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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星光伴我行——楚原影坛回忆录》 [打印本页]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34
标题: 《星光伴我行——楚原影坛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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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原(1934年11月2日-2022年2月21日),原名张宝坚,广东梅县人,出生于广州 ,曾在中山大学化学系读了三年。其父张活游是著名粤剧与电影演员,其妻南红亦是著名的粤语片明星。
1956年,楚原投身粤语电影编剧工作,笔名秦雨。1959年独立执导首部影片《湖畔草》。1960年以《可怜天下父母心》成名。1973年改编战前话剧而拍成粤语喜剧片《七十二家房客》,刷新当时香港票房纪录。自1976年起起,拍了一系列改编自古龙小说的电影,包括《三少爷的剑》《楚留香》《孔雀王朝》等,掀起古龙武侠小说的热潮,被称为香港武侠电影鼻祖。1979年执导的《孔雀王朝》获得第25届亚洲影展最佳动作片导演奖。1998年,楚原获得第17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特别奖。2018年4月15日,获得第37届香港电影金像奖终身成就奖。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37
星光伴我行(PARADISO),台湾译「新天堂乐园」)是我近年来看到的最好电影;而星光亦且伴我行了五十六年。
它伴我度过了抗日战争的童年,它伴我度过了国共内战的中学,它亦伴我在大学的时候伏在案上读「马列主义」、「唯物辩证法」、「联共布党史」。
星光没有变,只是我发上已斑斑。
五十六年,俱往矣,该从何写起。
「邵氏」群星会
上半生读了十五年书,一九五五年八月离开学校,「跌」入了电影界,拍了十五年粤语片廿一岁当副导演,做了两年;廿三岁当正导演。过了十三年,粤语片没落了,才正正式式地签约当年赵曼怡先生主持的国泰机构,拍了当时所谓的「国语片」(现在没有这名字了,因为香港上演的电影都是粤语)。
在这里不能不先谈一下当时的电影大势。
粤语片已到尾声,从一年两百几部到一年十几二十部。
而国语片当时亦只有国泰和邵氏两大公司--其实两者之间亦很悬殊;此外还有台湾拍的片子在香港上映,如早期的「养鸭人家」、「哑女情深」,后期的「家在台北」、「秋决」等;另外还有一个正在没落的国联公司,后期的出品亦很少,而在香港的国语片独立制片,则几乎没有。
为什麼说当时国泰和邵氏势力悬殊?且看当年两家公司工作人员的大概(只有大概,因必有遗漏)。
邵氏单导演就有张彻、李翰祥、胡金铨、岳枫、程刚、严俊、高立、黄枫、罗维、陶奉、罗臻……一时记不起的几十个大导演。
明星更不得了,林黛、李菁、方盈、李丽华、井莉、何莉莉、狄龙、凌云、罗烈、严俊、凌波、乐蒂……一颗颗都是卖座保证的巨星,听说当时邵氏的职、演员有两千多人。
反观国泰,自陆运涛先生死后,就愈来愈萧条。当时导演连台湾在内的只有十多个,而演员亦比较新一些,如陈曼玲、李琳琳……等,此外还有很多只签「部头」的演员,所以工作条件和产品,两者的确有点距离;尤其是卖座。
「火鸟第一号」是我一九六九年的作品,也是所谓我的第一部国语片。在当时「国语片」跟「粤语片」的界限是分得很清楚的。国语片代表制作严谨,粤语片代表次一等的制作(不过,说实在的,因市场关系,国语片平均来说是比粤语好。但在六十年代后期,很多优秀的粤语片无论制作诚意和艺术的探讨都已经比普通的所谓国语片高),而且国语片的工作人员,也自视比拍粤语片高人一等,至於导演,更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广东仔」,单人匹马地闯入国语片圈,不用说当然白眼横加,到处碰壁。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37
