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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连载』 《鬼子兵眼中的抗战:陆军步兵漫画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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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0 11:04:12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五话:小心鼹鼠

日军竟然没有巡哨


河南村警备队驻扎在河南村。
从北平出发沿京汉线往南约30公里在良乡站下车,然后再换乘支线列车坐到终点站——坨里,接住沿琉璃河往上游行进10公里便到了这个村子。
隔着琉璃河,对面还有个村子叫河北村。
也不知从何时起日军进驻这个村子,从这里再往上游另有一个村子,里面日军设有三块阵地。
这个河南村里日军兵力最初大概有30名。

作者在北京附近驻地位置示意图


昭和16年(1941年)秋,为了应付八路军的袭扰,特地在河南村警备队中增设了支随时可以出动的机动部队(注①)。
这支机动部队的兵力约有50名(注②),所辖士兵并不是由新进的补充兵组成。而是从其他三处的警备队里抽调老兵出来集中编成。
我从国内过来后在这里只待了短短三个月,这件事就是在此期间发生的,从中可以一窥人的意志到底有多恐怖。
河南村的机动队成立不久以后,警备队就收到距此地往南约10公里的某个村子“八路军有两百人在宿营”的报告。
闻讯后机动队立即出动了,结果不仅没有敌人,村里连个村民的影子都没看到。
当时日军每次奔袭基本都是这样扑一个空。
因为到处都有密探盯着,日军的任何行动都被对方掌握了,所以出动以后总是空手而回。
而且这还是在日军在中国境内投入兵力最多的时候(注③),对八路军来说是最艰难的时期。
正如毛泽东所说避强击弱,八路军认真地贯彻了这种持久战方法。

日军扫荡


想到白跑了这么多冤枉路,士兵们感到非常恼火,不肯就此回去的他们于是挨家挨户地搜查,没想到在某家人家的炕洞里还真发现了两名躲藏其中的男子。
日本兵立马把他们绑了起来,可是在刑讯中他们一口咬定:“我们只是农民,不知道八路军的事情。”
问他们为什么要藏在炕里,得到的回答是:“我们怕日军。”
其他的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士兵们因为对他们为什么藏在炕里始终抱有怀疑,所以决定将他们带回警备队进行正式审讯。
可回到队里后偏偏翻译没在,于是只能先把他们关在驻地的一间房子里,等三天后翻译有空再对他们进行审问。
这间房子一直都被用来关押俘虏或者可疑人物,房子只有一个出入口,四面墙壁十分厚实,高高的小窗上安有铁栅栏,土质地面上只铺了一张破席子。
房子只有一面墙壁对着外面的路,附近都有哨兵日夜站岗,所以理论上被囚禁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逃脱。
两人吃饭和上厕所都由当天执勤的补充兵步哨监视,所谓的饭就是一天给两碗米都能数清的粥,只有上厕所的时候被看守押着才能出房子,看管可谓是非常严密。
就这样时间到了第四天的清晨。
翻译终于是回来了,对他们俩的正式调查总算是能展开了。
可看守用钥匙开锁推门往里一看,立马“啊”地惊叫了起来。


原来墙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勉强可供一个成人钻过的地洞,房里的两人从这个洞——跑掉了。
在这么硬的土地上,他们是怎么只用了一晚上就挖出这个洞来的呢?
“浇了小便后挖的。”
班长听到喧哗声跑了过来,一边观察着洞一边说。
听班长这么一说,我使劲抽动了下鼻子,确实空气中有股尿臊味。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们用什么挖的呢?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从昨天起他们就一次都没去上过厕所了。”
看守回忆一般都是在吃饭的时候带他们去上厕所,但从昨天起从早到晚他们都没去上过。
房里没找到能用来挖掘的工具,看来他们是把小便浇在土上,等土软化后两人直接用手在地上挖出了这个洞的。
十指连心,想想我都胆寒。
这无论如何都要求生的意志还真是可怕啊,不过他们能成功也是因为日军自己的疏忽。
由于工程量很大,前天就应该开始在席子下面偷偷挖掘了,这肯定会有端倪的(比如挖出的土方)。
没能发现端倪那就是日军的疏忽了。
昨夜他们从洞里钻到外面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人在外面接应。
没有发现他们逃跑,哨兵的责任没跑了。

被日军抓住的民众


毫无疑问,他们清楚被日军抓住,无论你是农民还是军人,极少有人能活着回去,因此才会不顾疼痛地拼命挖坑逃命。
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法子,他们两人肯定不是农夫,很可能是八路军的精锐!
这件事后来不仅在各警备队传开了,还被各中队作为反面教材不断提及。以至于此后凡是看押俘虏时,都会使用“小心鼹鼠”作为口令。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那两人幸好跑掉了。要是没能逃走,以后在日军手里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呢。
当晚负责看押那两名俘虏的哨兵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事要是放在今天,大概他反而会因为给这两人一条活路而受到社会的称赞吧。

总算找到原图了这下清晰了


注①:受到百团大战重击的日军从1940年底开始将华中的军队大量转调华北,这使得华北日军从不足20万上升到了30万左右。华北日军随后在多田骏和冈村宁次的主持下对华北各敌后根据地进行了疯狂扫荡,并采取了囚笼政策企图困死各个被分割的八路军根据地。


注②:日军的正规小队,一般由三个分队(每个分队13人,包括分队长既曹长、4名机枪射手和8名步枪兵)和一个装备三个掷弹筒的掷弹筒分队构成,共54人。
而作者文中提到的这种50人小队,就是日军减少了重装备的治安师团、旅团针对华北游击战争的特点,编制的人员规模有所缩减的小队。每小队6个分队,每分队8人,其中3个分队配置机枪。
这种小队比原来的编制的小队人数有所减少但是分队增加,因此作战灵活性更强很适应华北游击战零散的特点。虽然人员减少了,但是在作战时会加派掷弹筒或者机枪分队混编,因此班组火力上反而有所增强。
这些治安旅团和师团虽然名义上都是三流部队,但是因为和八路军长期开展运动战因此在得到了锻炼,在得到重火力加强后战力不输甲级师团。正是它们在河南击溃了汤恩伯率领的国军中央军,开启了国军豫湘桂大溃败的进程。

反囚笼作战中八路军破坏日军的碉堡


注③:1939年日军在中国关内兵力达到了顶峰——86万人。
其后日军在关内的兵力一直在下降,到了1941年基本稳定在了75万人以内。作者所说的日军最多应当指的是日军兵力在华北最多时,此时日军在华北超过了30万人。
1941-1943这三年期间,日军在华北保持了15万人左右的机动兵力,在10万伪军的配合下对‘囚笼’网格中的八路军敌后根据地集中优势兵力展开大扫荡。
同样的三年时间里日军在华中仅保留35万左右的军队,利用第11军大概10万兵力以攻为守牵制住了正面战场的一百多万国军机动兵力。
直到1944年春夏之交为了发动一号作战——打通大陆作战,日军才抽调了华北派遣军7万人左右南下进攻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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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0 11:01:23 | 只看该作者
第十四话:当擦鞋布的《战阵训》


“战阵是以天皇的命令为基准,发挥皇军的真髓,攻必取,战必胜,将皇道遍布天下,使敌人仰望我天皇的威仪尊严而铭感五内……”
如果让现在的年轻人读一遍的话肯定会让他们觉得:这说是什么啊,完全看不懂。

《战阵训》


但在当时,这是士兵每天必须背诵的《战阵训》。
“快点给我背下来。”
我到达中国的华北才被分配到山区的警备队不久,上级就发给了我一本叫《战训阵》的袖珍书并命令背诵。
“唉,又多了个包袱。”

