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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安徽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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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连载』 《欢乐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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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33:31 | 只看该作者
  黑衣人身子往后窜,他也跟着窜出,黑衣人的长剑出鞘,他就拿出了袍子下的剑鞘,往前面一套,套住了黑衣人的剑。

  剑长七尺,剑鞘却只有三尺七寸。

  但黑衣人的剑既已被套住,就再也无法施展。

  他身子还是在往后退,因为他已没法子不退——郭大路双手握住剑鞘,用力往前送,他长剑若不撒手,就只有被一直推得往后退。

  他长剑若是撒手,那么就势必要被自己的剑柄打在胸膛上。

  他身子本就是往后退的,现在想改变用力的方向,再往前推,已不可能,所以现在根本已身不由主。

  郭大路往前推一尺,他就得往后退一尺。

  只听“砰”一声,他身子已被推撞在墙上。

  郭大路还是用双腕握住剑鞘,将他的人紧紧地顶在墙上。

  这时他退无可能,长剑更不能撒手——只要一撒手,剑柄就会重重的打上他的胸膛。

  这情况之妙,若非亲眼看到的人,只怕谁也想像不出。

  郭大路笑道:“这一着你大概没有想到过吧?”

  黑衣人咬着牙,道:“这算是什么功夫?”

  郭大路笑道:“这根本就不能够算是什么功夫,因为这种功夫,除了对付你之外,对付别的人根本就没有用。”

  他好像还生怕这黑衣人不懂,所以又解释道:“因为世上除了你之外,绝没有别人会用这种法子拔剑的。”

  黑衣人冷冷道:“你特地想出了这么一着来对付我的?”

  郭大路道:“答对了。”

  黑衣人又道::你其实早已存心要将我留在这里的了?”

  郭大路笑道:“其实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每天都可以安心睡觉。”

  黑衣人道:“哼!”

  郭大路道:“只要你肯答应我留下来,我立刻就放手。”

  黑衣人道:“哼!”

  郭大路道:“哼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冷笑道:“现在我虽然无法杀你,但你也拿我无可奈何,只要你一松手,我还是可以立刻置你于死地。”

  郭大路道:“那倒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黑衣人道:“所以你休想以此要挟我,我就算肯答应,也得等你先放开手再说。”

  郭大路看了他半晌,忽又笑了笑,道:“好,我不妨再信任你一次,只要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还没有放手,竟然看到一样东西从黑衣人的胸膛钻了出来。

  一段剑尖!

  剑尖上还在滴着血。

  黑衣人看着这段剑尖,目中的表情就和鬼公子临死前完全一样。郭大路也看得怔住了。

  只听黑衣人喉里“格格”作响,仿佛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

  郭大路突然大喝一声,凌空掠起,掠出墙外。

  这柄剑果然是从墙外进来的,穿过了黑衣人的胸膛,剑柄还留在墙外。

  但只有剑柄,没有人。

  风又吹起,山坡上野草如波浪般起伏,但却看不见半条人影。

  剑柄上系着块白绸子,也在随风卷舞。

  郭大路想去拔剑,却又发现白绸上还写着七个墨渍淋漓的字:

  “冒名者死!南宫丑。”

  剑尖上血渍已干,黑衣人却仿佛还在垂首凝视着这段剑尖,又仿佛还在沉思。

  那神情也正和鬼公子死时完全一样。

  燕七、王动、林太平都远远的站在走廊上,看着他尸体。

  他来得奇突,死得更奇突。

  但最奇突的还是,原来连他也不是南宫丑。

  郭大路站在他身旁,看着他胸上的剑尖,似乎也在沉思。

  燕七悄悄走过去,道:“你在想什么?”

  郭大叹了口气,道:“我在想,他既不是南宫丑,为什么要替南宫丑背这口黑锅?”

  燕七道:“什么黑锅?”

  郭大路道:“他若不是南宫丑,玉玲珑就不会杀他,他根本就不必躲到这里来,现在当然也就不会死在这里。”

  燕七道:“你是不是为他难受?”

  郭大路道:“有一点。”

  燕七道:“但我却只替南宫丑难受。”

  郭大路道:“为什么?”

  燕七道:“他冒了南宫丑的名,在外面也不知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坏事,南宫丑也许连影子都不知道,所以你本该说,是南宫丑替他在背黑锅,不是他替南宫丑背黑锅。”

  郭大路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却还是叹息着道:“但无论如何,他总是我的客人,总是死在我们院子里的。”

  燕七道:“所以你还是在为他难受?”

  郭大路道:“还是有一点。”

  燕七道:“你刚才若真的松了手,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替你难受?”

  郭大路道:“我若松开了手,他难道就会乘机杀我?”

  燕七道:“你以为他不会?”

  郭大路叹道:“无论你怎么说,我还是觉得,人总是人,总有些人性的,你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也绝不能够不相信它的存在,否则,你做人还有什么意思?”

  燕七凝视着他,忽也叹息了一声,柔声道:“其实我又何尝不希望你的看法比我正确?……”

  郭大路抬起头,遥视着云天深处,沉默了很久,忽又道:“现在我也在希望一件事。”

  燕七道:“你希望什么?”