广东仔导国语片
我转拍国语片后第一次出事是当我拍第一幢布景开始时,第一天是先要将灯光弄好,俗称「打光」。当时我以为「打光」是电工的工作,要我导演进厂干什麼?於是只吩咐了副导演(当时的副导演是冯淬帆)镜位在那里,叫他负责。於是我便慢条斯理地过了个多小时才进厂。谁知一到厂房灯已全部关掉,人也走光。我问冯淬帆到底怎麼回事?冯淬帆无精打采地告诉我,剧务去打小报告说导演不来,工作人员没法工作,於是制作经理孙家震一怒之下,改期。
原因是导演没有入厂--罪名应该是没有责任感,或者耍大牌。其实如果我不是初入国语片圈的广东导演,事情是非常简单,只要多等半个小时,或者打个电话找找不就成了吗?(反过来,后来我入了邵氏当导演,却常常在打光那一天不进厂,把镜头位置告诉副导演就算了)。
虽然第一天吃了一记闷棍,还好,拍摄得倒非常顺利。当时的男女主角,张冲兄和陈曼玲小姐都非常合作;如果没有记错,这部戏三个月内已经拍好。
「火鸟第一号」是一部所谓「占士邦式」的电影,男女主角都是打不死的英雄,剧情极尽悬疑刺激的能事。当电影送到新加坡总公司的时候,得到的评语到现在我还是想不通。
评语就是--好是好,不过广东味重一些。
广东有味的吗?再者到现在我还是想不出他们用什麼嗅出来的?第二部国语片是改编自名小说家亚加丝的「录音机情杀案」。当时是一九女爱」手法影响之外,还涌现了一批杰出而不循古旧电影手法拍摄的电影工作者,如费里尼、尚卢高达、楚浮、安东尼奥尼……等等。不单这样,当时的电影结构,除了已有的蒙太奇名称之外,还有所谓「确立奇」(正确的名称记不清楚)--就是常常插入不同场景的画面来表达当时演员的心态,或导演本人企图表现的意图;还有大量六格、八格的闪现 (一秒的时间胶卷是二十四格)。
那时的电影最讲究的就是「影像」换言之,即注重摄影和画面的营造。当时的确有很多突出作品,最具代表性的应推费里尼的「露滴牡丹开」(台译「甜蜜生活」)和「八又二分之一」。而我个人最偏爱的是安东尼奥尼的「春光乍泄」BLOW-UP)。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43
大胆拍起武侠片
好了,还是回头谈我的「录音机情杀案」吧,一来由於是侦探片,二来由於当时潮流趋向,所以不用说拍来一定是一部很花脑筋才看得明白的电影,而后果亦一定不会卖钱。因为历史证明,电影观众是绝对不肯动脑筋去看电影的;不单这样,连咀嚼也嫌费事,最好一张口就吞下去,不经大脑,最好连动动牙关也「悭番(省了)」。
虽然「录」片又是一部失败的作品,但却是我一生中另一个段落(听说当时邵逸夫先生就是看了这部片子才把我签入邵氏,这是后话)。
第三部片子是一部文艺片--「玉楼春梦」,由陈曼玲小姐和杨群先生主演的,合演的还有当时还是新人的--秦祥林。
这部片子拍得很美,当年的亚洲影展,它得了最佳美术指导奖。而负责这部片子美术设计的是老前辈包天鸣先生和黄志强兄--亦即现在香港著名影评人石琪。可惜故事没有什麼突出,离不开艺人失意和绝望的爱情,再加上绝症,真的成了票房「绝症」。结果照旧--票房失败;但由於这次与杨群兄的合作,遂产生了下一次「难过的意外」。
经过了三次的尝试,占土邦片、侦探片、文艺片,都失败。终於要尝试拍摄一生中第一部武侠片「龙沐香」。当时的影坛正是张彻导演的武侠片呼风唤雨的年代--「独臂人」、「金燕子」、「十三太保」,一连串都是我们在街上排队买票的名字。真有张彻一出,谁与争锋的气概。
武侠片对我来说是非常陌生,所以故事上尽量地堆砌国仇家恨、儿女私情、兄弟亲情、反脸无情;用得上的情都「塞」进去了,以补技巧之不足,但尽管我怎样「塞」,技巧不足就是不足。比如说,单打独斗、刀来剑往,应该用短镜头比较有力,而楚先生却偏来一个远镜头贪画面美;又比如,很多致命的一击,用主观镜头才有效果,而楚先生却用了客观镜头,说这种比较清楚。
又比如,应该分十及二十个镜头拍摄才达到目的,而我却放弃这段「蒙太奇」的结构,而用一个镜头直落,结果演员来一个三四十招,吃力不讨好,而戏的本身又达不到效果。总之,错漏百出,这部电影的演员配搭、布景、制作都很好,就是坏在一个没有经验的导演;但对我来说却得了一次经验--失败的经验。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52
「楚霸王」独占影棚