《军人赦谕》,1882年日本明治天皇对军队发布的训令


我不由叹起气来。新兵除此以外还得学习《军人赦谕》、《典令范集》(注①)等很多东西。
我脑袋都快被耳光抽扁了,还要塞进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受不了啦!
“这么混蛋的东西到底是谁写的!比几百年前的和歌还不好读!”
晚上在炮楼上执勤时,和我同年入伍的原本是小学教师的一等兵K一边骂着,一边在炮楼上用军靴狠狠地踩他的《战阵训》。
帝国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某上等兵也评论说:“能写出这么个无聊的东西也真不容易哪。”(注:日本军国主义洗脑那一套对作者这些有文化的人没啥用,有文化真的不容易被忽悠)
听了以上评价,连我这个庸人都能明白这《战阵训》的内容有多差劲了。
最让人恼火的是,感觉就像被个连枪都没摸过的家伙(注②)用高高在上的傲慢态度指挥着 “喂,要这样,要那样”一般。
提起这《战阵训》的由来,听说是为了约束长期滞留在中国的士兵,防止原本就有问题的军纪更加败坏而写的,但作者不明(注③)。

八嘎,《战阵训》老子喊写的,斋藤你小王八蛋要造反啊


要是这样的话,那作者就应该到前线亲身体验将士的苦处,采用更通俗易懂的文字,多用点心写啊。
相对而言《军人赦谕》虽有两千八百字,文章又长又难懂,但总还有个中心思想在里面。(注:作者很滑头,在日本批评天皇依旧是禁忌)
我们这些大兵在前线,每天早晚要把《战阵训》连同《军人赦谕》通过一问一答的形式喊一遍。
几年下来加起来恐怕得有好几千次吧。
《战阵训》里最大的谬误就在于《爱惜名誉》章节中的“决不接受被俘虏囚禁的耻辱”一段了。
就因为这句话,士兵不幸成了俘虏就再也无法归队了,哪怕千辛万苦地逃了回来,归队后依旧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哪怕当了俘虏,也一定要活着回来。”
如果《战阵训》这么写肯定能挽救很多士兵的性命,也就不会在士兵中那么恶评如潮了吧。

最强天团的最后一次多人同框


注①:《典令范集》顾名思义不是一本书,而是《步兵操典》、《射击教范》、《野外勤务令》等等多种‘典范令’的合集。
该集在清朝时就已经被引入用于北洋军的训练,新中国的多名元帅在旧军队受训时见到的最初课本就来自该集。
据东史郎回忆,他翻过缴获的中国军队的《步兵操典》,与日军的同名书内容基本一样。

作者这是诬蔑,《战阵训》的始作俑者摸过枪的


注②:《战阵训》的始作俑者就是日本名义上的头号战犯东条英机(这老小子实际上也是为昭和天皇背了锅了),历史记录里很明确地记录了1945年9月11日当美国宪兵包围了他的住所后,他选择了对准自己左胸开枪自杀。
按一些史料说法,东条已经答应为昭和天皇顶下全部的罪,所以他自杀的目的更多是一场表示自己不是束手就擒的,在我们常人看来难以理解但在日本人看来是英雄之举的表演秀。

今村均(1866-1968)


注③:东条英机毕竟是坐轿子的,真正抬轿子也就是《战阵训》的作者是上图这位日军陆军大将——今村均。
今村均是日本陆军中难得和海军将领关系比较好的高级军官,因为他和山本五十六是赌友。
今村均也算日本名将,不过在中国战场他的战绩不那么出彩。
坂垣征四郎率领第五师团在广东登陆将国军打得一溃千里,而他代替坂垣征四郎指挥第五师团后,却在昆仑关卖了属下21旅团少将旅团长中村正雄的人头。
然而这并没有碍着他升官,1940年已经升任陆军教育总监部本部长,这期间在东条英机的授意下他组织编写了《战阵训》。
由于参与太平洋战争的战功,今村均1943 年晋升大将。进攻印尼时被自家鱼雷送到海里的他并没太多的劣迹,因此战后仅被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了十年徒刑,1954年获释,1968年死于心肌梗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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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0 11:00:20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三话:宣传画

该死忘了放作者的漫画了


“画宣传画。”
刚到前线不久,上司突然对我下了这道命令。
我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要画些什么。
而且“画画”的指令居然是派遣军司令部(注①)下达的。
驻扎在北平的华北派遣军司令部,命令各个联队里有绘画才能的士兵画宣传单(注②),然后从上交的作品中选出满意的印刷出来,印好的宣传单不仅向敌区也会在有日军警戒的安全地区(注③)散发。

宣传标语


我那时无论在政治方面还是思想方面都是一片空白,进攻作战中进入敌区,虽在普通人家的墙壁、篱笆上看到用石灰刷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建立人民政府”等标语,却并不明白这些话的含义。
但是,我在村口、十字路口看到日本兵用刺刀威逼中国人、日本士兵巨大的皮靴踏在中国地图上等内容的壁画后,马上就能明白其中表达的意思。
因此我灵光一闪, “那干脆就画与这些内容相反意思的画吧”。
像是中国兵用枪指着中国人然后抢夺物资,中国兵劫掠农民之类的内容,我画了五六幅上交,算是完成了司令部派的差。
不久,派遣军司令部来了个消息:让斋藤到司令部来。
“好不容易才来到战场,我可不想每天只是画画,请一定帮我推辞掉。”
不知是犯二还是当时对驻防在外的辛苦一无所知,我向准尉求情让他帮我回绝。
而且这个消息其实也蛮奇怪的,它并不是派遣军司令部直接下的命令只是一句不知谁的吩咐。
派遣军司令部那可是高高在上的衙门,为什么不直接下命令调动一名士兵呢?
现在想来我依旧疑窦丛生,也不知道军部是怎么想的,或是准尉帮我回绝了,总之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此后,每次我吃了扫荡作战中的苦头后,都会后悔地想:“唉,我那时候拒绝去北平真是太蠢了。”
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过了一阵,我胡乱画的传单居然发到我们中队里来了,还是彩印的!
准尉随即就命令村长、治安维持会长还有新民会长,要他们在村里显眼的地方到处张贴。
看来知道是我画的,村长们口口声声“画家斋藤大人顶好的”奉承着,但他们肯定肚子里是满是诅咒。
就这样,我厚颜无耻地的传单被用来掩饰华北日军的暴行,大量印发扩散到了整个华北区域。

日本针对国军散发的宣传画


可我实地却只看到过一张自己画的宣传画,还是贴在警备队驻地附近一座庙的石墙上,当时就已经残缺不全。
中国有句古语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注:这是九一八后中共才提出的停止内战口号)
从中国人的角度看这种宣传画要么撕碎要么扔掉,怎么可能会贴出来。
所以我无论怎么责问:“为什么不贴,宣传画到底去哪儿啦?”
他们的回答都一样:“被敌人的间谍给撕了。”
不知道派遣军司令部到底想宣传什么,印了那么多,反正是一张都没用上。
派遣军司令部钱还真多啊,直接往水里丢都行(注④)。

中国派遣军司令冈村宁次


注①:派遣军是直属日本大本营指挥的方面军,是日军最大的作战单位,日本当年在中国曾经最多编成有四个方面军。
1.盘踞今黑吉辽内蒙一部的关东军(20-90万人);
2.盘踞蒙晋冀鲁四省京津两市的华北派遣军(15-30万人);
3.豫苏浙闽赣皖湘鄂八省沪一市的华中派遣军(30-60万人);
4.桂粤琼三省港一市的华南派遣军(不足10万人)。
其后华中派遣军和华南派遣军合并成为了中国派遣军,在中国战场日军大多数时候配置了三个方面军。

日军向中国民众散发物品的宣传照


背老奶奶过桥表现亲民的宣传照


日军宣传士兵勇武的油画


淞沪会战日军击败国军装甲部队的宣传油画


上图乍一看以为是苏军,但是一对比确实是Ⅰ号坦克


注②:侵华战争期间日本很卖力地在国内的宣传军队形象,在国际上宣传日军军纪严明,把自己竭力打扮成正义的一方。但是它的扩张侵害了西方列强的利益,因此宣传效果并不好。
但是现在西方对日本印象普遍很好,毕竟现在它对西方没威胁了又能用它来对付我国。

1938年日军眼中的华北形式图


注③:华北日军将占领区划分为安全区(草绿色)和较为安全区(橘黄色),除此之外的称为争夺区(抗日武装敌后游击区)和敌区(抗日武装敌后根据地)。

日本牛肉罐头


注④:无疑作者这是在抱怨日军宁可花大价钱印这些昂贵的宣传画,却不肯花钱改善下日本陆军的猪食。
如上图的军队配发的牛肉罐头,最开始还是用的牛的边角料内脏啥的,不管怎么说都是肉。可是后来却成了牛血加面粉了,只有点牛血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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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0 10:59:49 | 只看该作者
第十二话:天啊!