  郭大路道:“我只希望,有一天我能看到真的南宫丑,看他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眼睛里发着光,缓缓接着道:“我想,他一定比我以前看过的任何人都神秘得多,可怕得多。”

  但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南宫丑这么样的一个人存在呢?

  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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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32:54 | 只看该作者
  郭大路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我从不相信任何人。”

  郭大路道:“但你却好像很信任我。”

  黑衣人忽然笑了笑,道:“看来,你好像也很信任我。”

  郭大路道:“怎见得?”

  黑衣人缓缓道:“因为除了你之外,从没有别的人敢让我站在他背后。”

  郭大路道:“哦?”

  黑衣人道:“我并不是君子,我常常在背后杀人的。”

  郭大路慢慢地点了点头,道:“背后杀人的确方便得多。”

  黑衣人道:“尤其是在这点头的时候。”

  郭大路道:“在点头的时候?”

  黑衣人道:“每个人后颈上,都有一处最好下刀的地方,你只有找到这地方,才能一刀砍下他的脑袋来,这道理有经验的刽子手都明白。”

  郭大路又慢慢地点了点头,道:“的确有道理,很有道理。”

  黑衣人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道:“你一直没有睡?”

  郭大路道:“我若睡了,你还能睡么?”

  黑衣人又笑了。

  他的笑声尖锐而短促,就好像刀锋在磨擦。

  他忽然走到郭大路前面来了。

  郭大路道:“你为什么让我站在你背后?”

  黑衣人道:“因为我不愿被你诱惑。”

  郭大路道:“诱惑?”

  黑衣人道:“我若站在你背后,看到你再点头时,手会痒的。”

  郭大路道:“你手痒的时候就要杀人?”

  黑衣人道:“只有一次是例外。”

  郭大路道:“哪一次?”

  黑衣人道:“刚才那一次。”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出去。

  郭大路看着他,直到他走到门口,忽然道:“等一等。”

  黑衣人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该说的似已全都说完了。”

  郭大路道:“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

  黑衣人道:“问。”

  郭大路慢慢地站起来,一字字道:“你是不是南宫丑?”

  黑衣人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但郭大路却可以看得出,他肩上的肌肉似已突然僵硬。

  风也似乎突然停了,院子里突然变得死寂无声。

  过了很久,郭大路才缓缓道:“你若不愿说话,点点头也行,但你可以放心,我从来没有砍人脑袋的经验,也绝不会在背后杀人。

  还是没有风,没有声音。

  又过了很久,黑衣人才缓缓道:“十年来,你是第七个问我这句话的人。”

  郭大路道:“前面那六个人,是不是全都死了?”

  黑衣人道:“不错。”

  郭大路道:“他们就是因为问了这句话才死的?”

  黑衣人道:“无论谁要问这句话,都得付出代价,所以你最好还是先考虑考虑再问。”

  郭大路叹了口气,道:“我也很想考虑考虑,只可惜现在我已经问过了。”

  黑衣人猝然回身,目光刀一般瞪着他,厉声道:“我若是南宫丑又如何?”

  郭大路淡淡地道:“昨天晚上我已答应过你,只要你走进这扇门,就是我的客人,绝没有人会伤害你,也没有人会赶你出去。”

  黑衣人道:“现在呢?”

  郭大路道:“现在这句话还是同样有效,我只不过想留你多住些时候而已。”

  黑衣人道:“住到什么时候?”

  郭大路又是淡淡道:“住到你想通自己以前所做的事都不对。住到你自己觉得惭愧、忏悔的时候,你就可以走了。”

  黑衣人的瞳孔似在收缩,厉声道:“我若不肯又如何?”

  郭大路笑了笑,道:“那也很简单。”

  他慢慢地走过去,微笑道:“我脖子后面是不是也有处比较容易下刀的地方。”

  黑衣人道:“每个人都有。”

  郭大路道:“你若能找出来,一刀砍下我的脑袋,也可以走了。”

  黑衣人冷笑道:“我已用不着再找。”

  郭大路道:“你刚才就已找了出来?”

  黑衣人道:“刚才我未曾下手,是为了报答你昨夜之情,但现在……”

  他身子突然向后一缩,人已箭一般窜了出去。

  郭大路竟也跟着窜了过去。

  黑衣人凌空一翻,剑已出鞘,七尺长剑,如一泓秋水。

  突然间,“呛”的一声。

  这柄秋水般的长剑上,竟又多了个剑鞘。

  剑鞘是从郭大路的长袍下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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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32:26 | 只看该作者
  燕七道:“你知不知道毛病最大的是谁?”

  郭大路道:“不知道。”

  燕七道:“就是那位玉姑娘。”

  郭大路道:“玉姑娘是谁?”

  燕七道:“玉姑娘就是刚才来的那女孩子,她姓玉,叫玉玲珑。”

  郭大路道:“玉玲珑?”

  燕七道:“你以前难道从来没有听说过她?”

  郭大路道:“没有。”

  燕七叹了口气,摇着头道:“看来你真是孤陋寡闻,一点学问也没有。”

  郭大路道:“我也看得出她毛病实在不小,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听说过她呢?”

  燕七道:“因为她九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江湖中的名人了。”

  郭大路道:“九岁?你是说九岁?”