「龙沐香」是我一九七○年的作品,也是我在国泰公司的最后一部作品。当时总经理杨曼怡先生对我很好,为了迁就我要开拍「另一部新片」,和开始邵氏公司的新合约 (因为在拍摄龙片时我已签了邵氏合约--一九七○年十一月开始),所以在国泰仅有的四个摄影棚里面,拨了三个给我用,只余下了一个棚给其他十多二十个导演。造成当时很多导演没有厂棚搭布景,於是给我起了一个「楚霸王」的绰号。其实当时我为了赶「新片」的开拍时间,而迫不得已,在这里乘便地向当时受阻的导演致十二万分歉意。
终於「龙沐香」依时完成,我亦准备去台湾拍一部新片,再开始邵氏公司新约。
所谓新戏,是杨群先生当老板的「庭院深深」,大概因为在「玉楼春梦」一片中,大家合作愉快,所以杨群先生希望我能接拍「庭」片。当时我真高兴得不得了,一来「庭院深深」的故事好,二来演员都是我心底佩服的好演员归亚蕾、李湘、杨群、王戎,多闪烁的一片星海!在「龙」片搭景的空档,我亲自到台北跟杨群先生一起去找一个主要外景茶园。又决定了几个主景,敲定了演员,而且连开镜日期也定了。於是回香港,一心一意地赶拍「龙」片,以便依时赴台开拍「庭院深深」。
谁知拍完「龙」片最后一天戏,正向杨曼怡先生道别的时候,才知道「庭」片已在两天前开拍,换了导演宋存寿先生。
当时我才知道什麼叫做「晴天霹雳」,原来真的使你有片刻空白。等慢慢静下来后,我连忙致电台湾,得到的答复是:没有错,片子开拍了,我们换了导演。态度之冷,我好像没有听到「对不起」三个字;好一个难过的意外。后来听说原因是我的「玉楼春梦」在台湾卖座很差,老板失了信心,临时换了导演。结果老板没有错,片子是卖座了。
碰了一次壁之后,只好在家里待了五个月,因为本来这段时间预备拍「庭」片的,所以十一月才开始邵氏的合约。
邵氏公司是一个对电影工作者多麼向住的名字,每一个做电影的人,或靠电影找生活的人,都希望能走进邵氏大门,因为这里机构大、人才多、「机会」亦多,问题是你碰不碰得到,若是幸运地碰到了,有没让它日白溜走?
踏入邵氏第一天是一九七○年十一月一日,见的第一个人是易文先生(因为是他跟我谈合约的),接著下去当然就是工作。
当时差不多有一个惯例,新过去的导演都会替前个导演作品来一个补戏,即老板对某部戏不大满意,找一个新导演来补拍一些、改动一些。一来省钱,二来亦看看那新人的功力。
我亦不例外,不过我比其他人幸运。因为我要补拍的是罗维先生留下的「火并」(当时因为罗维先生去了嘉禾公司,所以连拍了十多天的片亦丢下)。火并剧本不错,且卡司强劲因为原来的演员是罗维先生订下的,包括凌波、金汉、罗烈、汪萍、宗华、陈骏。如果以我一个新导演要找这六位大演员在一起,恐怕难如登天。
一九七一年初我便开始工作。但这次却比上次在国泰公司顺利得多,而所有演员亦合作得很愉快,没有一个认为我是粤语片导演,而另有一番看法。在这里我要向这六位演员致谢。
戏拍好了,一般反应不错,据说老板也很满意,坏就坏在满意。因为当时邵先生的发行策略是跟孙子兵法相反的,他是以最好的去拚对方最好的,因为这一来可比过高下,二来就算输了,也重重地打他一拳。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53
「火并」才一上映就硬拚李小龙的「唐山大兄」。后果谁都知道,命运又一次的跟我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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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并」卖座虽然不尽如意,但我在邵氏的工作还算顺利。
没了「双钉记」,却得到「爱奴」
接下来收到的剧本很多(因为当时邵氏有很多剧本存货,有些是编剧部的出品——当年邵氏编剧部很庞大,由董千里先生、程刚先生主持,而编剧名家亦有数十位,其中最多产的当然是倪匡先生。而有些剧本来源是甲导演要拍的,但写好了,不大满意。於是又多一部剧本存货),而我看过的剧本亦不少,印象最深的是一部叫做「双钉记」的包公奇案,因为几乎开拍,最后却因为未找到合适演员而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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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停下来,因为跟著交到手的剧本就是邱刚健兄的「爱奴」。