刚进入7月份,天气很热。
从国内出发花了10天到达了目的地——华北,被分配到一支驻守山区的警备队。
第二天就发生一件令人震惊的事。
“昨天到达的新兵,全体在广场集合!穿上作训服!”
“刚到前线怎么又要操练,真受不了。”
我们新兵一边抱怨着,一边到警备队营区广场上去集合。
“各位听好!你们已经到了前线。在战场上不敢杀人,就无法成对国家有贡献的好兵。为了练练手,也是给你们壮壮胆,现在就对你们进行实战杀人训练。”

南京大屠杀中日军拿被俘国军练刺刀


万万没想到发出集合命令的班长会对我们说出这样一通让人膝盖发抖的话来。
以前在联队里偶有耳闻:凡是从国内到前线的新兵,为了练胆都得用刺刀刺活俘虏。
没想到居然报到的第一天就遇到上场练胆了。
“跟上!”
我们 跟着班长到了不远处的河滩上,那里有个被捆住手脚的中国男人坐在一个坑前,看来年纪大约三十岁。
他注意到我们过来锐利的目光便瞪向了我们,当我们走近时忽然就闭上了眼安静地坐在坑前一动不动。
“报告!准备完毕。”
得到三名准备好刑场的老兵报告后,班长检查了坑和俘虏后下命令: “这名俘虏就交给你们处理了,具体操作就遵照刺刀技术要领。全体上刺刀!”
我反射性地拔出刺刀往枪上装,但手抖得很厉害,没法像平时那样利索地装上去。
“按队列顺序出刀前,如果有人想先试试可以出列!”
虽然班长发了话,但我们中间却没人吱声。
从国内出来,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火车和轮船刚到这里,大家感觉就像是来旅游一样,兴奋劲都还没过去,怎么可能突然就开始杀人!
见我们个个都默不作声,班长宣布:“没有人自愿的话,那我就从头点名了。”
听到这话,我脑子里嗡的一响,从头点名我不就成了第一个吗(注:应该是指作者这批新兵的名册上第一个名字就是作者)?
“天啊,千万别让我第一个……”
我手里捏了把汗,真想当场合掌祈祷。

日军留下了大量刺杀俘虏和平民的照片,刺杀活人的暴行在日军部队中广泛存在


“我来!”
听到二等兵G高喊,我不由松了口气。
“你第一个?好!”
不知道G为什么会自愿报名,明明他端着枪的手也在轻微颤抖。
那名中国俘虏,依旧安静地闭着眼睛,动都没动一下。再过两三分钟他就会被日军的刺刀刺死和这个世界永别了,竟然还能这么镇定。
如果我和那位俘虏互换位置我会怎么样呢?也能这么镇定吗……
这时本来在广场集合时还放晴的天空突然变了,天空中乌云忽地密布周围都变得暗了下来。
“举枪!”
G遵照班长的号令把枪举了起来。
“看好,对准这里。”
班长用枪托轻轻点了下俘虏心脏的位置。
“前前,后后”
G把戳刺的基本动作重复了三次后,班长下达了命令。
“杀!”
“呀——”

日军大规模刺杀俘虏的一个原因可能是为了节约弹药


矮个的G刺出的刺刀偏离心脏,刺到肩部。
同时,原来捆得结结实实的绳索“啪”一下散开了,俘虏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了扎进他肩头的刺刀,随即猛地睁开眼瞪向了G。
看到这恐怖的景象,心惊胆颤的我们都屏住了呼吸,但是班长却习以为常镇定地从G手里取过了枪。
“要这么刺,看好了!”
“扑哧。”
班长刺出的刺刀贯通心脏从背后透了出来,收起动作后班长又对准俘虏的心脏补了一下,再次收回的刺刀已然变得血淋淋的。
俘虏带着似乎要说些什么的表情,栽倒在地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从他心脏位置的破洞处鲜红的血咕噜咕噜往外喷。
“你们之中谁还要练练手?”
班长刚问完,乌云密布的天上就落下了豆大的雨滴。
“今天训练就到此为止吧,新兵赶快把尸体埋了。”
多亏这阵雨,让人窒息的杀人表演草草收场(注①),但这一幕却令我们新兵不寒而栗。

日军将俘虏绑在木桩上让士兵反复进行刺杀练习


刚才班长刺杀俘虏时,那个俘虏好像说了什么。
大概是“中国万岁”,又可能是妻子的名字。
被丢进坑里的俘虏弓着身子,我们胡乱推下沙石,把他埋进了夏天草木茂盛的河滩里。
到了晚上雨还在下。
我站在炮楼的哨位上刚好面对着白天处决俘虏的河滩方向,隔着雨幕忽然传来了若有似无的女人哭泣声,似乎还有石头翻动的声音。
不会是那个俘虏活过来从坑里爬出来了吧?
想起他浑身血淋淋死去时的脸,独自一人放哨的我觉得毛骨悚然。
感到胆战心惊的我于是赶紧去向班长报告,可他听了后一副了然的神情。
“往那边放一枪。”
我遵照命令朝着漆黑的雨夜里胡乱地放了一枪,自然是什么都不可能打到,可女人的哭泣声却戛然而止了。

白骨历历焉能忘


第二天我溜到河滩上一看,坑已经被掘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看来昨晚的声音应该是俘虏的妻子或者亲人,趁着雨夜过来把尸体带走时一边哭一边挖掘的声音。
“这种事情以后多着呢,就因为一个两个俘虏便吓成这样,你以后还怎么打仗?”
中午老兵一边喝着酒,一边把自己来到中国后干过的残酷事情当成丰功伟绩向我们这些新兵夸耀。
有个成语叫“近朱者赤”,随着在战场上呆的时间久了,我们最终也都会变得和这个老兵一样吧。
而随着时间流逝,班长还有我们这些二等兵也会慢慢消逝。
注①:作者对于日军的杀戮暴行只有这一话中提及,其后对于日军的屠戮行为都没有再正面描写过,全文总体对日军的暴行采取了回避的态度,至于后来有没再进行过类似的刺杀训练文中再无涉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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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话:再会,赤城山

日本人对侵略他国基本都是持支持态度的


昭和16年(1941年)6月22日,清晨。
入伍后经过三个月速成训练,我们新兵踏出高崎联队的营门,作为替补人员(注①)开赴战场。
营区内,以负责训练的中队长为首,各位教官、班长以及其他留在队里的老兵和同年兵(译:同期入伍的士兵)列队目送我们离去。
而在营门外,虽然还是清晨,但却已经有很多人手里拿着写有部队名字的条幅和小旗在那里欢送我们。
我走出大门没几步,送别的人群里我的父母和妹妹就发现了我。与他们寒暄,原来他们三人为了能在队伍早上出发时再看我一眼,特地凌晨就徒步赶了过来。
两位年近六十的双亲和上小学的妹妹在黑夜中赶了12公里路,只为最后再看一眼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的我,还真是辛苦他们了。