  燕七点点头,道:“她家世显赫,而且从小就是个女神童,据说还未满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练武,五岁时就已把招式变化最繁复的一套‘七七四十九式回风舞柳剑’学全了。”

  郭大路道:“她说她九岁的时候已杀过人,听你这么讲,她说的话好像并不假。”

  燕七道:“一点也不假,她九岁的时候非但真的杀过人,而且被杀的还是江湖中一个很有名气的剑客。”

  郭大路问道:“从那时以后,她每个月都要杀个把人?”

  燕七道:“那也不假。”

  郭大路忍不住笑道:“世上哪有这么多人送去给她杀?”

  燕七道:“不是别人送去,是她自己去找别人。”

  郭大路道:“到哪里去找?”

  燕七道:“到各处去找。只要她听说有人做了件该杀的事,就立刻会赶去找那个人算账。”

  郭大路道:“难道她每次都能得手?”

  燕七道:“她自己武功高低,你刚才已见过了,再加上那两个昆仑奴,和两个蛮女,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甚至连那四个挑灯的婢女,武功都不弱,所以只要她找上门去,就很少有人能逃避得了。”

  郭大路道:“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她?”

  燕七道:“她父亲死得很早,母亲是江湖中最难惹的母老虎,对这宝贝女儿,一向千依百顺,别人就算惹得起她,也惹不起她母亲。”

  他叹了口气,接着又道:“何况她杀的人本来就该杀,所以江湖中老一辈的人,非但没有责备她,反而只有夸奖她。”

  郭大路道:“所以她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成为江湖中派头最大,武功也最高的女孩子——杀的人越多,武功自然也越高。”

  郭大路又道:“就因为如此,所以连南宫丑这样的人,知道她要来找麻烦的时候都只有躲起来不敢露面?”

  燕七道:“答对了。”

  郭大路道:“南宫丑当然已知道她和小林的关系,所以才会躲着不露面?”

  燕七道:“答对了。”

  郭大路道:“但南宫丑若不是真的很该死,她也不会来找他的?”

  燕七道:“不错,她以前从来也没有找错过人。”

  郭大路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所以错的并不是她,是我。”

  燕七道:“你也没有错。”

  他柔声接着道:“有恩必报,一诺千金,本来是男子汉大丈夫的本色,你这么样做,绝没有人会怪你。”

  郭大路道:“只有一个会。”

  燕七道:“谁?”

  郭大路道:“我自己。”

  * * *

  天已快亮了。

  郭大路身上还披着那件袍子,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乳白色的晨雾,慢慢地从院子里升起,听着晚风自远方传来的鸡啼。

  然后,他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他没有回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一阵很轻很慢的脚步,走到他身后,停下。

  他还是没有回头,只淡淡的问了句:“你睡得还好么?”

  黑衣人就站在他身后,凝视着他的脖子,道:“十年来我从未睡得如此安适过。”

  郭大路道:“为什么?”

  黑衣人道:“因为从来没有像你这样的人,替我在门外看守过。”

  郭大路笑了笑,道:“没有人为你看门,你就睡不着?”

  黑衣人道:“有人替我看门,我也一样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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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31:43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八回 冒名者死

  紫衣女忽然大声道:“等一等。”

  林太平冷冷道:“还等什么?”

  紫衣女咬着嘴唇,道:“你……你难道这么样就想走了?”

  她好像突然变得很激动,连手脚都在发抖。

  林太平迟疑着,终于慢慢地转过身,道:“你想怎么样?”

  紫衣女道:“我……我……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林太平道:“你问吧。”

  紫衣女握紧了双手,道:“你是不是……”

  林太平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道:“是。”

  紫衣女跺了跺脚,道:“好,那么我问你,你那天为什么要逃走?”

  林太平道:“我高兴。”

  紫衣女的手握得更紧,连嘴唇都发白了,颤声道:“我有哪点配不上你,你一定要让我那样子丢人?”

  林太平冷冷道:“是我配不上你,丢人的也是我,不是你。”

  紫衣女道:“现在我既然已找到了你,你准备怎么办?”

  林太平道:“不怎么办。”

  紫衣女道:“你还是不肯回去?”

  林太平道:“除非你杀了我,抬着我的尸体回去,否则就休想。”

  紫衣女眼睛发红嘴唇都已咬出血来,恨恨道:“好,你放心,我绝不会找人来逼你回去的,但总有一天,我要叫你跪着来求我,总有一天……”

  她语声哽咽,已完全忘记来找南宫丑的事了,突又跺了跺脚,凌空一个翻身,掠出墙外。

  跟着她来的人,眨眼间也全都不见。

  只留下满地香花,一卷红毡。

  夜更深,灯光远,黑暗中看不出林太平面上的表情。

  有些事,既不便问,也不必问。

  过了很久,林太平才转过头,勉强向郭大路笑了笑道:“多谢。”

  郭大路道:“应该是我多谢你才对,你为什么要谢我?”