我一看之下,非常欢喜,喜欢故事的凄迷、喜欢故事告诉你原来用爱去报仇比用恨更狠毒,好一个故事概要!跟著马上要邱兄帮忙,略加修改,再呈交编审部 ——通过。但是还有下一步工作,定演员。岳华兄很帮忙,一口答应了,但是何莉莉小姐根本未看过我的作品,而又是一个新导演,多少有点犹豫。记得当年蔡澜兄亦帮了一个忙,说服了何妈妈,等於又一个天王巨屋参加演出。男女主角解决了;问题还有一个,就是在那女配角春姨身上,因为这角色,不单成分重,而且对整个戏成败举足轻重,她不但够冷、够毒,而且要美丽,三样缺一都不成。经自己到处找寻,终於在一个台湾到香港表演的歌舞团体,碰到一名叫「贝蒂」的女孩子,可惜她却完全未演过电影。公司恐怕她浪费太多时间,开始时不大同意却提出用公司的基本演员凌玲,并且再多找一个旧国泰公司的演员夏震一起试镜。
三个演员装扮起来都很漂亮,可是凌玲却输了不够冷艳,夏震也略输狠毒。终於我大胆选用了当时连站都站不稳的贝蒂(真的别说演戏了,就是告诉她眼睛看那里,她都会看错)。公司由於我的坚持,亦看过试镜的拷贝,同意我冒险试一试。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56
《烟》片开拍后,非常顺利,最难得的是演员非常合作,绝不以新导演为嫌。后来听说卖座也不错,於是永升公司再接再厉,终於成为日后台湾一个庞大制片公司。快手刘家昌一.心数用在拍完「烟雨斜阳」后倒有几件事很有趣,其一就是摄影师,本是一位助手,拍了「烟」片后却成了当红摄影师,很多当红大导演都争相聘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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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就是很多台湾电影工作者看了电影之后,都纷纷询问景在那里拍的,等告诉他们是石门水库、荣星花园等几乎每个导演都拍过的场地时,他们却说为什麼看不到这种画面(难道香港人的眼光真的跟台湾人的不同)!但亦有一位天才,令我十分地析服。我为了电影中的三首插曲——有些有词没有谱,有些有谱没有词——而去拜访刘家昌先生(因为他跟两位小江是好朋友)。我还清楚地记得大概晚上十一时左右到达他的录音室,一推开门,原来里面已经有十几人在等他。在录音室里亦坐齐了音乐师和三位女歌星:甄妮、凤飞飞,还有一位亦是他的徒弟——当时已很出名。而他老人家大概十二时半左右匆匆赶到,还未坐下,所有人都围著他,不是递上谱要他填词,就是交出几行字,要他填谱。
眼看著这位刘先生,若无其事地,拿著谱,就在谱底下写上字,拿著笔,就在字上面写谱。跟著其他人飞快地交到录音室里面的每一位音乐高手分谱,而刘兄在交出作品时,跟著亦指定了主唱者的名字。三位歌星亦乖乖地马上拿著歌词练习,跟著就马上开始录音,更难得的这位刘先生不但一边还在替在等他的朋友填词写谱,一方面还耳听著里面录音有什麼地方不好,随时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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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没有骗你,大概一个小时,眼看著这位天才里的天才,从容不迫,额上连一点汗珠都没有就把手上十几首歌弄好,一小时完成十几首,而不是一首,记著是十几首!我除了目瞪口呆之外,就是打了一个招呼。
我跟著刘家昌走进录音间里指挥录音,临别时还约定明天来拿。半个晚上由写谱填词到录音,能一口气录好十几首歌,先不说好坏,光看那数目已经是天下第一了,难怪听说他老人家最高纪录是三天拍一部戏(这个本人却绝对相信)。
在「烟」片之前我不是说过邵氏公司突然告诉我再续约三年吗?这里面又有另一个故事!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57
