愁吃、不愁住、不愁花用/他容貌有不妥的,便给他易整,到了今天,他长得和我几乎一模一样,他生存的享受,都有过了,但生命的意义,便是为我死,而我因他死而继续活下去。李沉舟顿了顿,继续道:

  “所以要你一剑,将我杀了。”

  宋明珠瞠目道:“我为什么要杀帮主?”却见那酷似李沉舟的人:不知死之将至,依然嘻嘻傻笑,呆呆不已,心中不**一阵发寒。她一生任性行事,视人命如草芥,所以才在丹霞山上,一上来就重伤了吴财,杀了劳九,而今见到这好似没有脑袋过了半生的人,也不知怎地,竟有些惊然。

  李沉舟道:“你杀了‘我’的理由是:萧秋水和你在丹霞山的事;你将那颗‘阴极先丹’扣了起来。”

  宋明珠退了一步,嘎声道:“…您……您怎么都知道?”

  李沉舟平静地笑道:“我怎会不知道?我知道你并非独吞,而是给了柳五,柳五告诉你,这事不可张扬,是也不是?”

  宋明珠低下了头,花容惨淡。

  李沉舟道:“柳五一向**便搅,他有多久没理你们了?”

  宋明珠知道在这帮主面前,是什么都瞒不住的,当下用力咬下唇,道:“已经一年多了。”

  李沉舟点头哺哺道:“这可能便是那‘阴极先丹’之故。柳五虽功力深厚,天生颖悟,但‘阴极先丹,的威力,确要了他不少代价。”

  宋明珠听了,头垂得更低。李沉舟补充道:“你便为了这个,畏罪拒抗,连同左常生,将我杀了……当然,以我功力,你们很难轻易杀得了我……”

  高似兰接道:“李帮主平日喜欢在这林中踱步,每次他都吝欢在这里静思默想帮里的应对之策,你和我便匿伏在前葵树下的机关里,而左常生假装拿飞鸽传书禀报,三人一齐动手,杀了‘帮主’,由于帮主武功高强,所以左常生也死了…”

  宋明珠问:“那……那高四姊又为何要弑帮主?”高似兰是原存“五凤凰”的老四,“血凤凰”奠艳霞是大姊,“金凤凰”冷笑鲫是老二,“火凤凰”水柔心是排行第三,“蓝凤凰”高似兰居第四,“红凤凰”宋明珠则是老么。

  高似兰淡淡地道:“因为我将梁斗等人被擒之处告诉了萧秋水,才致萧秋水得上华山,使得上官、费二族互拼殆亡,萧秋冰的势力因而坐大小:我因怕帮主见罪,所以横加杀手。”

  宋明珠倒抽了一口凉气,道:“那…人郊左人魔又固何杀“帮主’?

  高似兰淡然道:“他真的是想杀帮主,所以他只好死了。”

  宋明珠睁大了园眼,讶然道:“他……

  高似兰道:“他是朱大天王派来卧底的人,也卧了这许多年了。”

  李沉舟道:“所以他杀了‘我’之后,只好死。

  宋明珠终于了解了这件事。但她还是有一事要问:“我们杀了”帮主’,天下之大,哪还有路可走?”

  李沉舟笑道:“你们跟着我,天下又怎会有绝路可走?”

  宋明珠喜上眉梢,劳心喜悦地道:“我们……我们可以跟着帮主。“

  李沉舟道:“嗯。一起做一些替‘权力帮,剔浊扬清的事。”

  高似兰忽道:“只不过这样之后,帮主您就不得露面了。”

  李沉舟道:“我当然不露面。我自小心里就想,死了之后

  再复活,一切都是不是一样?我在江湖上,做下了那么多的事,有善的,有恶的,有人当我是恩公,有人叫我为好贼,总之,就真是罪魁祸首,但也举足轻重……我一直有个异想,想知道我死后,武林中对我是怎样的评价?我死后,江湖会不会在风波诡谲中将我迅速忘怀,匈了不久之后,便连新的一代也不知道我李沉舟来了?只有我死,才能看出真心,访得实在。今**俩要来替我了这心愿,只要能顺利找出元凶,日后定然有赏。

  高似兰和宋明珠拜道:“能为帮主效命,殊幸欣悦,怎能接受类赏……,

  毯样悦着,李沉舟心里却在悠然想到另一件事:师容,他心里狂喊,也唯有这样,才能试出你的真心了……要是你负了心,我就算抓拿到暗杀者,逮住了元凶,也难再世为人,而要永沦为鬼了……

  他边般想着时,一人正从林外小心翼翼走了进来。这人长袍阔袖,但在他身上穿来,一点都没有从容的样子。高似兰轻声叹道:

  “左一洞在武林中出名的好似鬼,今日却要平白做了冤鬼。”

  左常生一见李沉舟,慌忙作揖,李沉舟劈头第一句就问他:

  “朱大天王好。”

  左常生脸色,登时大变。他还未来得及回话,李沉舟自怀中掏出一只情鸽,递了过去,左常生错愕下双手接过,然后宋明珠和高似兰就同时出了手。

  “一洞神魔”的肚子本是空的,有个大窑窿,但这下他连胸臆上也多了个窑洞。

  “红凤凰”的脸姣心狠,“蓝凤凰”的冷艳无情,左常生这次就算有九条命,也逃不过这一击;就算逃得过,又有什么用呢?有李沉舟在。

  李沉舟不在了。李沉舟的死讯传出去的时候,全帮都震住了,有人以为是未日了,有人悲号当堂,茶饭不思,有人披白中、戴麻孝、有泪痛哭、无泪位血,有人兀自不肯相信。

  柳五不是其中任一类。

  他没有哭,只静守李沉舟尸身旁,足足三天,三天后,有人见到他叩了九个头,站起来时,额上冒血。然后他向旁边的人下达了一道命令:

  “向朱大天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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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13:34 | 只看该作者