  林太平道:“因为你没有问她是谁,也没有问我怎么认得她的。”

  郭大路笑了笑,道:“你若想说,我不必问,你若不想说,我又何必问。”

  林太平叹了口气,道:“有些事,不说也罢。”

  他慢慢地转过身,走回屋里。

  郭大路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心里实在觉得很惭愧。

  因为他不问,只不过因为他已猜出这紫衣女是谁,他知道的事,远比林太平想像中多得多。

  有些事,是他在瞒着林太平,不是林太平瞒着他。——那次他和燕七遇见林太平母亲的事,直到现在,林太平还被蒙在鼓里。

  虽然他们是好意,但郭大路心里总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他从来没有在朋友面前隐瞒过任何事,无论为了什么原因都没有。

  有风吹过,吹起了地上的残花。

  然后他就听见了燕七的声音。

  燕七轻轻道:“现在你想必已知道那位紫衣姑娘是谁了?”

  郭大路点点头。

  他当然已猜出她就是林太平未过门的妻子,林太平就是为了不愿要这么样一个妻子,才逃出来的。

  燕七叹道:“直到现在我才完全明白,他为什么要逃出来。”

  郭大路苦笑道:“像那样的女孩子,连我都受不了,何况小林?”

  燕七道:“原来你也有受不了的女孩子。”

  郭大路道:“当然有。”

  燕七道:“她长得不是很美吗?”

  郭大路道:“长得美又有什么用?男人看女孩子,并不是只看她一张脸的。”

  燕七眨眨眼,道:“男人怎么样看女孩子?”

  郭大路道:“要看她是不是温柔贤慧,是不是懂得体贴丈夫,否则她就算长得天仙一样,也不会有人喜欢。”

  燕七用眼角瞟着他,道:“你呢?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郭大路笑道:“我喜欢的女孩子,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燕七道:“哦?”

  郭大路道:“若有一个女孩子真的能了解我,关心我,她就算长得丑一点,凶一点,我还是一样全心全意的喜欢她。”

  燕七嫣然一笑,垂下头,从他身旁走过去,走到墙角的花坛前。

  夜色仿佛忽然又变得温柔起来。

  墙角的芍药开得正艳,燕七轻抚着花瓣上的露珠,过了很久,才回过头,就发现郭大路好像一直都在凝视着他。

  他轻轻皱了皱眉,道:“我又不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

  郭大路道:“我……我觉得你今天走路的样子,好像跟平常有点不同。”

  燕七道:“有什么不同?”

  郭大路笑道:“你今天走路的样子,好像特别好看,简直比女孩子走路还好看。”

  燕七的脸似又有些红了,却故意板起了脸,冷冷道:“我看你近来好像也有点变了。”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你最近好像得了种莫名其妙的毛病,总是会做些莫名其妙的事,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真该替你找个大夫来看看才对。”

  郭大路怔了半晌,目中竞真的露出了种忧郁恐惧之色,竟真的好像一个人知道自己染上大病的样子。

  燕七却又笑了,嫣然道:“但你也用不着太担心,其实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的。”

  郭大路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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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30:48 | 只看该作者
  郭大路勉强笑了笑,道:“你看来的确不像会杀人的样子。”

  紫衣女冷冷道:“我九岁时已开始杀人,每个月至少杀一个,你算算已有多少个了。”

  郭大路倒抽了口凉气,道:“好像已有七八十个了吧。”

  紫衣女道:“所以再多加你一个,也没关系。”

  郭大路叹了口气,还未说话,突听一人冷冷道:“你若要杀他,就得先杀了我。”

  这不是燕七的声音,是林太平。

  夜色凄清,林太平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脸色苍白如纸。

  紫衣女瞪眼道:“你是谁?”

  林太平冷冷道:“你用不着管我是谁,你既已杀了七八十个人,再多加一个也没关系。”

  紫衣人冷冷笑道:“想不到这里不怕死的人还真不少。”

  林太平道:“的确不少。”

  紫衣女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

  她身子一转,手里的龙头拐杖突然一着“分花拂柳”,向林太平刺了过去。

  她用的竟是剑法。

  不但是剑法,而且是剑法中最轻盈的一种。

  这么长,这么重的一根拐杖,在她一双白生生的小手里,竟变得好像没有四两重。

  郭大路大喝道:“你的病还没好,让我来。”