不知是不是我每次跟老板告别都一定会发生事!上次是「庭院深深」被换去,这次却是突然被邵氏公司召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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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见老板邵逸夫
话说当日我敲门到邵先生房间告别之时,邵先生一面愕然地问我到那里去。我不好直说今天是我约满的最后一天,公司一直没有跟我续约,我已经接了一部片子在台湾拍摄;我只说是来多谢先生关照。邵先生听完之后领会,面色轻变,他告诉我坐在这里等他一会儿;跟著走到当时还在人事部工作的方逸华小姐房间。过了一会儿,邵先生走回来叫我跟他过去。於是我就跟著他走到方小姐的房间去。一推门人内,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用纸巾抹著那红红鼻子的方小姐(大概冷气太冷,她伤风吧),跟著邵先生指著一张合约,上面还有一张支票说:「这是你的薪水合约和日期。签后才去台湾,回来马上工作。」我一看合约是三年的,而且又加了薪津,心中真是欢喜得不得了;因为当时一来喜欢邵氏工作环境,二来基本生活解决,不用再担心台湾回来失业(其实后来才知道这欢喜是多余的,要是你没有工作能力,签了约亦马上解约,我亲眼亦看到很多导演都是这样。就拿跟我一起签入邵氏的导演刘芳刚、林福地、孙仲……等十几二十个导演来说,再续约的好像只有三个)。
一九七三年六月拍完「烟雨斜阳」,我马上回邵氏报到。一进邵先生办公室,桌上已放了一部「舞台剧」的剧本在那里——「七十二家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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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二家房客」这几个字,也该说在我一生中占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七」本来是一个很成功的舞台剧,源於一九四五年抗战胜利初期,上海人民生活困苦得不得了,於是有一位编剧家将它写成舞台剧,内容是藉一座大杂院里的众多住客(其实没有七十二家那麼多,大概十多户吧),反映当时人民生活的困苦和当时政府的腐败。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8:59
其实在开拍「香港七十三」片子之前,邵先生已警告过我说:「中外电影到目前为止,改编电视剧的都失败,尤其电视,愈多人看,则愈失败。」但我可算年少无知,不听他老人家的忠告,还继续一直改编电视剧。
一部「朱门怨」,再一部「啼笑姻缘」,当时都是轰动香港的电视连续剧,但两部电影却一败涂地,每部只收四十余万港币。「朱门怨」在播大结局时,很多香港人连人家摆喜酒都早退,为的是要回家看那晚的大结局(因为当时还未有录影机),你可想疯狂到什麼程度了。而我拍摄时亦用尽了邵氏资源--李菁、井莉、汪萍、岳华、宗华、凌云、田青,还有电视台十多个原来的剧中演员,制作亦算一时之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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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部大制作卖座惨淡
「朱」片上映还闹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笑话,由於电视剧轰动,再加上那麼大的卡司阵容,所有的片商都不敢硬碰,纷纷推出一些小制作的片子,以为避避「朱」片的风头。谁知卖座下来三部片子(当时国语片是二条院线),最差就是「朱门怨」。而我本人在看午夜场时,亦亲眼看见几对观众,到剧照处看了一眼说:「电视都看过了,有什麼好看。」都到别的戏院去了。虽然片子卖座失败,但邵先生却因为这部电影加我「人工」和改合同,而不是为「七十二家房客」,奇怪吧!「人工」加一倍,合同加长三年。
