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名
“大立”总是建立在“大破”的基础之上,没有大破,不可能有大立。修修补补,完成不了宏图伟业。有人说:一张白纸,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这“白”,也就是干干净净,一无所有。前提呢,当然必须将旧有的一切扫除干净,也就是“大破”。
如果按时下国学家们的说法,传统的就是国之精华,即国粹,那么,“大破”该纳入国粹的行列,因为大破确乎是历史悠久得很的传统。项羽进入关中,将一座美轮美奂,覆压三百余里的阿房宫烧为白地;李自成杀到北京,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所不为,将一座富丽的皇城,变成了人间地狱,令人发指。这都是“大破”。然而,满足了复仇带来的快感的“大破”之后,并没有“立”,其结果就是干这破事儿的人逃遁,毁灭、消亡,灰飞烟灭,除了给后天添一些笑料,一无所有。
反倒是很被我们切齿痛恨的侵略者,“破”了后,还有那么一点“立”。
话说当年八国联军开进天津,最初干的事情,就是项羽李自成们曾经干过的,能抢掠的抢掠,能捣毁的捣毁,能奸淫的奸淫。可是,他们毕竟是文明人,“大破”之后,为了长治久安,“立”了很多,只说两点。
第一。在天津建立了警察制度,负责维护一方治安。中国有警察,这是头一遭。当时,这警察不叫警察,叫巡捕。后来李鸿章接管天津,连巡捕制度一并接管了过来,改名“巡警”。
中国之前的数千多年历史,居然没有警察。负责治安,全靠保长甲长里长们办完正事后发挥余热,我们想想都后怕,漫漫数千年,治安糟糕到什么程度,难怪盗匪横行,无法可制。
第二,修建公厕。从前,整个天津没有公共厕所。其实哪里是天津没有,全中国都没有。市民们习惯在街上随地拉屎拉尿。在空无人烟的乡野,随地大小便可能无所谓,顶多骂做没素质,不至于污染环境。可是,人烟辐辏的都市,臭气熏天,我们中国人,居然习以为常,难怪被视为野蛮民族。正如今天,西方人在中国看到随地吐痰一样,要邹眉头。八国联军临时政府成立后不久,即全面兴建公厕,明文禁止随地大小便。违者罚款大洋一至两元或罚修建公厕。
当然,侵略者们不会想到,他们在无意中已经将现代文明包括契约精神民权意识带到了中国。
从此,天津才真正有了现代文明,我们中国人也算看到了现代文明的曙光。
我们本应该痛恨侵略的。可是,假如没有这些侵略,我想,我们大概还在专制的牢笼里昏睡吧。
千万别误会我在为殖民者唱赞歌。
附注:据有人考证,我国古代的城市,是有公厕的,叫路厕。但严格地说,路厕并不是公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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