  但这时他想抢着出手,都已来不及了。

  紫衣女已闪电般向林太平攻出了七招,剑走轻灵,变化无穷。

  林太平的人已被围住。

  他体力显然还未恢复,似已无还手之力。

  但紫衣女密如抽丝的剑法,却偏偏沾不到他一片衣角。

  突听一声清啸,九尺长的拐杖笔直插入地上,紫衣女的人却已在拐杖上风车般向林太平卷了过去。

  这一着她竞以拐杖作骨干,以人作武器,招式变化之诡异,更出人想像。

  林太平脚步错动,连退了九步。

  紫衣女突又一声清啸,冲天而起,拐杖仍插在地上,她手里却多了柄精光四射的短剑。

  剑本来藏在拐杖中的,一到了她手里,她的人与剑就似已溶合为一,连人带剑向林太平刺了过去。

  这一招更是妙绝、险绝。

  郭大路的冷汗已被吓了出来,他若遇着这一着,能避开的希望实在不多。

  但林太平却似乎对她招式的每种变化都早已熟悉得很。

  她的剑如经天长虹,刚飞到林太平面前,林太平身子突然一转,向前冲出,已拔出了地上的拐杖。

  紫衣女长啸不绝,凌空翻身,回剑反刺。

  林太平头也不回,随手将拐杖一扬。

  只听“铮”的一声,火星四溅,短剑竟已没入拐杖里。

  紫衣女的身子却已冲天掠起,凌空翻了四个跟斗,才飘飘落下来,落在胡床前,看着林太平发怔。

  郭大路也看得怔住了。

  刚才林太平挥起的拐杖,若有半分偏差,紫衣女的剑只怕已刺入他的胸膛。

  紫衣女出手的方向部位,他竟算得连半分都不差,就好像他跟紫衣女交手过几百次,她一着还未出手,他就已知道了。

  只见林太平随手将拐杖往地上一插,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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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30:09 | 只看该作者
  郭大路又叹了口气,道:“抱歉得很,我不能叫他滚出来。”

  紫衣贵妇道:“为什么?”

  郭大路道:“第一,因为他不是球,不会滚;第二,因为他已睡着,无论谁要去叫醒他,都得先做一件事。”

  紫衣贵妇道:“什么事?”

  郭大路道:“先让我倒下去。”

  紫衣贵妇冷笑道:“那容易。”

  这三个字还未说完,烟雾中突然飞来一条人影,寒光一闪,直取郭大路咽喉。

  这人来得真快,幸好郭大路的反应也不慢。

  可是他刚躲开这一剑,第二剑又跟着来了,一剑接着一剑,又狠又快。

  郭大路避开第四剑时,才看出这人原来竟是那捶腿的侏儒少女。

  她身高不满三尺,用的剑也最多只有一尺六七,但剑法却辛辣诡秘,已可算是江湖中的一流身手。

  只可惜她的人实在太小,剑实在太短。

  郭大路忽然抄住了那件长袍,随手撒了出去。

  袍子又长又大,就像是一大片乌云一样,那么小的一个人,要想不被它包住,实在很难。

  这少女“嘤咛”一声,娇喘道:“以大欺小,不要脸,不要脸。”

  话才说完,人已退了回去。

  郭大路苦笑道:“不要脸至少也总比不要命好。”

  紫衣贵妇冷笑道:“你敢来管我的闲事,还想要命么?”

  冷笑声中,那两个卷发虬髯的昆仑奴,已出现在他面前,看来就像是两座铁塔似的。

  郭大路又叹了口气,喃喃道:“小的实在太小,大的又实在太大,这怎么办?”

  他不等这两人出手,身子突然往前一冲,已自他们的肋下游鱼般钻了出去,一步就窜到胡床前,笑道:“还是你不大不小,你若不是太老了些,刚刚好跟我能配得上。”

  紫衣贵妇冷笑道:“你说我太老了吗?”

  这时她面前的烟雾已渐渐消散,郭大路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他居然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就像是看到了鬼似的,一步步往后退。

  他从未想到看见的居然是这么样一张脸。

  一张又漂亮、又年轻的脸,虽然又涂胭脂又抹粉,尽量打扮成大人的样子,却还是掩不住脸上的稚气,就正如老太婆永远没法子用脂粉掩住脸上的皱纹一样,无论用多厚的脂粉都不行。

  这气派奇大,又抽烟,又要人捶腿的“老太婆”,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郭大路实在大吃了一惊。

  紫衣女已慢慢地从胡床上站了起来。

  一双眼睛铜铃般瞪着他。

  他一步步往后退。

  紫衣女就一步步逼前来,手里居然还拄着那根龙头拐杖。

  这小姑娘明明又年轻、又漂亮,为什么偏偏要做出老太婆的模样?

  看她至多也只不过十六七岁,又怎会有那么深厚的功力,就连她手下一个小丫头,都有那么高的剑术,那两个昆仑奴,当然也绝不会是容易对付的角色。

  这小姑娘是凭什么能伏得住这些人的呢?

  她又怎会和成名已在二十年以上的南宫丑,结下了仇恨?

  以南宫丑的名声和剑法,为什么对这小姑娘怕得要命?

  郭大路实在想不通,现在他根本也没工夫想。紫衣女的眼睛虽美,瞪着你的时候,却好像老虎要吃人似的,冷冷道:“我老不老?”

  郭大路道:“不老,一点也不老。”

  紫衣女道:“你是不是想跟我配一对?”

  郭大路道:“不……不想。”

  他说的倒不是假话,像这样的女孩子,也没人能受得了的。

  紫衣女道:“你想不想要命?”

  郭大路道:“想。”

  紫衣女道:“想要命就去叫南宫丑滚出来。”

  郭大路道:“你叫他滚出来干什么?”

  紫衣女道:“要他的命。”

  郭大路道:“一定要在今天晚上杀他?”

  紫衣女道:“是。”

  郭大路道:“一定要在今天晚上杀他?”

  紫衣女道:“因为我说过,天亮前若还杀不了他,就饶他一命。”

  郭大路道:“你说过的话要算数,别人说话也一样不能不算数的。”

  紫衣女道:“你说过什么?”

  郭大路道:“我说过,今天晚上要让他安心睡一觉,睡到天亮所以……”

  紫衣女道:“所以怎么样?”

  郭大路道:“所以你要杀他,就得先杀了我。”

  紫衣女道:“你是他的朋友?”