接连三部大制作的电影都失败了,就算老板再叫我拍,我也不会拍电视剧了。跟著下来再拍一部又是大堆头的警匪文艺片-大劫案」,改编自五十年代义大利新写实主义的「罪恶感」,写四个劫匪打劫后的遭遇,反映当时社会的贫困和人民的痛苦。但我又一次失败。因为当时香港遍地黄金、笙歌处处,正在经济起飞的日子,这样的社会环境,怎麼会对片子产生共鸣,票房自然以惨淡收场。
一连四部大制作的惨败,什麼风光都过去。还好,当时老板对我还有信心,又让我再拍一部文艺片试试,於是我就开拍了我这一辈子最偏爱电影之一——「小楼残梦」。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00
「小楼残梦」又是改编自依达的短篇小说「耶诞夜」。故事主要是说两个本来相爱得不得了的人,到再见时变成两个互不相识的一对男女;他们并不是患了失忆,而是人生中的无奈。故事很清淡,但很浪漫?从开场一名船员走入一间夜总会认得一名舞女开始,因为他生得像那舞女孩子的父亲,於是冒认了两天;在这两天中,三个人到处游玩,好不开心,但到头来大家还是淡然地分手。
原来那船员的确是孩子的生父,只不过到外国读书后,认识了另外一名女子,把她母子俩辜负了,过了几年假扮一名陌生人回来看看自己的孩子;而那女的亦根本从第一眼就知道他就是孩子的生父。不过,几年来大家都已改变了,既然都变成完全另外的一个人,那又何必再强求要过像七年前的日子。最后那女的在耶诞夜送走那船员,淡然地回家,看看孩子,像往常一样把灯关掉,默默上床。
人生本来就是这样无奈,时间会改变一切--爱情、仇恨、誓言或恩怨。其实人生最大的对手就是时间。今天的「对」说不定是明天的「错」,今年的「爱」很可能是明年的「恨」。日子过多了,你一定相信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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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样在七三年风光极了,到七五年我可以告诉你,我是万般失意,根本就不是七三年破香港卖座纪录时候的楚原——虽然我仍然是我?
「小楼残梦」不卖钱是意料中事,接下来更难过的日子是拍了一部叫「阴灵」的片子。
「阴灵」的故事,本来是章国明导演拍的一部实验电影叫「异世之所」,描写一对新婚夫妇搬入一处到处都是鬼的地方,极为不安,但故事发展到结局时,原来搬入来的竟是一对新鬼,而他们眼中的「鬼」却是阳世的人。这样的剧情大概已使你有点混乱,在胶片处理上则更难。终於戏拍完了,邵先生马上召见我,并告戒一顿。他说:「我做了几十年电影都看不懂,怎麼叫观众去看。」这「阴灵」的命运最后交由剪接师(不是我本人)辑成半部,配合另一部叫「碟仙」的片子,用「碟仙」的片名才得上映,十分可怜。
而实在可怜的是我,经「阴灵」之后,我不止是万般失意,而是十万般失意?每天都只待在家里看小说、写剧本。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01
当时的市场又是群龙无首的局面。张彻先生的武侠片在走下坡,李小龙亦死了,「七十二家房客」式的讽刺喜剧也拍到山穷水尽,只剩许冠文、许冠杰、许冠英三兄弟可算票房保证;但他们每年只拍一部,所以整个电影界都在找一条新路。
我在电影圈中二十年(那时是一九七五年,我是一九五五年入行的,刚好二十年),知道有两种片种,永远不会没落,其一是喜剧,从卓别林开始到卡通片,到后来的高脚七、矮冬瓜。问题是一潮一潮的过来,现在的话就是包装不同?另外一种就是动作片,因为动作片差不多是国际语言,忠的打奸的,观众不用对白也看得懂,而且热闹,凭良心说,街上如果有两个人在那里打架,一定有人围观,如有人在演说什麼国家大事、做人道理,则不一定有观众。所以我决意替动作片,即武打片找一条出路。倪匡一句话,改变我命运武侠片想当然是金庸先生的巨著。我从「射雕英雄传」开始到「神雕侠侣」、「书剑恩仇」,都写了分场大纲及故事概要。但一到当局时,反应不是制作太大,就是故事普通,反正就是不通过。后来金庸不成变古龙,於是由「多情剑客无情剑」开始,一直拍下去是「楚留香」、「绝代双骄」……,但每一次在谈剧本时,老板一定请客去一家上海馆子吃晚饭,而每一次总挑出剧本的缺点,同样的失意回家。这样的日子我过了九个月,九个月即两百七十天,我一直都在看书、写分场、到上海馆子吃饭,又带著失意回家。