千人针


队伍朝着火车站开始行军,送别的人们也一路随行。父亲和母亲没说一句话,我不知道他们心底是什么感受。他们通宵做出的我最喜欢的萩饼,连同妹妹赶在今天前完成的千人针(注②),由妹妹一起交给了我。
其他送别的人也是把手里的包裹、盒饭什么的递给士兵,队伍两侧警戒的宪兵一律当作没看见。
按规定军队开赴前线的时候,应当扛着用白色布缠绕好的步枪,军服也得换成洗干净的。我们却啥都没有,没发步枪不算,连军装也是二手货,内衬尽是补丁(注③)。
也没办法。谁让我们是去接替回国的人呢,一切都要从接替的人那接收。
虽然军容差了点,但送行的人还是非常多的。能被这么多人欢送,众目睽睽之下从高崎车站开拔出去,对我们这些新兵来说恐怕是人生仅有一次的能够如此被欢送的场面。
可是,这种欢呼声再盛大,也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哪怕处在当时社会氛围下,面对即将走向死地的孩子,没有哪个父母会真从心里发出“万岁”的欢呼吧?恐怕他们心里都是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孩子奔赴战场的吧(注:在日本军国主义洗脑下当时日本这样的父母并不少)。
我无论如何都要从前线活着回来。
如果把人生六十年比作舞台三幕剧的话,当时21岁的我可以说刚渡过序幕,在接下来的第二幕、第三幕中还有很多事想要去做。

日本民众欢送士兵出征的排场


我回头看向队伍,随着沉重的军靴声,长长的队伍不断延伸开去。
这支队伍中会有几人战死?又有几人能活着回来与家人团聚呢?
上月台送别每家只允许一人,所以我和母亲、妹妹就此在车站门前惜别,只有父亲一人跟我进了月台。
“邦雄啊,好好干!”
叔父为了给我送行,不知什么时候从哪偷溜进了站来。
“各位,他是我的侄子,请大家多多关照啦。”
叔父说着向新兵们伸出手一个个得跟他们握手,同时另一只手做出敬礼的样子,惹得他们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没过来,我瞥眼看见了缩在月台后的父亲,虽然他用帽子罩着脸但我知道他在偷偷抹眼泪。
列车启动了,送别的人们举起两只手大喊万岁,我们挤到窗边伸出头挥手向送行的人们告别。
想来我从来没有过这么盲目的出行。
连目的地和回来的日期都不知道,甚至连生死都未可知……

赤城山


我脑袋空空地茫然眺望窗外,只有赤城山不断映入眼帘。
对群马县的人,赤城山是座能引发乡愁的山。
我对着赤城山心中竭力高呼:“我一定会活着回来!到那时候一定以最庄严的敬礼向你报到。再会,赤城山!”
我脸紧紧贴着车窗玻璃,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越来越小的赤城山,直到完全看不到它为止。
这时我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泪眼朦胧。

下川义忠少将(图片有的认为是大桥熊雄少将)


注①:作者文中没有提过他刚到中国时到底是属于哪支部队,不过从这里看他应该是先进入日本军(集团军)的野战补充队,然后做为皇国一块砖哪有需要哪里搬。
上图的下川义忠少将就是日军第十一军第十野战补充队队长,1944年4月19日被击毙于湖北孝感市应城县,追晋中将。他是我国军民十四年抗战中击毙的三十名日军将军之一。
对于击毙的日军将军具体都是谁感兴趣的您,可以在头条搜码字的文章《忽传捷报斩敌酋——抗战中击毙的日寇将军》。

千人针和索大


注②:千人针是围兜的一种,如上图右边的索大腰间穿的就是。
这东西其实恰恰说明了日本的侵略战争是全民参与的,但是现在日本人流行将历史切割,认为他们自己也是军国主义的受害者,而军国主义分子已经被盟国审判了所以他们现在跟那段历史无关。
可是这些口口声声宣称自己是受害者的人们,如今坚持去参拜那些军国主义亡灵们,他们说这是他们祭祀亲人与军国主义无关;如今他们年年祭奠原子弹亡魂控诉自己被美国轰炸,却认为中国人一直在紧咬已经解决的历史问题无理取闹抹黑日本。
日本媒体调查显示日本90%的人对中国感观负面,日本大使张嘴要中国人反思原因。百年来的傲慢不会那么快就消散的,码字的倒是觉得他们应该好好反思下为啥会挨原子弹的,历史可是总爱重复的。

原子弹下无冤魂


注③:日本1939年后在中国大陆的30万人以上的大规模军事行动便停止了(1944年的一号作战是逼不得已),这正是因为日本的资源难以支撑的结果。
美国由于日本侵华战争损害到了它的利益,从1940年开始逐渐地在收紧对日本的物资出口。
1931年,美国将价值14万美元(那时的1美元大概相当于现在的13美元)的枪支弹药,600万美元的工业设备,7000万美元的钢铁,1600万美元的石油卖给了日本。
1933年到1937年7月间,日本所需的90%废钢铁,65%的石油和相关产品,90%的铜,45%的铅,70%的军工机床都是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国!
1937年美国对日出口中军事物资占比58%,1938年就上升到了67%,到了1939年日本所需的石油90%都是从美国获得的!
离开了美国的物资,日本的战争机器根本就玩不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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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0 10:58:28 | 只看该作者
第十话:西伯利亚蛋糕

显然作者被大家小看了


第一期训练结束了,开赴战场一周前我们全体新兵意外获得了次外出探亲的机会。
“上了前线你们不一定还能活着回来,所以你们好好再看看这个世界。去认真道个别吧,特别是对你们的女人。”
中队负责人事的曹长(译:上士)一边把外出证发给新兵一边如是嘱咐。
新兵们从来没想到出发前还能有探亲的机会,对这意外的假期我们都激动地欢呼了起来。
出了营门,新兵们就各自散开奔向了家所在的方向,我也抓着国防剑(注①)冲向了老家平井村。
“你小子不会是逃回来的吧?”

当时的日本农民生活,不过这女农民应该是找的模特摆拍


正在前院打麦子的妈妈,见到我吓了一跳。
我家只是农户,并不富裕(注②)。
虽然拿不出什么山珍海味,但只要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菜我就满足了。
家里温馨的迎接,让我这颗入伍后扭曲变形的心得到滋润似乎又恢复正常了。
然而我必须注意不在这假期中产生太多的依恋之情。(后来听说在其他中队里有人就因为在假期后没能准时归队而惹上了各种麻烦。)
总之,这假期只有三天两夜,非常短,每一秒的时光都必须珍惜。

有乐町至今都是日本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第二天,我就去了东京有乐町——原来工作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一直呆在卡其色单调的军营里,虽然只隔了三个月,但此时日比谷的电影街对我来说看起来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你小子当逃兵了吧?”
看到我以陆军二等兵的样子出现,公司里的人惊讶地说出了和妈妈同样的话。
公司里贴满五颜六色的招贴画,屋中飘荡着的油墨气味令我倍感怀念。
看到以前的同事都还在做他们之前的工作,我感到十分懊恼:为什么偏偏只有我一个人被拉去当兵了呢?
登上日比谷电影公司的屋顶,东宝公司屋顶上穿着绿色和服的歌剧学徒们(注③)一起向我这个大兵挥手。
东宝剧场当时演出的并不是歌剧,而是在公演舞台剧。
看过一幕演出,我就从后台门口往外走邂逅了同事O。
“斋藤,真运气终于找到你了。我想把我们一起吃西伯利亚蛋糕作为日比谷最后的留念怎么样。”

西伯利亚蛋糕和当时的‘五角’日元


那时,在东宝剧场前面有家姐妹二人开的小点心店,做得西伯利亚蛋糕味道是真的非常不错。
这种蛋糕现在基本上看不到了,它由两层卡斯提拉之间夹着羊羹做成,当时一块要5到10钱(注:1日元为100钱,而当时新兵的月薪才5日元)。
当时砂糖已经实行了配给制,甜点可不是那么容易买到的。但由于我们是老顾客,所以姐妹俩偷偷地给我们做了份西伯利亚蛋糕。
“O,今天太感谢你了。希望你能活得好好的,希望下次还能和你一起来吃西伯利亚蛋糕。”
就这样我们在有乐町告别了。
说些后话,我从西伯利亚一回来,第一个去找的就是O。
“在西伯利亚,我天天都吃‘西伯利亚蛋糕’,多到你都想象不到。”
说完我们俩都大笑起来。
顺便说下,那位O就是前年去世的儿童漫画家太田次郎。
那天,还有一个人我特别想去和她道别,就是住在浅草的A子。
我到A子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至今我都记得那晚她家园子里盛开着的红色夹竹桃花(注④)。