  郭大路道:“不是。”

  紫衣女道:“你知不知道他做过多少坏事?”

  郭大路道:“不知道。”

  紫衣女道:“但你还是要为他拼命?”

  郭大路道:“不错。”

  紫衣女冷笑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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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29:38 | 只看该作者
  现在燕七屋子里的灯也熄了,但郭大路知道他绝不会真睡着的。

  郭大路将袍子披在身上,心里立刻充满了温暖之意,因为他也知道燕七嘴里无论说得多么硬,但只要是他的事,燕七就一定比谁都关心,比谁都着急。

  夜很静,风吹着墙角的夹竹桃,花影婆娑。

  郭大路真想找点酒来喝喝,但就是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奇异的乐声。

  乐声轻妙飘忽,开始的时候仿佛在东边,忽然又到了西边。

  接着,四面八方好像都响起了这么奇异的乐声。

  “来了,找麻烦的人毕竟来了。”

  郭大路只觉得全身发热,连心跳都变得比平常快了两三倍。

  来的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当然猜不出。

  但他却知道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否则黑衣人又怎会怕得躲起来?

  来的人越厉害,这件事就越刺激。

  郭大路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上披着的袍子也掉了下来。

  突然“砰”的一声,大门被撞开。

  两个卷发虬髯,勾鼻碧眼,精赤着上身的昆仑奴,突然在门口出现,身上只穿着绣着金的撒脚裤,左耳上挂着个很大的金环。

  他们手里捧着卷红毡,从门口一直铺到院子里,然后就凌空一个翻身,同时退了出去,连眼角都没有瞟郭大路一眼,就好像院子里根本没有人似的。

  郭大路虽已兴奋得连汗都冒了出来,却还是沉住了气。

  因为他知道好戏一定还在后头。

  这两个昆仑奴来得虽奇突诡秘,但也只不过是跑龙套的,主角一定还没有登场。

  门外果然立刻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两个打扮得奇形怪状的蛮女,满头黑发梳成了七八十根小辫子,东一根,西一根,随着乐声摇来摇去。

  两人手上都提着很大的花篮,正用嫩藕般的粉臂,将一朵朵五颜六色的鲜花,撒在红毡上。

  两个人都长得很美,短裙下露出一截雪白晶莹的小腿。

  腿上戴着一串金铃,随着舞姿“叮叮当当”的响。

  郭大路眼睛张得更大了。

  只可惜她们却连眼角都没有往这边瞟一眼,撒完了鲜花,也凌空一个翻身,退了出去。

  “看来这件事不但越来越刺激,而且也越来越有趣了。”

  无论什么事,其中若有美女参加,总是特别刺激有趣的。

  何况美女好像也越来越多了。

  四个长裙曳地,高髻堆云的宫装少女,手提着四盏宫灯,姗姗而来。

  四个人都是风姿绰约,美如天仙,刚停下脚步,那两个身高腿长的昆仑奴,就抬着架胡床,自门外大步而入。

  胡床上斜倚着一个紫衣贵妇,手里托着个亮银水烟袋,悠悠闲闲的吸着,轻烟云雾般四散缥缈,她的面目如在云雾里。

  她手里架着根很长的龙头拐杖,床边还有侏儒少女,正在轻轻地替她捶腿。

  郭大路暗中叹了口气。

  他虽然看不到这紫衣贵妇的面目,但看到这老拐杖,看到这捶腿的少女,无论谁都已能猜得出,她年纪一定已不小。

  这真是惟一美中不足的事。

  事情发展到这里,一直都很有趣,主角若也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岂非就更十全十美了?

  幸好郭大路一向很会安慰自己:“无论如何,这老太婆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角色,只看到她这种气派,江湖中只怕已很少有人能比得上。”

  所以这件事毕竟还是很有趣的。

  至于这老太婆是什么人?怎么会和那黑衣人结下了仇?

  仇恨究竟有多深?郭大路是不是挡得住?

  这几点他好像连想都没有想。

  事情既然已包揽在自己身上,反正挡不住也要挡的,想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索性沉住了气,等着,别人不开口,他也不开口。

  别的人也没有开口。

  过了很久,那紫衣妇人嘴里突然喷出了一口浓烟,箭一般向郭大路喷了过来。

  好浓的烟。

  郭大路虽然喝酒,却从不抽烟,被呛得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几乎忍不住要骂了。

  但一个人若能将一口烟喷得这么直,这么远,你对她还是客气点的好。

  烟雾还未消散,只听一人道:“你是什么人,三更半夜的坐在这里干什么?”

  声音又响又脆,听起来倒不像老太婆的声音,但也并不好听,问起话来更是又凶又横,就好像公差在问小偷似的。

  郭大路叹了口气,苦笑道:“这里好像是我的家,不是你的,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家里,总不该犯法吧。”

  他话未说完,又是一口烟迎面喷了过来。

  这口烟更浓,郭大路被呛得忍不住咳嗽起来,而且脸上好像被针在刺着。

  只听这人道:“我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最好少玩花腔,明白了吗?”