终於有一天,我又交了一个故事分场,老板同样请客到上海馆子吃晚饭,但今天晚上却多了一位稀客——倪匡先生。那时倪匡先生是金牌编剧,我们是无名小卒,在公司里是轮不到也不可能为我们写剧本的。席间邵先生同样地指出我那古龙故事的缺点,剧本又照旧不通过。就在这时,倪匡先生说了一句话,而这句话也就改变了我下半生的命运。
倪匡先生那句话就是你喜欢古龙的小说,他现在那部「流星蝴蝶剑」非常好,是改编「教父」的,如果你要拍古龙,这部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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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邵先生马上问我喜欢不喜欢「流星蝴蝶剑」的故事,其实当时我根本未看过那故事。但九个月来剧本都不通过,别说「流星蝴蝶剑」,就是「老鼠田鸡蛇」,我都喜欢。就这样邵先生就叫倪匡先生替我写剧本。真多亏倪匡先生一句话,我九个月后才通过一个剧本,有戏拍。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03
由於「流星蝴蝶剑」还未上映,未知反应如何,所以公司亦迟迟未能通过开拍,在这时候,碰巧又逢农历年关,为了工作人员的生活,我当然希望在年关前开戏,好让工作人员有钱过年。可惜到年关最后一天的下午五点半,会计部关门放工了,我还是争取不到开戏,只好带著失意的心情,私下写五百元支票给副导演和场记过年。那时的心情真不足为外人道。所以一般人只看到我们风光的一面,但失意难过的时候又有谁知道。
只要卖钱就有理
农历年过了,「流星蝴蝶剑」在台湾上映,却意外地轰动,古龙新派武侠片潮开始了;这一来我的「天涯明月刀」亦开拍了,情形当然跟一年前拍「阴灵」或「流星」讨论剧本时不同。我早说过:电影界只要卖钱,就什麼错事都对,反过来就罪大弥天,什麼事都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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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明月刀」在非常顺利的环境下完成,因为古龙的原著精彩,所以我在编写时亦不用太费劲。由於故事的段落几乎都不太注重连贯(我早说过,傅红雪要过公子羽手下,书、画、琴、棋、剑五关,所以明显就有五个段落),拍出来比较似散文,我亦特别偏爱它这一点,看起来很舒服;每一篇都相当吸引人,有意想不到的突然、很不寻常的情节?而在整个戏之中,我特别偏爱陈思佳客串妓女与傅红雪的一小段插曲。雪夜里一个饿透了的妓女徘徊在长街之中愿为一碗面而献身,但最后却为了救这陌生过客而死去;剩下来的只是傅红雪临离开前的一句话:我会永远记著我欠这小黄菊的一段陌地情(大意这样)。感人、浪漫。因为最难得的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在片刻间生死相许。那雪夜的寒叶纷飞、陈思佳一袭薄薄黄衣的瑟缩,到现在还不时地出现在我脑海里。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04
「天涯明月刀」在台湾又创纪录;邵氏公司声威大震。霎时古龙兄有若天之骄子,当然我也沾了小小光彩。那时是一九七六年五月,离我千辛万苦求开戏的时间不足一年。现在不用等九个月了,五月五日拍完「天涯明月刀」,五月二十日已开拍另一部新式潮州戏曲片「辞郎州」。
说到这部「辞郎州」的开拍,亦有一段故事,因为古龙小说已红透半边天,怎会杀出一个潮州戏曲片。
为潮州人拍戏曲片
话说有一天,邵先生欢宴潮州大亨,宴会之前,放映「流星蝴蝶剑」,那时邵老板每年必定有两个月每天轮流请客,今天上海大亨,明天广东财主,后日是政府要员,有时传播界的精英……等。亦即宴会之前必指定看一出当时邵先生认为最有娱乐性的电影(那年刚巧是「流星蝴蝶剑」),放映完毕,在席上来宾少不了礼貌地赞几句。听说当时有位大亨说:「戏好就好,不过为什麼邵先生不拍一部潮州片给我们潮州人看看。」邵先生马上指著当时席上萧南英小姐(是大陆著名潮剧演员,七○ 年代到香港定居)说:「我很多次请她,她都不肯,这不关我事。」而席上的萧小姐当时根本不知楚原是谁。她只说好,如果你找「流星蝴蝶剑」的导演来拍,我马上拍。