      在四川、湖北两省间,长江上游之“三峡”,长七百里,为行舟险地。

  三峡之首——翟塘峡上——有一艘吃饱了凤的帆船,顺流而下,航过时,忽然打起了一面炽红的血旗,然后又升起了一面小小的白旗。

  在旭阳照射下全色的江水晃漾,一座山头上,有一人举一黑色绣金龙的旗帜,招凤晃了一晃,这道旗号立即一山飘过一山,一丘传过一丘,一直传到霍塘峡上。

  翟塘峡有翻山越岭,连绵十余里的山寨,一匹快马,马上的人,俯身几乎贴在马背上,几乎同一条直线一般,举着一商赐色绣金龙的大旗,冲人山寨中,马蹄激起黄沙漫漫。

  黄沙未落,那人已勒马跃下平地,两名大汉:箭矢一般迎了上去、跟那大汉交头接耳几句,那两人脸上都露喜色,返身往寨内奔去。那持旗帜的大汉这才有隙裕在那大木捅中打一大盆水,泼洒向脸上去,来减低他身上狂奔过后的焕热。

  那两名大汉急奔,奔过了几个哨岗,到了一个用黑色木条建筑如铁一般威风的寨前,便停下了,一个高瘦赤精大汉走出来,那两名大汉俯耳过去,说了几个字、这烧窑的赤膊汉脸上立时出现欣喜之色,双目嘉许地看着两人,用力在他们肩膀上一拍,返身就掠了进去。

  他不知经过了多少道闸门,多少弄堂多少巷弄,忽在一处黑色窄门前止步,小心翼翼、恭恭谨谨地行近去,一个身着白衣、轻摇梧扇的文士,神色冷然的行了出来。

  那烧窑工人模样的人也凑过去,说了几句话,那文士脸上,立时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那轻松平淡的容态,立即不见了,又追问了几句,沉思了一下,挥手叫那汉子去,但脸上已掩柳不住狂喜之色。

  他又沉吟了一阵,急将捂扇一阁,快步踱入窄门。窄门一过,原来是一宽敞至极,简直如平原一般的大殿,大殿上什么置设都没有,远处有一张三十余丈长的大理石桌子。桌子顶端,只有一张椅子。椅子后面,有一道屏风。

  屏风上绘有一只欲飞九夭、翼翔爪张的金龙。

  那大厅十分宽敞,没有门也没户,更没有屋顶,阳光就直接自天空洒了进来,没有任何东西能在这房子上面,除了日、月、星星、云朵,偶尔的雨水和鸟。

  那文士走进来时,脚步已**不住为那喜悦而轻快起来。由于大厅太过阔大,以致那张奇长的桌子,不会让入觉得过长。

  那文士却知道天下英豪到此地来聚议时,都得站着,只有桌子那端的唯一一人,才有资格坐这唯一一张椅子,而且是坐着听那些站着的人报告,这对于那些诚切禀报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件令他们梦寐以求的殊荣了。

  可是那文士实在无法抑遏心里的兴奋,他每走近一步,脸上的狂喜之色就增多了一分。他急急走去,忽听一个声音,来自他的头顶。这声音,他知道,是屏风后的人说的。

  “什么事?”

  那文士听得心头一栗,忙道:“禀告天王,有喜事相报。”

  这文士正是“柔水神君”雍希羽,他是“朱大天王”手下两员大将之一。那声音却冷冷地道:“你为了一个息讯,在行走时大意到不得了,从你走过来的五十二步中,至少有四十七次可以供人一击得手,可谓大意至极!”

  雍希羽一听,不由自己的淌出了冷汗,惶惧不已。那声音才问:

  “是什么事?行近相告。”

  这时屏风后走出一个星铄老叟,身着铁色长袍,背负双手,走了出来,正是朱顺水。雍希羽慌忙走前一步,稽首下拜。

  “叩见天王。”

  朱顺水一挥子道:“你说。”

  雍希羽即道:“李沉舟死了。”

  朱顺水将头一扬,目如厉电,瞧得雍希羽猛地一震,朱顺水双目如电硕一般掠过后,半晌,才一字一句问道:“消息确实?”

  雍希羽拜伏道:“翔实。”

  朱顺水的神色不变,但眼神里终于出现了一丝狂喜之色。他缓缓地站立起来,虽身材不甚高大,但精悍无比。他一站起来,雍希羽即垂手退过一旁去。

  朱顺水站了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来回踱步,雍希羽知道朱大天王遇事喜欢来回踱步沉思,更不敢惊扰。朱顺水踱了一会儿,便走人了屏风之里。

  待他再从屏风另一边出来时,他已有了决定。他简短地下令:

  “柳五必然来降。但其实是假降。此令三十六分舵,七十二水道,假意受降,全面备战。”

  消息传到墨家子弟那里时,墨家子弟正随大将刘铸与会兵在顺昌决战。处处都有墨家的子弟在磨剑抚刀,刀光映得墨家人的脸上油然寒光。

  墨夜雨听完了消息,只说了一句话:

  “派十个精锐的去吊唁,若没死,在灵枢上补一刀;如果死了,杀光他棺材旁边的人。”

  墨家大弟子墨最没有发问。但墨夜雨仿佛已瞧出他心里所问。

  “李沉舟若未死,则是等咱们去,咱们不能不去;李沉舟若死了,他的手下定沉不住气,进攻咱们,咱们也非去不可。

  墨夜雨说罢,走到中天皓月下,仰头闭目沉思。他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银缎的披风如一只大自蛾,披在他身上,从背后看去,他的双眉竞长及须边,额顶泛映着月色煞白。

  墨最静静退了出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知道墨夜雨在临大事时,喜独自在天穹下仁立沉思,不容人相扰。

  唐门唐君秋系蜀中唐门与俗世红尘的总联络人。所有的唐门弟子,要出去闯荡江湖之前,都得让他审定过,或要通过他的考验。

  他在唐门二代子弟中排行老二,坐镇中州,他离得虽远,但一直是唐门的“咽喉”,要人唐门的人,不管是武林中人,不管是官宦、货商,都得通过他的势力。他在唐门,可算是主理外务的首席人物,跟主理内务的老大唐尧舜,俱是手执大权的人物。比起专门训练高手与杀手的老三唐灯枝、老五唐君伤,可说是铢两称悉,各有千秋。