  郭大路摸着脸,苦笑道:“看样子我想不明白也不行。”

  紫衣贵妇道:“南宫丑在哪里,你快点去叫他滚出来。”

  那黑衣人果然是南宫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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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29:08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七回 紫衣女

  夜很凉,石阶更凉,但他不在乎,因为他的心是热的。

  长廊上响起了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一个人轻轻地走了过来。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来的是谁。

  来的当然是燕七。

  他披着件很长的袍子,袍子拖在地上,他也在石阶上坐下来。

  繁星满天,银河就像是条发光的丝带,牵牛星和织女星,就仿佛这丝带上的两粒明珠。

  天上有比他们更亮的星,但却没有比他们更美的。

  因为他们不像别的星那么无情。

  因为他们不是神,他们也有和人类同样的爱情和苦难。

  他们的苦难虽多,距离虽远,但他们的爱情却永远存在。

  燕七忽然轻轻叹了口气,道:“现在你总该已知道了吧?”

  郭大路道:“知道什么?”

  燕七道:“麻烦——你昨天晚上还想不通的,现在却已经来了。”

  郭大路笑了笑,道:“把自己的床让给客人睡一夜,并不能算麻烦。”

  燕七道:“这能不能算是麻烦,还得看来的客人是什么样的人。”

  郭大路道:“他是个什么样?”

  燕七道:“是个有麻烦的人,而且麻烦还不小。”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就因为他知道自己有麻烦,所以才躲到这里来。”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就因为他今天晚上要躲到这里来,所以昨天晚上才先来替我们做那些事,就好像要租房子的人,先来付订金一样。”

  郭大路道:“哦?”

  燕七道:“你用不着装傻,其实这道理你早也就知道了。”

  郭大路道:“我知道什么?”

  燕七道:“你知道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人找他,所以才会守在这里,准备替他挡住。”

  郭大路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昨天晚上有人来找我们麻烦的时候,是谁替我们挡住的?”

  燕七道:“是他。”

  郭大路道:“那么,今天晚上就算真有人要来找他麻烦,我们为什么不能替他挡一挡。”

  燕七道:“那也得看是什么样的麻烦。”

  郭大路道:“不管什么样的麻烦都一样,我们既已收下了他的订金,就得把房子租给他。”

  燕七也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你看他武功比你怎么样?”

  郭大路道:“好像比我高明些。”

  燕七道:“现在我们这里,能出手的只有两个人,他挡不住的麻烦,我们能挡得住?”

  郭大路道:“我们总得试一试。”

  他说“试一试”的意思,就是说已准备拼命了。

  燕七道:“他若是个强盗,是个杀人的凶手呢?你也替他挡住?”

  郭大路道:“那完全是两回事。”

  燕七道:“什么两回事?”

  郭大路道:“别人为什么找他,是一回事,我为什么要替他挡住,又有另一回事。”

  燕七道:“你为的是什么?”

  郭大路道:“因为他今天晚上是我的客人,因为我已答应过他,让他安安稳稳地睡一夜。”

  燕七道:“别的你都不管?”

  郭大路道:“反正今天晚上我管的就只这一样。”

  燕七瞪着他,咬着嘴唇:“你……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大路道:“我就是这样子的人,你早就应该知道的。”

  燕七瞪着他,突然跺了跺脚,站起来,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又停下,将身上披着的袍子一拉,甩在他身上。

  郭大路笑了,道:“你若怕我冷,就最好替我找瓶酒来。”

  燕七咬着嘴唇,恨恨道:“我怕你冷?我只怕冻不死你。”

  袍子又宽又大,也不知是谁的。

  燕七的屋子里面,好像总是会出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以前他每隔一阵子,总要失踪几天,近来这毛病似已渐渐改了,但郭大路总觉得他还是有点神秘,跟每个人都有点距离。

  像他们这么好的朋友,这种距离本来应该早巳不再存在。

  袍子很旧了,也很脏,而且到处都是补丁,但却一点也不臭。

  这也是郭大路一直都很奇怪的事。

  燕七好像从来都没有洗过澡,但一点也不臭。

  而且他身上虽然脏,但屋子里却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郭大路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问他一句:“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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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7 22:27:54 | 只看该作者
第三十六回 神秘的南宫丑


  世上并没有真正“绝对”的事。

  同样的一件事,你若由不同的角度去看,就往往会有不同的结论。

  若有个迷路在荒山中的旅人,夜半来敲门求宿,你只要还有点同情心,就“绝对”应该收容他的。

  来的若是个蒙面的黑衣人,你是不是收容他,就不一定了。

  就算收容他,也“绝对”应该有戒心的,多多少少总会提防着些。

  但来的这黑衣人,若是昨天晚上刚为你出过力,帮过你忙的,那情况是不是又完全不同了呢?

  情况不同,做法当然也就会改变。

  只有原则才是不变的。

  有些人无论做什么事,无论怎么去做,都有一定的原则。

  郭大路他们的原则是什么呢?

  他们很容易就会忘记别人的仇恨,却很难忘记别人的恩情。

  你只要对他们有过好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他们都一定会想法子报答你。

  只要是他们答应过的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一定会想法子做到的。

  就算打破头也要去做到。

  他们绝不会找藉口来推诿自己的责任,更不会厚着脸皮赖账。

  无论遇着什么样的事,他们都绝不会逃避。

  夜半,又有人来敲门。

  敲门声很急。

  第一个听到敲门声的,也许是燕七,也许是王动,但第一个抢着去应门的,却一定是郭大路。

  来的还是昨夜那神秘的黑衣人。

  他还是幽灵般站在那里,缓缓道:“荒山迷路,错过了宿头,不知是否能在这里借宿一宵?”