由于我突然到访,所以她看到站在门口穿着陆军二等兵军服的我时,眼睛一眨一眨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A子是公司M前辈亲戚的女儿,还是个女校(初中)三年级学生。
通过M的撮合,在入伍前一年我和A子开始约会。
所谓约会,也就是到郊外吃个野餐,一起去看公司的免费演出和电影什么的。

少年的春梦终究会醒


那时我们年纪尚小,还处于对男女关系朦胧的阶段。不过我觉得A子扎着双马尾辫子的样子,就像初春的花朵一样可爱。
时间所剩无几,我无法再留恋下去,只能让A子送我到上野为止。
陆军二等兵和女学生并肩行走的景象就和漫画里的一样。不知道A子当时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她胸口水手服隆起的样子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再过一周我就要上前线了,最终我鼓起勇气抓起身边A子的小手,拉着她到了公园角落里的暗处。
我们的影子稍合即分,然后我赶紧松开了她的手。
“我等你回来。”

浅草寺和御守护身符


在上野车站当火车缓缓启动时,A子羞涩地说着将一个东西匆匆塞入了我的手中,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枚浅草寺的御守护身符。
这护身符我戴了很长时间,直到战争结束都在保护着我。
我到达新町车站已是半夜,班车都停运了。披星戴月地赶了8公里夜路才到家,一路上心境格外安宁。
一到家,之前在站台分别的A子电报就送来了。
电文如下: “祝愿武运长久”。


注①:30式刺刀,明治30年(1897年)定型生产而得名,所谓的国防剑就是指的这个。
日军新兵被授予30式刺刀代表着完成了新兵训练正式成为了军中的一员。
对于这种刺刀中国人民记忆深刻。
这个不是真正的国防剑,日军中确实有国防剑,但是那只有日军海军的士官才配发。毕竟指挥刀啥的打海战没用还碍事,可为了弘扬武士道精神,日本海军还是给士官们发了国防短剑。
日本陆军没那个财力,所以为了面子将刺刀给称为国防剑充门面。

日本的女学生


注②:虽然作者一直在强调他们家家境平平,但是作者显然是读了初中还学了画画的,而他哥哥也是当了海军的,所以他们的学历在当时日本都不低。
而且作者前面也提到妹妹来探望他时都是带着各种糕点的,所以作者家在当时日本的农村应该是一个相当殷实的家庭了,那会日本农民的生活并不比中国农民好多少。
因此日军陆军猪食日本人尽皆知,可为了能吃饱农村男性青年对参军都十分积极。

宝塚歌剧团2014年成立百年的宣传画


注③:作者这里说的剧团是宝塚歌剧团,1914年便已经创立。
宝塚歌剧团是东亚美少女组合的鼻祖,该剧团一直只招募年轻的单身女性,至今如此。
因此该剧团的女演员一旦结婚就会退出剧团(东宝剧团旗下有多个剧团,所谓退出多半都是换一个东宝名下其它的剧团),而对退团还有个专门的叫法——毕业。
作者工作的东宝电影公司1944年和宝塚歌剧团合并。

盛开的红色夹竹桃


注④:日本人很喜欢用花语暗示未来事情的发展,所以不知道作者这里专门提到红色的夹竹桃是不是也是如此。
红色夹竹桃有剧毒,因此它的花语并不是什么好话——危险的爱情。
也许作者这里是为了暗示自己的前途多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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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0 10:57:47 | 只看该作者
第九话:倒霉的新兵


入伍以后过了两个月,训练中的新兵终于获得外出许可。
一般上午都有训练,所以也只是下午后半日可以出去。
士兵回营时间基本上在晚餐前,但新兵可没有那么悠闲,顶多就给两三个小时;很多人都是出来以后到连队附近小店里吃些好吃的,再去看看电影放松一下。
我是昭和16年(1941年)入伍的,当时已经开始施行食品配给制度,店里面卖的东西越来越少。
可在高崎这边的店里还能买到想买的东西,吃到想吃的东西。
有天我和二等兵M一起外出。
因为联队大门旁的小店里总是挤满了士兵,所以我们就去了靠近高崎车站的一处食堂。
我们进门的时候,那里正好有两名歪戴着军帽的一等兵在喝啤酒。我们向他们俩敬了个礼后,就找了个空位坐下。
这会两个一等兵脸已经红彤彤的了,看来已经喝了不少酒。
我们一坐下他们其中的一个就问:“你们哪部分的?”
“嗯,我们是第一机枪中队的。”

日军的领章


“哦,一机的啊,一机的新兵蛋子连给一等兵敬礼都不会吗?”
“呃,刚才不是敬过了?您没注意吧。”
“我也没看到。”
另一个一等兵马上不怀好意地接过了话茬。
“是一机教你们撒谎的吗?”
“当然没有。”
“那你们怎么会随口胡编呢!”
“你想找茬儿吗!八嘎!”(这应该是另一个一等兵说的话)
店老板见势不妙马上跑出来说: “大人,这两位刚才进来的时候给您敬过礼啦。”
一边说着店老板一边站到我们和老兵的中间想要息事宁人。
“当地人(部队里对普通人的称呼)别掺和皇军的事儿!”
老兵声色俱厉地吼叫声中,店老板赶紧闭嘴乖乖退下了。

影视中表现的被体罚的日本士兵


一股酒气猛然喷到我脸上,接着就是左右脸上被啪啪狠狠抽了两耳光。
“给我小心点!”
两个一等兵把军帽往头上歪着一戴,甩下这句话就走了。
“太欺负人了!斋藤!”
M说得不错,这里既不是训练场也不是兵营,而是地方上的小店。
碰上这种蛮不讲理的事情,我们只能往肚子里咽,新兵没有可以讲理的地方除了忍耐以外别无他法。
之前礼拜天我还出去过几次,但这次以后直到奔赴前线我都没再出去过。
之后隔了几个星期,又是个星期天。
虽然可以外出,但我因为之前的事情无意外出,就这么待在营房里平安无事的一直到了当天晚上点名时。
一般允许外出的星期天晚上军队都不点名,然而当天在马厩和其他地方值班(部队里没有调休一说)无法外出的老兵们心里满怀怨恨,于是就有人跑到新兵这里来找茬。
由此,周日晚上就成了新兵的噩梦。
“今天是谁值班?”
班副上等兵O一边审视新兵一边问道。
“是斋藤。”
“值班时要做些什么,你知道吗?”
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打扫室内卫生。”

现在很多人家已经不用这个了


“没错!多亏你勤于清扫,你看连痰盂都想对你说声谢谢了,还不快过去接受谢礼。”
上等兵O脸上坏笑着说。
痰盂位于枪架下面,满心疑窦的我过去一看。
不知何时,点名前我明明洗得干干净净的痰盂,现在却变得脏兮兮的了。
“痰盂已经道谢完了吧。”
“……”
我没吭声端起脏痰盂就准备出去洗,一个老兵立马闪出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别以为洗下就算完事儿了,没那么便宜的事!你们新兵出去玩得忘乎所以,我们老兵却还得伺候马屁股,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来。
“你给我过来!”
又一个上等兵嚷嚷。
“我头一次看到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新兵。这样吧,为了给你长长记性(注①),把这里面的一口喝了!”
“外面一定吃了很多好东西吧,正好给你漱漱口。”
听到这话,我拿着痰盂的手抖了抖,恶心得直想吐。
“这次进来的补充兵真是不像样啊——,这都是你们上等兵没教育好!”
老兵们一听O这话,立马个个眼露凶光。
“快喝!”
老兵们一边叫嚣着一边七手八脚地按住我,同时把我手里拿的痰盂向我嘴边强推过来。
倒霉的我嘴里被灌进了乱七八糟难以描述的东西,我恶心地不停呕吐,连上等兵O接下来说的话都没听清。