  可是这次从唐门内堡派来的好手,一批又一批,如唐大、唐朋、唐柔、唐猛……都是有去无回——甚至连“唐门三少”的唐肥,也铩翎而归;而这次派出来的人,更是老五唐君伤的手上第一号人物——

  唐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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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13:58 | 只看该作者

      唐宋来到了他的地盘,这事连唐君秋都不敢怠慢。唐门高手,一旦执起法来,是六亲不认,甚至可以大义灭亲。

  唐君秋知道外面出了事。儿十年来暗中训练的唐家堡好手,已逐个遣出,有重要任务完成。他的两个重要手下:唐本本和唐土上,也垂手待命。

  “他把这个近年来所听得最轰动,但也最对唐家堡有利的消息向他对面的白衣少年说了。

  那少年却不动容。

  少年沉吟了半晌,轻轻呷了口茶,时已秋未,天气微寒,他却轻轻摇了摇招扇,然后又哼了个小调,唐君秋一直在等,等到了后来,这少年人居然似已睡去,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径拨着扇子。

  唐君秋感受到那微未的一点点凉凤——系从那扇子吹过少年的发襟再传来的——唐君秋感到一阵阵莫名的愤怒。

  着不是,若不是他知道这人就是庸宋——唐家内堡的人捣什么鬼,一个比一个更骄做了?上次从这儿出来了一个后朋,又做又慢,出去还不是叫“权力帮”给杀了!

  ——难道这些人真当自己老了?

  可是自己为庸门奋斗挣扎几十年,什么阵仗没见过?运筹帷幄,冲锋陷阵,他哪样未立过汗马大功?居然叫这些“内堂,训练出来的小毛头儿小觑了!

  ——可是怒归怒,脾气是发作不得的。

  ——自己这几年来好女色,唐老太太已深深不喜,唐宋是唐老太太手边红人,更是得罪不得。

  想起唐老太太,他就不**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噤。

  庸宋这时忽然问:“你冷么?”

  唐君秋笑道:“大白天的,不冷。”

  唐宋的眼,睁开了一丝窄缝,再问:怀冷你为何打冷颤?”

  唐君秋登时火起,但觉唐宋那睁开的一隙缝的眼内,却如冷电一般地陌住他。唐君秋居然能按捺得下来,心协我毕竟是他伯父啊,闯荡江湖也比他多,他敢怎么样?当下笑道:

  “我发个抖儿,十六少也要查根究问么?”

  唐宋懒洋洋地道:“二伯父打颤,我不想问;不过二怕父要是因为念起老太太就起抖儿,恐怕老太大会不喜欢……”唐宋懒懒地笑了一笑又道:

  “堡里的唐朱,就是在做梦时愤然唤‘老太太’,就被唐老鸭处死了,这事你可知道?”

  唐君秋脸色变了。唐老太太就是唐门当今最有权力的人,也是当今武林中最有权力的女人,唐老鸭就是她近身婢仆。唐君秋脸色变得快,复原得也快,他居然阿傻地笑道:

  “是,是,十六少提点得是,我老不中用了,该多多学习……只不知……”他说到这里,故意不说下去,待唐宋追问。

  谁料这十来二十几的小伙子,居然一点都不急,一句都不问,起来轻轻呷口茶,又躺挨下去,打起吨来,唐君秋暗骂了一甸:见鬼了!只好径自说下去:

  “对于李沉舟的死,不知十六少有什么打算?”

  唐宋的眼球略为转了一转,有气无力的问:“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这小子自己没主见,要探听我的底!好,看我的!“李沉舟死,柳随风不能服众,武功又不如人,正是一举摧之的好时候。”

  唐宋这时缓缓地,但完全地把眼睛睁开,他凝重地用手,将杯子端到唇边,吸了一口,茶含在嘴里,似在细细品茶,好一会才吞下,道:

  “这消息不似权力帮的真正讯息。上次我叫你杀的权力帮卧底‘不回刀’,杀了没有?

  在旁的唐本本立即答:“杀了。”他说的时候垂在两旁的两只手爪子紧了紧,他练了三十年的“鹰爪功”,随时可以飞身掐死敌人,比暗器还有效,杜林就是死在他的一双“鹰爪手”下。他向来都觉得自满。

  唐宋低叱了一句:“我没问你!”

  庸本本低头道:“是。”

  唐君秋忙道:“是唐本本将他杀了。”

  唐宋道:“你可知道他杀得奇差无比么?要不是他跃出窗口时着了我一记,他右腿内侧中了我一枚木棉针,恐怕早让他逃了。”

  庸本本听得全身抖了起来,原来他杀杜林的时候,已细察过局遭没有人,却让“不回刀”杜林警觉,跃出潜逃,却在窗口稍稍一顿,是以自己一击得手。事后才发现,杜林的“气海穴”有一枚绷针,却不知是谁神出鬼没般下手一原来竟是十七少!

  庸上上见自己的拜把弟兄脸如死灰,身子发颤,不明所以,也不安起来;唐君秋带这两人已久,一见此情形,心里已了然了八九分,当下调解道:

  “阿本在唐家堡,曾打下龙蟠虎踞的‘石头城’,早岁曾在猜凉山扫叶楼救过十六少的尊翁……燕子矾一带的基业,都可以说是他打下的……”唐君秋说那么多话,是为了借这些功绩来保住唐本本的位置。庸本本在他手下,善解人意,近年来的美女,多半是肉他跟贪官污吏勾结,才络绎不断的供应上来,另一个唐上土,可蠢笨得多了,连一句奉承的话儿也不会说。唐宋听了,哦了一声,向唐本本微笑道:“这些年来,辛苦悠了。你在唐门‘外围’,当什么职位?庸宋如此柔声问。

  唐本本受宠若惊,答道:“是二大爷的左刺史巡使……。

  庸宋笑道:“很好,现封你为正司马……“唐本本大喜不过,正待致谢,唐宋又道:

  糙封溢号‘本赞公’。”

  他说完这句话,唐君秋的脸色就变了。庸本本脸色却没变。他已死了。他的尸首正缓缓的倒下去。在他一旁的唐土土,整个人都愣住了,脸色如土。

  庸宋却笑道:“你很好,既不贪花,也不好色,更不阿谈奉承,老太太很瞧得起你……他的位置,由你一并代了。”

  唐君秋额角隐然冒汗。唐宋又呷了一口茶,在饮茶的时候,眼睛眯得细细的,不知是观察人,还是在品赏茶的滋味。

  庸宋却笑道:“权力帮那桩子事,绝木如此简单,他既要我们知道李沉舟死了,咱们来个相应不理,以不变应万变……何况,”他笑了笑,悠哉游哉地道:“据说‘权力帮,中已有了我们唐家最厉害的人,主掌了一切……”

  唐君秋忙应:“是。”微拾眼望去,只见唐宋又在轻摇招扇品奈,唐君秋摹然发觉,这少年人在饮茶、摇扇时,眼睛眯成一条线,显然都在想事情,也不知怎地,一股寒意,自脚跟底直冒上了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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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14:24 | 只看该作者
      唐家百数十年前也有一个阴毒、年轻而厉害的人物,叫做唐玉。他的故事已有武侠前辈精彩记传,令人读后犹有余悸。昔年“唐家堡”与“火凤堂”一战,死了不少人,但唐家堡的实力依然屹立不动。

  这百几十年后,唐门三大年轻高手,除了唐肥重伤,不知去向外,唐宋和唐绝,都是令人闻名色变的人。唐宋冷毛毒,而且六亲不认;外貌却温文儒雅。唐绝最绝,绝得连“唐门”也没几个知道他怎么绝法。

  慕容世情到了晚年,中年丧妻之后,最疼惜的是他的一对子女;

  他的儿子慕容若容,**俊雅,才藻澎涌,悟性奇高,而且对弹词说书唱戏,俱有心得,他天生颀俊,而且嗓子又好,不但隐然有其父之风,在剧艺舞技上,也有小成。

  如果一定要找弱点,慕容若容只有一个弱点:

  “心高气傲!”

  “暗杀李沉舟”,这个意念,乃出自慕容若容本人,慕容世情并不知道。如果慕容世情知道了,定不会让他去;他既爱情这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更不想将潜伏在“权力帮”数十载的“伏兵”牺牲掉。

  ——李沉舟岂是如此轻易暗算得了的:

  可是慕容若容去喳算他,慕容世家与权力帮之结仇,来自纂容英之被杀。而慕容英之所以被杀,乃起白于权力帮与萧秋水在乌江之役后、误会有慕容世家的人与役,一大世家与一大门派,本已形成对立日显,何况还有这等肇祸恶因!这导致了后来的慕容英雄为南宫世家的”鸿门阵”所杀,而甫宫世家正是权力帮所指使的。,慕容若容年少气盛,想闯出一番事业,于是只身赴权力帮,狙杀李沉舟,突围不成,反被柳随风所杀。慕容若容再也没有回到姑苏去。

  慕容世情是先听悉儿子被杀的消息,过后三日,才传来李沉舟死亡的讯息。

  慕容世情当时在酒宴上听得独子丧命的消息。他的两粒眼泪,滴在玻璃色酒杯里,瞬即欢酒喧闹如故,十分畅愉,一点也没有哀伤之情。次日他到寒山寺去拜会一位老僧听禅,联袂到虎丘灵岩寺,邀游了一日,到了第三日,偕一群硕学名儒,武林泰斗,大宴于苏州沧浪旁,宴至半筵,悉闻李沉舟毙命的消息。

  慕容世情拍案大哭三声,悲声吭歌日:“昭昭素明月,辉光烛我床。忧人不能寐,耿耿夜何长!微风吹闺阔,罗帷白弧扬。揽衣曳长带,展履下高堂,东西安所之?徘徊以访惶。养乌向南飞,翩翩独翱翔,悲声命侍匹,哀鸣伤我肠,感物怀所思,沾涕忽霜裳。伫立吐高吟,舒愤诉穹苍。”他一面吟哦悲唱,走到中庭,拭泪道:

  “呜呼!沉舟既死,世情何复生?逝我李沉舟,天下难寻敌手!你们明天就随我去金陵拜祭他。”从此日起,便不酒不宴。全身槁素,绝少言笑。

  慕容小意是慕容世情唯一的爱女。她早已收拾好行囊,指派了人选,只待她父亲的一声令下,即可出发。她年初及笋,娇痴无邪,清美绝伦,琴棋诗书画,无一不精,她更精干的是,观察辨识她父亲的一喜一怒,所思所念,所以她知道她父亲“赴金陵”的决定,早在三天前游园、设宴、作乐、行酒的大热闹中,已筹划好了的。

  “赴金陵”不仅是一次吊丧,而是一次“行动”——慕容世家对“权力帮”的一次总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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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16:13 | 只看该作者
第二章 寂 寞

  随着刘铸的节节胜利,岳飞也大败兀术于郾城,而且进兵迫到沛京四十五里的朱仙镇。岳飞在此战以麻札长刀大破金兀尤“拐子马”,使南侵以来,所向皆克的“铁浮图”,被杀得尸横遍野,片甲不留。

  岳飞在此役中威震华夷,其不许败、只许胜之兵,从他对于岳云的话“此战必胜而复返否则先斩汝头”可见一斑。他的背鬼军章工纲,以五十骑兵出阵尝敌,王纲奋身先人,斩金将李朵悸童而返。金乒曾以潮水般的大阵,黄尘蔽天地涌杀而至,岳飞身先士卒,跃马出阵,开弓就射,连杀数将,岳军士气倍增,无不以一当百,战无不克。