  郭大路笑了,道:“能,当然能,莫说只借宿一宵,就算在这里住一年,也没问题。”

  黑衣人道:“真的没问题?”

  郭大路道:“一点问题也没有,不管你是不是错过了宿头,你随时来,我们随时欢迎。”

  黑衣人道:“阁下虽如此,只怕别人……”

  郭大路抢着道:“别人也一样,你既然来了,就是我们的客人。”

  黑衣人道:“哪种客人?”

  郭大路道:“我们的客人只有一种。”

  黑衣人道:“主人却有很多种。”

  郭大路道:“哦?”

  黑衣人道:“有种主人随时都会逐客的。”

  郭大路笑道:“那种主人这地方绝没有,你只要进了这道门,除非你自己愿意出去,否则就绝不会有任何人要你走的。”

  黑衣人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看来我果然没有敲错门。”

  他这才慢慢地走了进来,穿过院子,走上长廊。

  他走路的姿势还是没有变,样子也没有变,但却至少有一样事变了——变得话多了起来。

  在这片刻之间,他说的话比昨天一晚上加起来都多了两三倍。

  * * *

  夜虽已很深,但还有两三间屋子灯光是亮着的。

  林太平好像还在看书。

  燕七呢?

  他在屋里做什么,从来都没别人知道,因为他总是喜欢将门窗都关得很紧。

  黑衣人看着窗上的灯光,忽然道:“你的朋友都住在里面?”

  郭大路点点头,笑道:“我住的是最后一间,离吃饭的地方最近。”

  最后一间房,不但灯还没熄,门也是开着的。

  黑衣人走过去,站在门口,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有件事阁下虽然未说,想必也早就知道。”

  郭大路道:“哪件事?”

  黑衣人道:“没有人真能站着睡觉的。”

  郭大路笑了,道:“连坐着睡都很难。”

  从开着的门里望进去,可以看到屋里的一张大床。

  黑衣人看着这张床,忽又叹息一声,道:“但还有些事阁下却想必不会知道。”

  郭大路道:“哦?”

  黑衣人缓缓道:“阁下绝不会知道,我已有多久未曾在这么大的一张床上,安安稳稳的睡过一宵了。”

  郭大路笑了笑,道:“这件事我的确不知道,但却知道另外一件事。”

  黑衣人道:“哦?”

  郭大路道:“我知道你今天晚上,一定可以在这张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一宵。”

  黑衣人霍然回头,道:“真的?”

  郭大路道:“当然是真的。”

  黑衣人道:“阁下能让我一直睡到天亮?”

  郭大路微笑道:“就算睡到中午也无妨,我保证绝没有人会来打扰。”

  黑衣人看着他,眼睛里发着光,忽然长长一揖,再也不说别的,就大步走了进去,而且关起了门。

  然后,屋里的灯也熄灭了。

  灯已灭了很久,郭大路才慢慢地转过身,坐在门外廊前的石阶上。

  富贵山庄里并不是没有别的空房,别的空床。

  但他却偏偏要坐在这里,好像已准备要替这黑衣人守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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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8-8-24 00:31:21 | 只看该作者
  郭大路道:“你是为了我们杀他的?”

  黑衣人道:“不是。”

  郭大路道:“你为了什么?”

  黑衣人冷冷道:“我要睡了,我睡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他果然又慢慢地闭起眼睛,再也不说一个字。

  郭大路看着他,看着他肩后的长剑,竟然觉得自己很走运。

  第二天一早,黑衣人果然不见了。

  他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了柱子上的一个洞。

  郭大路看着柱子上的这个洞,忽然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燕七摇摇头。

  郭大路道:“我想我实在很走运。”

  燕七道:“走运?为什么?”

  郭大路道:“因为我上次遇见的那黑衣人,不是这个。”

  燕七沉吟着,道:“但这次你还是遇见了他。”

  郭大路道: “这次我也没有倒霉,他对我们非但连一点恶意都没有,而且还好像是特地来帮我们的忙的。”

  燕七道:“他是你的朋友?”

  郭大路道:“不是。”

  燕七道:“是你儿子?”

  郭大路笑道:“我若有这么样一个儿子,不发疯也差不多了。”

  燕七道:“你以为他真的无意中到这里来的,帮了我们一个忙之后,就不声不响的走了,非但不要我们道谢,连我们的酒都不肯喝一杯。”

  他摇着头,冷笑道:“你以为天下真有这么样的好人好事?”

  郭大路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他一定还另有目的?”

  燕七道:“是。”

  郭大路道:“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燕七道:“不知道。”

  郭大路道:“就因为你不知道,所以才认为他一定会为我们带来很多麻烦的,是不是?”

  燕七道:“是。”

  郭大路道:“你想这麻烦什么时候会来呢?”

  燕七目光凝视着远方,缓缓道:“就因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麻烦,否则就也用不着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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