二战前日军在军中特别强调武士道精神


在日本军队里当个新兵还真是可怜(注②)……
熄灯号响起后,我缩在被窝里一边想着,一边流泪。
“你真够倒霉的,不过真奇怪啊,点名前明明你洗过痰盂的啊。”
隔壁床位上二等兵M小声和我嘀咕。
不过这个已经无所谓了,我对高崎联队这支野蛮欺辱新兵的部队(当时是115联队)已经失望透顶。
这支我从小就对它很有好感,连队歌都会唱的当地部队,没想到一步踏进来后结果却是这个样子……。
在我漫长的人生旅程中,每当回想起这件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往我嘴边硬塞痰盂的那个上等兵的名字至今我都记得,在军队这个疯狂的组织里他已经彻底疯了。

作者斋藤邦雄,从领章看相片已经是他在华北升级上等兵后照的了


注①:从作者的文中看作者在军中饱受欺负,这很可能与作者是小知识分子出身气质上显得文弱理性,与日本军队中那种疯狂强悍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所以令这些深受日军军队文化侵蚀的日本军人很不待见故意欺负为难作者。
加上作者在军中训练做事都显得很消极,因此班长之流也对作者被欺负睁只眼闭只眼。

侵华战争宣传油画出征的愿望:一死报国恩


注②:众所周知日本在明治维新后保留了大量的封建残余,其中在军队中保留下来的最明显的封建遗产就是武士道精神。武士道精神中心的要求就是对主上绝对的忠心,主上要武士赴汤蹈火,武士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否则就会被视为不忠。
而武士道精神维持的体制基础就是阶级制度,这使得日军特别强调上下之分,军衔就代表着不同的阶级。所以日军的最高军衔元帅只追赠,只有天皇可以活着得到元帅军衔。
为了维持这种阶级制度,日军高层在军中采取了高压的方法,这使得日军人人都是在不断被体罚中服役晋级,也使得日军军人普遍心理不健康。
日军的日常教育中强调出征时只能有一个愿望:一死报国恩。
也就是要求每一个参军的国民都得做好为国而死的心理准备,这种肉体和精神的双重高压下日军行为野蛮再正常不过了。
日本既靠这种高压的手段锻炼出了一支强军,也创造出了一头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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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0 10:56:31 | 只看该作者
第八话:探望轶事
我们新兵入伍以后不久,亲属会被允许来军营探望。
探望日固定的是周日下午,周日当天的训练一般上午就会结束。
对新兵来说,这种探望既有开心的一面,也有尴尬的一面。
能和亲人、朋友见面虽然很开心,但会面时脸颊肿胀有时也是难免的。
接下来就说说我还是新兵的时候,在高崎联队门口的接待室里目睹的几件事。
一、咬老兵的母亲


六月底我们即将开赴战场,我正和妹妹一起吃着萩饼(注①)。
“你这家伙竟敢不向一等兵敬礼!”
拥挤的接待室一角传来了咆哮,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啪啪啪”的耳光声。
正在房里或吃东西或说着悄悄话的新兵们一齐转头看了过去,被打的新兵我从没见过,应该不是我们中队里的人。
“大人,请饶了这孩子吧。”
接待室那边显然是被打新兵母亲的妇人,对着一脸凶相的打人一等兵不停地鞠躬,边鞠躬边哀求。
“高崎联队军规森严,容不得你来求情。”
“这个我也知道,可……”
“喂,你个新兵蛋子!居然推你妈来道歉,你以为这就能蒙混过去吗!”
一等兵说着伸出手就把旁边摊在桌子上的盒饭、点心全都一股脑给扫翻了。
这时本来还弯腰低头求着一等兵的那位母亲,突然一下便抓住一等兵的右手,“喀嚓”一口咬了下去。
一等兵立刻惨叫起来被那位母亲突如其来地动作吓得愣在了原地,接待室中本来还在交头接耳的我们全都吓了一跳。
“你也太过分了,我家小子你打了就打了,居然还把盒饭也给打翻……。为了能让我家小子吃上这盒饭,老太婆我今早上可是赶了三十里地才到这儿的。居然被你就这么糟蹋了,这口气我怎么能咽得下去!把你们队长叫来评评理,快点把你们队长叫来!”
这位母亲的激烈言辞更是让我们吃惊,看来她是真的气极了,当时可没有平民敢这么吼军人的。
接待室这下热闹了。
接到卫兵的消息,轮值长官立刻跑了过来,把老兵、新兵和他的母亲带到联队总部去了。
这件事情的最后处理结果我们新兵无从得知。
一般来说,在接待室忙着接待亲属因此没敬礼的话,老兵都会装作没看见直接就过去了。结果这位却借题发挥,如此恶劣的士兵只会给高崎联队丢脸。
二、假装情人


K二等兵入伍前在东京当白领,他人长得特别帅,大概特别受公司女职员们的欢迎。
某个周日,原来公司的女同事来看K。
我正好有家人来探望,“刚巧”就坐在K所在桌子的旁边,于是我“顺便”仔细地观察了那个女性。
年纪大概十八九岁,是个笑起来非常可爱的圆脸姑娘。两个人关系相当亲密,用我听不清的声音一直在一边窃窃私语。
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什么女性朋友,自然也不会有女孩子特地来看我。
我心里不由艳羡:K这小子还挺有两下子的嘛。
就这样见面时间过去了三十分钟左右。

水手服女生,日本宅男的幻想之一


一位穿着和服的母亲带着一名水手服女生进到了接待室,她们向着K和他女友径直走了过去。
一开始我还以为那个水手服女生是他妹妹,可K注意到她们后顿时满脸惊慌之色。
出于男同胞的直觉,看到他慌乱的样子我马上明白要坏事儿了。
果然K突然转向我说: “斋藤,你真行啊,居然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我的心猛跳了一下,立马明白他想干嘛了。
我是不是该咳嗽一下适当给个回应帮他打个掩护?
没办法,就算我要配合K也已经晚了。
会面时间结束后,两个来探望K的女孩回去时神情都很尴尬。
后来的消息证实了,那个水手服女生果然是K他妈给他定下的未婚妻,而那位女同事和K却还没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水手服女生看到K和那女同事在一起肯定会想“明明有了我你还去……”,一定妒火中烧了吧。
后来到底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后来K告诉我,他和水手服女生的婚约解除了。
而女同事那边从那以后也再没见她来过,所以我不知道她和K有没有继续交往。
三、追债到军营


某日周日下午家里没人来,我就坐在班宿舍里写信。
去接待访客的二等兵S突然跑回来直接问我:“齐藤君,不好意思能借我5日元(注②)吗?”
5日元在那时相当于普通士兵一个月的薪水。
S解释说入伍前他购买的西装是分期付款的,现在西装店里的人来要账了这会正等在接待室里,所以向我借钱好打发催债的人走。
这话好熟悉哟,对哦,上周接待日里我好像已经听S向谁说过这话了。
“他上次是来过,这次又来了。真够烦人的,我算怕了他了。齐藤君,拜托请借我5日元好吗?”
我本来就不想借钱给S,听S这么一说更觉得有古怪,所以就还价到了3日元。
S一把抓过我的3日元说着去接待室还钱,转身就跑出去了。
之后就不知道他有没有还钱给西装店的人了……
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分期付款都是S编的。
S不仅向我们这些同期新兵借钱,他居然还曾向教官借过钱,得知这些后我不由心里不安起来。
我们这些债主一向S讨债,他就说: “不好意思,等上了前线一起还给你们。”
S老是这么拖着我们,然而等我们真到了前线,他却分到别的部队去了。
最终我的3日元就这么随他而去了。
四、妹妹和馒头