  岳家军的骁将杨再兴,以单枪匹马冲人全军,遍寻兀尤不获,枪挑数百人而返。又引兵数十人,在临颖小商河遇金人伏兵,杨再兴陷入敌阵,时萧伙水一股民兵与武林义军三百人来救,无奈金兵数百倍之多,而杨再兴深陷敌阵,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杀得金兵人仰马翻,当者披靡,但金兵人马迭增,包围重重,杨再兴单枪匹马,杀金兵二千余人,斩万户、千户、百户长以上百余人,英勇战死。萧秋水等也奋勇作战,但营救无从,反被包围,一干转战经年、伤痕累累、饱历风霜、忠肝义胆的武林豪杰,战死的战死,逃亡的逃亡,有受伤撤退的人,但无受伤生擒或投降的人。

  萧秋水负伤逃亡到莫愁湖时,曾捂着受伤的前胸,说过一句话:“我们的人,只有生或死,没有偷生或怕死。”说完这句话,鲜血已自他指缝溢出,他也“咕咯”一声,翻落下马来。

  萧秋水在莫愁湖倒下来的时候,岳飞也一日内奉到十二道金牌,召令班师,这时韩世忠、张俊二路大军,皆被撤回。岳飞本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沿道皆有英雄高侠之士相劝渝,人民间讯,更大失所望,扶老携幼,满山遍野地跟随大军起行,有的无告苦民竟拦住岳飞马头,恸哭泣说:“我等顶香戴盆,运粮以迎王师,金人皆知。今日相公一去,我等无遗类矣。”

  岳飞仰夭长叹之余,只有嗟惋位下,向东拜日:“臣十年之功,废于一旦,非臣不称职,权匣秦桧实误陛下也!岳飞终于绍兴十年七月班师,金兀术一月后毁约南侵。岳飞明知受秦桧所忌,用兵动众,恢复疆字,今日得之,明日失之,养寇残民,无补国事,于是力请罗兵权,但其时金人分二路入侵,川陕淮西均告急,岳飞一日奉十几次诏命,援东救西,疲于奔命,不料这些御札,一一都成为日后秦桧居臣诬告岳飞撤兵谋叛的借口。时已十月,临安府处处浮华,夜夜竺歌,称臣纳市,求欢于敌,只有乞和之心,焉有恢复之志?莫愁湖前,愁更愁。一个葛衣人痴坐在莫愁湖畔,夕阳晚霞,湖水清澈幽洁,湖面碧波荡漾,湖上远处,隐隐传来采菱女子的悠悠歌声。有关”莫愁“的传说,有好几种,其中据唐书乐志云:“莫愁乐者,出于石城乐。石城有女子名莫愁,善歌谣石城乐,和中后有忘愁声,园有此歌。”古今乐录也说:“莫愁乐亦名蛮乐,旧舞十六人、乐八人。”这是说,莫愁是位石城善歌谣的女子。

  另一种传说,是“莫愁郢州石城人”,即乐府清商西曲莫愁乐云:“莫愁在何处?莫愁石城西,艇子打两浆,借送莫愁来。”

  “闻欢下扬州,相送楚山头,持手抱腰看,江水断不流。”这里的莫愁,是楚国的石域女子莫愁。

  还有一种传说,是据梁萧衍河中之水歌:“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这里的莫愁,是位洛阳女子。

  究竟莫愁是谁,谁是莫愁?已无人探究,这里碧水接天,柳曳生姿的婆姿世界,便是莫愁湖。

  这时夕照残霞,凉凤徐来,映照得碧波金嫩千点。远处随风传来歌声:“奠愁在何处?莫愁在汉唐;汉唐不可挽,莫愁莫不愁。”

  歌声细微但细碎可人,如越岭嘶秋之后,又带着些微的优愁,荡回人间来,那葛衣人抬眼望过去,只见数艘小舟,翩翩来去,舟上水袖罗裙,轻声曼妙。

  这时有官模样儿的儿个人,喝得七八分醉,边唱边肆声谈笑,顺着莫愁湖的湖畔小亭石径,大摇大摆的走来,一人“喀吐”一声,一口沫痰,吐到湖里去。

  只听一人狎笑道:“那几个小娘儿们不知在唱什么情歌,咱们去找几个来乐乐。”走在中央的官员笑得十分**邪:“这比起宫中金粉。滋味儿可大大不同吧……”两人相视怪笑起来,旁边跟的侍卫和阿腴奉承之辈,也忙不迭赔出爆笑来。

  那大官儿鹰鼻鹫目,高出人一个头,但眉目间十分淫邪,旁的人全是宋官,敢情是前方寸步必争,万里朱殷,生灵茶毒,民不聊生,后方却主议和,对这些全国来的官儿,曲意奉迎,不惜将宋国民女,供其享乐,这跟战火燎原中的杀掳奸淫,却又是另一般哀凉。

  一个恃卫见那金人对那些采菱女子动了心,忙招手大呼道:“喂,喂,过来,过来……”那些女子听不见,独自唱和着,那金人打了一个酒呃,半蹲**,当湖便溺起来,一面**笑道:“你们听,听……”这些湖中女子的歌声,悠扬动听,原来是由一名女子唱,其他女子翩翩相和,舟影轻约的错落在波心间,衣裙慷动,歌声袅绕,可渭清幽已极。

  那金人却在此时,“哗啦”一声,吐了一地。那宋官来相扶,结果被吐得一身污秽,宋官皱了皱眉,却不敢回避。这时那歌声正唱到:“……有所思,乃在莫愁湖。何用问遗君,双珠玳谓簪,用玉绍综之。闻君有他心,拉杂摧烧之!当风扬其灰。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有所思!那金人宋人继续在调笑呕吐,忽听一人喝道:“别吵!众人一呆,连呕吐也止住了,实想不出临安府中有谁忒也胆大,竟敢喝止金朝枢密使以及”子皇帝“的高官大员的行乐?众人望去,只见一葛衣人,畔柳蹙眉而坐。一个侍卫操刀骂道:“你是哪座山头上的葱,敢在这儿大呼小叫,没长眼睛瞧瞧,你家的……”话未说完,啪地一响,已被打落湖去,落至一半,忽给那人一手抄住,只听那人哺哺道:“不可污了湖水。”又闪身将这侍卫捉了上来,用力损去,呼地一声,不知飞了儿丈远,噗通一声,也不知掉落到哪里。

  其他几名侍卫、官员,纷纷高呼大喝,拔刀来砍,那人一手一个,瞬息间九个侍卫,全抛到不知哪里去,落地之声过后,便声息全无,只剩下那金朝使者和宋朝官儿,那宋朝官员吓得魂不附体,屎滚尿流!

  葛衣人一下掼一个,俟到他们两人时,忽道:“杀你们污了我的手。”那金朝使者叱了一声,踏前一步,一手扣击下来,竟是“大力鹰爪手”!

  那葛衣人伸手一刁,已化解来势,那金人知生死关头,烂打狂杀,拼死相搏,宋朝官员却跪地求饶不已,但无论那金人如何截击,葛衣人只要提抬手足,即将之化解,而侧耳倾聆那清甜的歌声。

  这时忽飞来一条水色长絮,“缚”地缰在金人脖子上,金人双手欲扯,但飞絮一紧,那金人眼珠子凸瞪,舌头暴伸,立时窒息毙命。

  那絮缎又是一卷,缚在宋官的颈子上,那宋官大叫:“救命……”叫得一半,已自没了声息,只听一个清脆优雅的声音笑道:“你既怕杀他们污了双手,我便替你杀了,如何?”语音未止,柳树下多了一个宫装的女子,嗖地一声,长缎如狸猫一般收回到了她的袖子里去。

  葛衣人些微有些倦意地笑笑,依然倾神聆听。那宫装雍雅女子问:“萧兄弟,你在听什么?”

  葛衣人恍惚地道:“你听,你听,这象不象是唐方的歌声……”那女子迷惑了一下,眼睛一亮,眼神里有些微优伤之意,又有些了然之色,更有些怜悯惋借之态,婉然笑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耳福听过唐姑娘的歌声……”说着竟有些微辛酸。

  这葛衣人正是萧秋水。而飞絮杀敖的正是赵师容。他们两人与“两广十虎”中的李黑、胡福、施月、洪华、吴财,以及陈见鬼、大肚和尚、铁星月、邱南顾、林公子、梁斗、孔别离、孟相逢等转战各地,历劫遍辛,其中吴财不借己身,投入金方阵营作卧底,不幸为林公子所误解,追杀五百里,终在敌方大本营汴京误杀吴财,而林公子也从此声消迹匿。

  大侠梁斗偕“恨不相逢,别离良剑”、“天涯分手,相见宝刀”孟相逢、孔别离二人,分别纳入张宪、王贵二章。张宪、王贵被秦桧以谋叛罪名所捕,炮受酷刑,张宪至死不屈,王贵则被迫伪证,此后则不闻孟相逢、孔别离二人之音讯。至于梁斗,有人传他原本是世胄公卿,但因抗金而被解除兵权,跟随因力保岳飞而被好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韩世忠,杜门谢客,绝口不谈兵事;两人常常骑驴携酒,游西湖以遣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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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21:20 | 只看该作者

  这时慕容恭已战死。“铁钉,李黑、”金刀“胡福、”杂鹤“施月、”铁头“洪华、”

  阎主伸字“陈见鬼、大肚和尚、”屁王“铁星月、”铁嘴“邱南顾等,依然跟随萧秋水,并因萧秋水授于”少林“、”武当“、”权力帮“、”朱大天王“各种武功,而武功迈进数倍。此际萧秋水的武功,非昔可比,当阳擂台之役中,他得三颗”无极先舟“之助,以及”八大高手“悉尽相授,武功已隐然可稳胜柳随凤手下之”双翅、一杀、三凤凰“,而今加上”
少武真经“及”三才剑客“点拨指导的”忘情天书“,武功还在少林天正、武当太禅等人之上。这时莫愁湖畔的赵师容,跟随萧秋水征战多年。她一生中,也不知历过多少阵仗,经过多少事理,世间男子,也交往过不可胜数。但她跟萧秋水东征西伐,初是奉李沉舟之命,一方面是对义军的同情,但一路打下去,竟不能自拔,并深深地陷了进去……昔年她跟李沉舟在一起时,也是如此。她本来聪明、伶俐、雍容、貌美不可方物,而且对音乐、舞蹈,都极有天分,出身在王侯世家,可谓无忧无虑。只是她在那年夏天,忽生异想。觉得在家里做针线,等待宰相独子的那头婚事的喜日近……是一件无聊的事,于是她决定出来江湖上跑跑。

  ——却没料到遇到了李沉舟。她遇上李沉舟,也是千人万人中,只要一见过,便永生不忘记。她舍弃了家庭的荣华富贵,和那未婚夫婿的痴心等待,跟李沉舟一齐闯荡江湖起来。她适应得很快,而且记性好、悟性高,李沉舟的兄弟们既敬她、又爱她:既怕她,又听她话。李沉舟的事业更是一帆风顺。但其中也有无尽的江湖谲诡风波,因因果果,恶毒暗算,阴险颠覆,也有壮志难伸,仿惶无计的时候,但居然一一轻易渡过。待”权力帮“基业稳同时,岁月磋蛇,她和李沉舟,已不是年轻的爱侣了,虽是武林中所传的一对”神仙般的情侣“,但是她知道,她的音乐,她的舞蹈,她自己的事业在岁月之流里,一一消逝了。可是她这样跟李沉舟在一起,却又觉得很满足。除了柳五柳随风,陶二、恭三、麦四、钱六、商七…、这些人,一个一个地,不是背叛,就是战死,先后离开了他,也远离了人世,而李沉舟的部下,不管是”双翅,一杀、三凤凰“,还是”九天十地,十九人魔“,抑或是”十九神魔“的分舵弟子,都一一逝去…只有她还在,她在他身边,她一直都在他身边,未曾背弃过他,总得让李沉舟有一日,会因为她或许的不在,感到震讶,感到不可能,感到无法忍受这打击……