日本的馒头


自从新兵可以接受来访起,几乎每个周日妹妹都会到联队里来看我。
会面在下午才开放,但我中午完成训练返回驻地时,大门口旁的接待室里已经挤满了当天来访的士兵亲属们。
我的宿舍正对着接待室,瞥了眼宿舍前的人群,我马上就发现了妹妹小小的身影。今天她也来了啊——连查看走廊里张贴的访客名单的时间都可以省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大家养成了默契:来访日当天的午餐都留给没有访客的新兵。因为来访的人都会带来很多吃的(注③)。
妹妹当时才十二三岁,应该还在上小学,她经常来探望我。
每次妹妹带来的东西都一样:妈妈做的馒头(注④)和萩饼。
我老家虽在本地,可离连队单程也有12公里。
妹妹那是还只是个小学生,却往这里跑得十分勤快。她每周长途跋涉过来,可我却经常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
例如有次在接待日前天晚上,我被老兵狠狠训了一顿,不但嘴裂了连眼睛也肿了,这样子第二天真不敢面对她。
可哪怕哥哥是这幅落魄样去接待室,妹妹她也不会多问什么。坐在默不做声的妹妹面前,肿胀的嘴里嚼着妈妈亲手做的馒头,那种滋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过,军队也并不是一直都允许带东西进军营。
当驻地(这里指高崎)发生传染病的时候就会禁止一切食品带入军营。没有美食的接待日,对新兵来说就和字面上一样淡而无味。

日本穿和服的小学生


然而每当此时,妹妹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办法,她会特地穿上有大袖子的和服然后在大袖口里塞上各种各样吃食,这样便能骗过卫兵把食物带进军营来。
军队真是个奇妙的地方,只要进门时没被没收,渐渐地哪怕直接在接待室吃东西,他们也会当作没看见。
某天接待日,发生了一点波折。
当时是规定禁止携带物品入内的时期,于是妹妹就把馒头藏在两只袖袋和怀里,以此来瞒过卫兵。但她在填写访客登记本的时候往前一弯腰,怀里藏的馒头有三只从袋子里掉了出来滚落到了地面上。
妹妹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害怕,一下子呆呆地站在了那里。警备司令部的一个士官见状就上前来,从地上捡起馒头递给妹妹。
“你哥哥还等着呢,快点去吧。”
那位士官非但没有追究妹妹违反禁令,还特地把妹妹领到了接待室里。
此时距开赴前线时日无多,剩下的亲属见面机会已经屈指可数。
真没想到在这支会当着母亲面殴打儿子的部队里,竟然还会有这么有人情味的士官存在。
同样是探访,却给我一种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的感觉。

萩饼


注①注④:萩饼和馒头都是日本传统小吃中的一种就合并向大家介绍了。
萩饼就是糯米糕,而馒头就是素馅包子,而日本人说的中国馒头往往是指的肉包子。

一円(元)旧日元


注②:1941年的1美元=4.2日元,当时的一美元大概能买50克白银,1克白银2020年均价为4.6648元人民币,所以1941年的5日元约等于现在的278元人民币。
一个普通士兵的月薪不到10元日,少尉军官也就70日元左右的月薪,大将的月薪550日元。
物价比1941年相对低一些的1930年,日本人吃一顿咖喱饭或拉面要0.2日元,自行车60日元一辆,东京车站旁的一座百平米的住房要4000日元,一辆进口高级轿车要8千日元。


注③:探望当兵的亲属之所以会带那么多吃的,原因是旧日本陆军猪食实在是太出名。一般除了到军营的第一顿饭会比较丰盛外,以后的伙食只会保证你饿不死而已。
日军由于继承了法军崇尚进攻的传统,因此对后勤十分轻视,一般都是要求军队就食于敌——从敌人那里去缴获。所以除了占领的极少数大城市,日军其它占领部队都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日军抢劫成性也正是日军这种就地补给的思想地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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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马比士兵宝贵

作者似乎跟当马夫很有缘,其后会专门写了在中国有关马的事情。


联队里有个马厩,既有用来驮运炮、重机枪的驮马,也有将校军官坐马。虽不清楚具体有几匹,但这些马都是“军马”,对部队来说都是要格外关照的对象。
众所周知,当时的马被视做“活的兵器”。
军队招募马匹的时候并不是像招募士兵一样发一张明信片就行了,而是必须要从牧民手里花大价钱买过来才行(真买假买不知道……)。
简单来说因为花了大价钱买的,所以马必须认真照看。
“ 马比士兵宝贵。”(注①)
虽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说的蠢话,但最后倒霉的还是士兵。既然连老兵都比军马低一头,我们新兵更是没地位了。
那么马和新兵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呢?
我就写一下入伍训练中的一件事吧。
有次重机枪中队参加演习,到了后半场将重机枪和弹药箱驮在马上跟随大队行军。从联队驻地到演习场一路走了几公里后,长官终于下令原地休息了。
换做没有马匹的步枪小队,直接躺下休息即可,但我们重机枪中队却因为那些马而没法喘口气。
首先得去汲水来饮马,还得帮它擦汗;马鞍有没有歪、腹带松没松等等,都必须要一项项检查。
总算搞完了这一切,我们刚想休息一下,却收到了“出发”的命令。
这时我们自然对马生出了怨恨,可我们的抱怨马又听不懂,只能是对马弹琴。
操练一整天,我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去以后还得因为马而大费一番功夫,得把自己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优先去伺候军马。

日本明信片中的军马


刷洗马的身体,清理马蹄里的泥巴,连马后面都要掏得一干二净,最后还得给马厩换上新的稻草。
军马真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在我们看来,这马简直就是大爷啊。
总算忙完这一切回去营房却被班长责骂:“干什么去了?这么磨磨蹭蹭的!”
往往班长说着就是个大嘴巴子招呼过来,每到这个时候我们就会痛心疾首的想:“如此这般,我还不如去当马了。”
虽然是部队花了大价钱才买到手的,但也不是每匹马都那么好相处,它们每个都有自己的脾气,有的十分暴躁。
中队里面就有一匹马特地挂了个牌子以示区分,注明了这马很烈,碰到哪些事情就会发脾气。
有次带着这匹烈马去相马平原的练兵场。这马放着不管本还没啥问题,可不知为啥中队长这次偏偏非要带它出来演习。相马平原练兵场位于榛名山脚,距离联队驻扎地有段距离,而且这次行动新兵老兵一起行动。
倒霉的我和这匹队里最暴烈的马分在了一起,我得知时一下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马光是从马厩里牵出来的便踢了两三名老兵,真是名副其实的烈马啊。

牵着驮马行军的日军


好不容易把马安抚下来正准备出发,结果它驮着弹药箱就跑到营区院子里去了,我不得不又费上一番周折才给牵回来。
“缺了这一匹烂马就不行了吗?”
部队出发前我就偷偷抱怨中队长。
“干脆把它换成中田(中队长)的坐骑算了”
士兵们也只敢是私下偷偷地嘀咕。
总算把那匹烈马牵进了演习场,可重机枪一开火,那马又被机枪声惊到发起了疯,一溜烟跑进相马平原的树林去了。
这回不仅大兵,连干部的脸色都不好看了。马匹就算再胡来,就和前文所述的那样毕竟还算是兵器,哪怕把相马平原掘地三尺也得给找回来。
可又不能在演习中去找,因为新兵训练计划安排很紧凑,因此不能中断演习。
这时候我心底里想:那马干脆趁这时候直接跑没了就好了。
管它什么活兵器死兵器,对小兵来说这纯粹就是一个大包袱。
然而班长这时发话了:“没事儿,这马的相好都还在这儿,跑不远的。”
不幸被班长言中了,就在我们拼命寻找的时候,那马不知何时悠哉悠哉地晃到了它的老相好身边。
“还真敢厚着脸皮回来!”
年纪较大的一个新兵又气又急,下意识地重重拍了下那马的屁股。那马一下怒了,屁股一撅一甩蹄子,“咚”就把老兵给踢飞了。
事发突然,而且踢中的又是那个致命位置,那位大龄新兵当场就昏了过去。
这样一来演习自然没法继续下去了,中队长因此憋了一肚子火,嚷着要惩罚那位大龄新兵。
“开什么玩笑,该被处分的明明是那匹马啊!”
我完全同意苏醒过来后大龄新兵的抗议。
你看,无论是给士兵带来多少麻烦的马,对军官们来说也是必须小心照顾的对象。军官们每次骑着马进出营门,卫兵都得列队迎送,骑在马上笃笃笃一路通过的他们那得意劲儿就甭提了。