      她当然不会这么做。可是她会这么想。这么想会使她觉得自己在李沉舟身边感觉到重要,这重要比她在权力帮的地位还重要么。所以她在权力帮里,过问了很多事……帮里的赏罚是不是严如斧铖?帮里会不会因日益壮大,而兵骄馆绌?帮中子弟作风,会不会因文恬武嬉,而被武林中人视为噶矢?这在在都是赵师容逐而渐之关心起来的。于是武林中的人都知道,李沉舟身边有两个了不起,惹不得的人物……便是赵师容和柳随风。而她自己的岁月,也过去了,而她自己要完成的喜欢事儿,也过去了……直至她遇到了萧秋水。萧秋水只是一个在莫愁湖畔养伤而怀念唐方的人。可是她跟他杀金兵,为了不让金兵火烧一座村庄,自己一干人,战得遍身浴血。李沉舟一生杀人,身上从不沾血。李沉舟沉着从容,有悲喜,然而萧秋水时大悲大喜。可是她总觉得,自己和李沉舟,是天上那一群道骨仙风但耐不住要下凡来见这么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她这些年来跟兄弟披甲持战,又与这一千人生了深深的感情。连她自己也感觉到诧异,怎么如此快就适应,如此就忘记……她甚至恨自己这样。萧秋水怀念唐方,就是念兹在兹,无日或忘。而自己和李沉舟,仿佛高情忘情,却不知是不是其实无情。

  跟随萧秋水一起作战,那是宏勋伟烈,是活着,流着血,大声说话,手舞足蹈着的感觉。赵师容曾想:唐方见到萧秋水跟大家在一起,东征西伐,不知会不会感觉到生气?如果有,唐方太不了解萧秋水了。谁都知道,只有唐方,才能令萧秋水真正快乐起来。而她自己呢?难道只是协助了一个男人基业巩固了之后,又去协助另一个男孩子茁壮起来的女子而已?

  她自己对李沉舟,会不会也是这样?——然而为什么要想起这些,想起自己,李沉舟、萧秋水、唐方,却是作什么?这时歌声依旧悠悠传来,萧秋水因全心全意在想念中,也役注意到赵师容情感上的变化。他这时心里翻翻滚滚尽是一句话:——我要到蜀中去,我要到蜀中唐门去找唐方。萧秋水也许因为凤起,也许因为拂柳,也许日为那熟捻的歌声…于是生起了要找唐方之念,他站起来,踱来,又踱去,赵师容知道他在想事情。赵师容一双黑漆如点的眼珠,随萧秋水来口走动,只见他一时喜上眉梢,一时愁掩眉宇,赵师容轻轻问了一句:“你要到蜀中去?”

  萧秋水陡地站住,搔搔脑袋,侃笑道:“你怎么知道?”

  赵师容以手支临于树旁,道:“你一忽儿喜,一忽儿愁,如是想家国大事,则无可喜,如念个人前程,你向不忧……不是想唐姑娘,还有想谁!萧秋水芜尔道:“是。我想到川中去。”赵师容等着他说下去,萧秋水果然期期艾艾地接下去:“可是不知道……她肯不肯见我……唐门的规矩又那么严贰儿,脸上更现坚毅之色,忽又问道:“你呢?赵姊妹,要不要回去一趟见李帮主?”

  赵师容心头一酸,心忖:他自己呢?他自己也不来见我!却笑道:“他事情忙。我们俩各自为政,互不绊系,倒也惯了。”

  萧秋水拍拍裤上所沾的尘泥,道:“我这就去了。”赵师容心头一晨,道:“你这就去了?”

  萧秋水眼睛发着亮光,道:“好姊姊,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这就立刻出发!,赵师容双眼垂凝着地面,道:“你听了就去了?”

  萧秋水坚毅地道:“是。”赵师容道:“一刻也不延迟?”萧秋水诧异问:“为什么要延迟?”赵师容微迟疑了一下,忽然抬起头来,长吸一口气,妙目流波,笑晏晏地道:“至少要待到今晚,我来设一壶酒,你和铁星月、大肚等兄弟,也正好叙别叙别。”

  萧秋水微一寻思,即出现那一股出生人死的兄弟容态,心里也舍不得,道:“这样也好,只是偏劳姊姊了……”“偏劳,谢谢……”赵师容淡淡一笑,此刻她所想的是三年前,长板坡擂台下之役,朱顺水要杀萧秋水,自己以杀气凌及朱顺水背后,使朱顺水不敢出手,萧秋水事后也是一声谢谢……三年来的征战,难道尽是这些客气话么?

  萧秋水似犹未觉。那柔和轻曼的歌声,如湖水盈胜波光,愈散愈远去。

  无星有月。

  杨柳岸。

  请柬

  人:屁王、铁口、铁头、铁钉、杂鹤、好人、大肚、见鬼。

  时:今晚。

  地:湖畔。

  做什么:送萧大哥。

  金陵赵师容敬邀

  (不来的是乌龟王八蛋)

  其实就算赵师容不加上最后那一句,有菜吃、有酒饮、有萧秋水的地方,这干人也准到,何况又加了后来那一句!

  有的菜,还未上来,在桌子边的人,早已不知吞了几口唾液。

  “三丝”的三种肉香,扑鼻攻来,加上香螺、羊舌的鲜味珍昧,更令人垂涎三尺,对于旷东三虎“而言,最为引他们的还是那盅”蛇羹“却仍是只有干瞪眼,流馋涎的份儿,因为”铁钉“李黑和陈见鬼二人,始终未见出现,众人实在饿得紧,月明凤清,湖水泱泱,也无心观赏,铁星月”咕噜“一声,又吞了口水,心里嘀咕道:“你***,死黑佬和陈见鬼,难道私奔去了不成?”

  邱南顾更饿得端的是非同小可,眼见已待了大半时辰,菜都冷了,然而李黑和陈见鬼仍是不来,当下用鼻子长长吸一口气,谁知道赵师容煮出来的菜肴是吸气不得的,这用力一吸,更加饿了,“吧嗒”一声,口水淌到了桌上,施月皱了皱眉,啐道:“你真该围个肚兜再来!邱南顾实在饿到不得了,崩地一拍桌子,叱道:“明明肚饿,还装个饱魇样,我干不来!不管了,吃了再说。”

  众人都抓起筷子,正要动筷,望向萧秋水,萧秋水微笑摇了摇头:望向西斜的月兔,脸有忧色,众人都素来遵从这大哥一举一动,只好快快放下了筷子;萧秋水低声蹩眉道:“奇哉怪也。李黑和陈见鬼怎还不来?陈见鬼有热闹可趁,焉有不来之理?李黑向来言而有信,好玩喜闹,更少不了”他…“谈到这里,又重复了一句:“他们断不可能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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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5-29 23:22:13 | 只看该作者

      这时赵师容端菜出来,热腾腾的菜香,逗得大家馋涎大起,大肚和尚用鼻子索了索,跳起来道:“是龙虱蒸禾虫,好吃好吃。”

  赵师容笑道:“还有‘老猫炖盅’哩,都是你们岭南人最钟意吃……”说到这里,瞥见萧秋水微忧的脸色,再**见座上两个空位,心里已知八分,道:“怎么,黑豆和见鬼还未至么?”

  这句话一向出来,忽传来一声大喝,数声兵刃交击之声。

  只见一人白衣如雪,惟袖至时止,裙至膝止,宛若被人齐平削去一般,十分陡然,这人威颀如斯,每出一剑,必喊一声,手中剑时暗时亮,暗时呈朱色,亮时如血鲜红。

  这人一口古剑,力战二人,正是李黑和陈见鬼,旁有一人。

  着熟罗长袍,脸无表情地垂手在旁观战。

  铁星月一见这情景,端是急然大怒,叱道:“贼厮乌,原来是你这大猩猩害得大爷我没饭吃,大爷我……”上前就要凑一份脚儿,赵师容轻轻一飘,飘至铁星月身前拦住,低声道:“瞧瞧再说。”

  只听哗啦一声,那高大的人血剑一展,陈见鬼空手接下对方一击,对手竞以剑身发出“劈空”掌力,陈见鬼收势不住,蹬蹬蹬,又蹬蹬蹬地退了六步,还是稳不住脚,不由自主地再退了一步,砰地背后撞在一棵梨树干上,“喀唰唰”梨子震掉得如雨骤落。便在这时,李黑滴溜溜地一转,已闪至那人背后,一出手,就抓向那人背后“神道穴”。

  那人大吼一声,返过身来,银色月光下一朝相,赵师容等心里都突地一跳,那人高壮如牛,但却是须发皆白的老人,那老人一回身,李黑的手抓到了他胸口,一揪不动,那人一剑劈斩了下来。

  施月瞧得清楚,不**发出一声惊呼。岂知剑斩到一半,老人陡然停住,瞪住李黑,摇摇头,又再摇摇头,咕嗜道:“不成。”

  又摇首道:不成,你没兵器,胜你不算英雄。“忽自后抄了一把长剑,扔向李黑,喝道:“这剑跟你黑白相配,你击来斗斗吧!李黑接在手里,刷地拔出长剑,这剑比什么剑都长了一倍,足有七尺余长,剑身清亮;却刻有几个字,李黑睁大豆眼咕溜溜地一转,顿时呆了一呆,道:“白猪王子剑?”

  赵师容和萧秋水互觑一眼,原来“白猪王子剑”系昔年镌剑名家白朱的成名宝剑。自朱虽是剑匠,但剑法自成一家,武功甚高,自称剑术无双,戛戛独绝,为人滑稽突梯,又喜着自衣长袍,自以为仪容高雅,讲究排场,所以人多称之为“白猪王子”,他的成名宝剑自然就连带地被称为“白猪王子剑”了。

  这白朱大师后来遇到了另一个也是喜穿自衫的剑客,外号“千手剑猿”的青城剑派掌门蔺俊龙。简俊龙也是一般年纪,但武功遍走轻灵**捷一路。他的年纪虽大,但出起手来,十个年轻小伙子加起来也比不上他老人家一人疾厉。

  “武林三大剑派”,即浣花剑派、铁衣剑派、沧浪剑派,浣花剑派萧家,已为权力帮及朱大天王所灭,铁衣剑派应欺天为武当太禅真人所杀,沧浪剑派则是权力帮的傀儡。

  其他著名的剑派,有“十字剑派”、“华山剑派”、“南海剑派”、“终南剑派”、“天山剑派”等,“十字剑派”孙天庭已为朱大天王所弑,“华山剑派”冉豆子也死于南宫无伤刀下。“南海剑派”投入权力帮后,邓玉平即为“人王”,败死于鸿门,“天山剑派”於山人及娄小叶,一退隐江湖,一为萧秋水所杀,“终南剑派”近已没落。剑派既没,只剩下成名的剑手。

  “广西三山”中的顾君山、杜月山、屈寒山,先后死亡,“七大名剑”当中:萧西楼、辛虎丘、曲剑池、邓玉平、孔扬秦、康出渔皆已毙命,剩下的只有盂相逢一人。至于“七大名剑”之前的“神州三剑”:“四指快剑”齐公子、“阴阳神剑”张临意,“掌上名剑”萧东广都已亡故,“七大名剑”之后的“刀剑不分”林公于、“天狼剑”萧易人、“黑白双剑”萧开雁,后二者皆已死去,林公子也消声匿迹于武林逾载。

  这一来,只剩下了“沧浪剑派,、”华山剑派“。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只是这些年来武林历劫,能硕果仅存的声威实力都大不如前。”华山“、”终南“、”沧浪“三剑派的名望,委实远不如当年之”三大剑派“。蔺俊龙原艺出青城,但剑法多自创一格。这蔺俊龙可以说是历尽江湖辛酸,但依旧是风头舰意气豪的一名老剑客——难道这白衣人就是?李黑接过长剑,与老者的血剑斗了几招,只见一红一白,如两道飞龙矢走,煞是好看。李黑打了一会,骂道:“论剑法,我打不过你,不公平,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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