吹号的日军


我估计他们心里可能还想弄些喇叭,每次回来的时候都有人吹的话那就更好了。
因为憎恶那些志得意满的军官,所以士兵连带他们骑的马也一起恨上了,就好像“爱屋及乌”反过来一样。
上次那个大龄新兵挨了中队长的巴掌后,某一天正好轮到去马厩当值。那天晚上满怀忿恨的他,把中队长的坐骑牵出来后用棒子狠狠揍了一顿。
打完后他将中队长的坐骑和别的比较相似的马对换了一下位置,想就这么蒙混过去。
谁料,第二天就有演习。
就在我们集合时中队长胯下的马突然发起脾气来,把中队长当着全中队的面给掀到了地上。

得意洋洋的骑兵


堂堂中队长大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种奇耻大辱,他很快便发现胯下的马并不是平时骑的那匹,立刻大发雷霆下令彻查。
最后,虽然马不会说话但那个大龄新兵还是被揪了出来,被中队长当众狠狠赏了一顿嘴巴子。
不仅是自己部队里的军马,我们去中国战场后,一大半的马用的都是中国本地的马,但这种士兵低于马匹的情况一点儿也没改变。
不过在中国遇上的马匹里,有替我挡了子弹而送命的。
仔细想来,其实日本的马也挺悲哀的,虽然被奉为“活兵器”送上战场,但据说它们一匹都没能再回到日本。
这些马也是可悲的战争牺牲品啊。

牵着马渡河的两名党卫军


注①:二战时期各主要参战国普遍是驮马化,包括纳粹德军也是一样的。
尤其出人意料的是,看似发达的德国在东线的补给分发主要是靠马匹运输来保证的,光是巴巴罗萨战役德军就从全欧洲调集了超过75万匹马。
至于汽车,1942年德国在东线只补充了千余辆汽车,还不到它当年损失数的十分之一,而马尽管多的时候一天死千匹还是比汽车补充的快。
二战真正能做到摩托化或者说汽车化的军队只有美英两国的军队。
说实在的,现在马比人更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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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0 10:55:20 | 只看该作者
第六话:击针大人

击针大人


我们新兵入伍是在三月,在四月末的时候大家就开始期盼能去参加正式的演习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四月份的天气最合适出游,这期间本县各地到部队里参观慰问的社会团体络绎不绝。
从小学生、中学生、女高中生,一直到国防妇女会等等各式各样的女性都有。
对我们这些还处在入伍训练阶段的新兵来说,面对这些访客真是格外尴尬。
新兵操练的动作还都不太熟练,因此尽管谁都不愿意,可依旧被那群班长、老兵们捉弄给当成猴儿来耍。而每当有这些参观的群众在旁边时,班长们就会更起劲花样百出地捉弄我们新兵。
小学生、中学生那就不用提了,最让人尴尬的就是遇上女高中生。
班长为了显摆自己,这时候会格外促狭。不仅仅班长这么胡搞,连当他助手的老兵们也一个个不是省油的灯。班长、老兵们越弄越起劲,新兵们可就倒了血霉啦。
不同班长的捉弄手段也是各有千秋,我就举其中一例说明吧。
进入五月份后天气就一直不错。

匍匐前进的日军


每到这时,参加演练的不仅有重机枪科目,还会加上持枪匍匐前进的操练。
双手持枪,肘部和膝盖四点着地匍匐训练,这对新兵来说又是一项苦差事。
只要头抬高了一点,就会立刻被班长宣布“斋藤!战死”,然后“咚”一下军靴就招呼到脑袋上来了。反过来如果屁股抬高了的话就会被呵斥“你还想死几次啊”,接着枪托就会狠狠落在屁股上。
那次练习结束后我正在擦拭步枪,这时过来一群穿着红的、紫的和服裙子的小姑娘,有二十多个。
女孩子们穿得五颜六色,这简直就是一簇花丛绽放在了这暗淡的军营里。
“幸好她们没在刚才操练的时候过来。”
M二等兵在我旁边轻声说,我对此深感赞同。
毕竟谁都不想被异性看到自己趴在地上时的狼狈相。
“这群女孩可是高崎女子学校(注:结合前后文看应该是初中)的学生哦。”
二等兵M看来很熟悉高崎这一带,他向我介绍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哪家女子学校,但这些莺莺燕燕的女孩子所受的待遇和我们这群新兵也差的太远了吧。

三八式步枪的机匣和枪机


二等兵M正在我旁边分解步枪,一不注意,步枪上的一个零件叫“击针”的不小心弹了出来,啪嗒掉在了地上。
步枪可是重要的武器装备啊,那么重要的武器的零件怎么能就这样掉在了地面上了呢!
班长自然不会放过他。
“M二等兵!刚才掉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
“……”
突然被问到,M二等兵一下慌了神,他嘴巴一张一合却没发不出声来。
“斋藤,你是他的战友,你来替他回答。”
“是,击……”
突然,我停了下来,后面那个针字没说出口。
我实在无法在女孩子面前说出“击针”这两个字。(译:日语里,“击针”的发音和“月事”相同)
“怎么回事儿!连你也忘了吗?你们两个真没用!有谁知道的给我说出来!”
“是——是击针(月事)!”
二等兵K用他那副破锣一样的嗓音喊道,部队里的人回答长官时声音都特别大。

作者这是有多恨K


小姑娘里面立马有人羞得用袖子遮起了脸。
“M和斋藤由于你们忘了零件的名称,罚你们跑到飞龙松(营区里种的纪念树),来回三圈。”
罚跑也就算了,竟然还得举着击针。
我们不但要把击针举到眼前,一边跑还得一边念:“三八式步枪的击针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礼行为。我保证从此以后哪怕被派到预备役,乃至民兵也不再会忘记您的大名。”
从飞龙松跑来回的路上嘴里都得这么不停念叨。
在旧军队里,这种体罚真是家常便饭。
在眼下场合(少女们围观的情况下)我真是欲哭无泪。
“还不快跑!”

飞龙松就是这种树冠的松树


班长一身令下,我和M就不得不高高举起涂满枪油的击针一溜烟往飞龙松跑去。
“三八式步枪的击针大人……”
“太小了!大声点!”
班长训斥立马追了上来......
“喂,都怪你傻乎乎的,我们才会沦落成这样。”
我忍不住对着M二等兵发起了牢骚,其实他人还不错,我一开始也很想袒护他。
等我们举着击针跑完回来,小姑娘们都已经逃走了。
“斋藤,今天可真对不住你了。”
当熄灯号响起该就寝时,隔壁床位的二等兵M向我道歉。
“那个……今天过来的姑娘里,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头上扎着蝴蝶结,穿紫色裙子的女孩?”
我并没有留意她们的样貌,自然也没法回答M。

日本的八高线,从东京八王子站到高崎县站的铁路线


“我知道她每天放学后都会从高崎车站坐八高线班车回家。”
“那她认不认识你?”
“她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可我就喜欢她那种丰满类型的。”
“这么说,今天那女孩过来参观是偶然的啰。”
“是吧,我就是看到她吓了一跳才把击针给掉了。”
原来今天击针事件的起因在这儿啊!
二等兵M因为他的梦中情人掉链子,还把我也牵连进去!
算了,原谅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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