我通常开工都是穿背心、短裤,著胶鞋不穿袜子,因为厂棚里超过一百二十度,你还想我穿什麼。那天我正如常地在一边抹汗一边工作,突然制片走来告诉我说老板叫我马上上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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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别墅我看到嘉宾满堂,而我却污糟得连坐都不敢坐(我相信当时一定会有几个人不相信我就是楚原),跟著老板问我要不要拍一部潮州戏曲片。我楞了一下;我本人是非常喜欢戏曲舞台剧(因为唱的都是诗或词意境很美),於是我一口答应下来。但当宾客全散去的时候,我悄悄地告诉老板说:「潮州戏曲一定不会卖座」。但老板只笑笑,说:「几十万,让他们高兴高兴吧。」就这样为了让那些潮州大亨高兴高兴,而我也很开心地拍了一部潮州戏曲片「辞郎州」。说实在的,上这戏拍得不错,不过看戏曲片的观众太少了,卖座奇惨(九○年我亦拍过红线女小姐的一部粤剧戏曲片「李香君」,也同样收场)。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05
「流星蝴蝶剑」、「天涯明月刀」,声势迫人,「辞」片一完,马上又催开戏。过几天我把一年前未通过的「楚留香」分场大纲原本交出,当天马上通过开拍(由「楚」片以后,连大纲也不用交了,只告诉公司片名便可开戏),「楚留香」的演员阵容为一时之选——由狄龙饰演楚留香、岳华饰演无花和尚、李菁饰演黑珍珠、凌云饰一点红、田青饰南宫博,特别在台湾请回贝蒂演那水母阴姬;此外还有苗可秀、陈思佳、燕南希……等演员多到一时想不起。故事有点像占士邦,又有点侦探片的味道。由於古龙先生原著故事好、材料足,再加上邵氏公司倾力的制作,卖座自然可以想到的(不一定是戏好),因此在台湾上映时又破卖座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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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红人也红
在「楚」片中饰演侠盗楚留香的狄龙当然出色,但饰演无花和尚的岳华亦真有点出尘的高人味道;而我特别喜欢的就是演一点红的凌云的那一点冷,看起来真像个石膏像,没有一滴血在流(后来他演「三少爷的剑」里的剑帅,亦冷傲一绝)。
那时有一个笑话。台湾刚刚上演「楚留香」,而我为了要跟古龙兄谈谈「三少爷的剑」的故事大纲到台湾去。谁知当我过海关时,那位小姐一看我入台证是楚原,马上告诉我她怎样欢喜古龙的电影,排队如何辛苦,她昨夜刚刚排「楚留香」的票子……等很多很多话。她的眼睛一直看著我,嘴里不停在讲话,但手却忙得左一个盖章、右一个盖章。我马上要她把话停下来,要她看清楚手上的章再盖,否则盖了一个不准出境的,那我可惨了。接著到达饭店情况亦相同,大家一看我的名字是楚原,彷佛来了一个怪物,马上拥来大堆人。不要奇怪,这本来就是电影界常常发生的事。
还有一件电影界常见的事,就是当你电影不卖座时,明明准备开拍的电影,都会临时换导演(一九七三年的「庭院深深」,楚原就是被临时换掉的一个),但如果你片子卖座时,他们却是千辛万苦都找你。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06
当时我跟邵氏还有一年多合约,但是找我外借的公司不少,其中比较出力的要算台湾的蔡荣华先生和吕之文先生,他俩特地从台湾来跟我接触,并给了我一个惊人的片酬(是我当时片酬的五倍,当年我的片酬很少,各位千万别见笑,只六万元港币,我破香港纪录时的导演费更少,只有三万)。
片酬调高三倍半
三十万元当年可以马上买一所住宅单位,即一幢房子(尤其当时在台湾可以买更大的),这片酬对我来说是非常具有吸引力,再加上蔡、吕两位老兄的诚意,明知不可为亦为之,硬著头皮回去跟公司商量外借(同时有吴思远兄亦有意合作,而且先把支票放到我口袋里),一次就想谈外借两部——简直有点痴人说梦。不过,经过多番接触,终於有一天面见邵老板了。一坐下,我当然说明来意,把什麼生活困难,想找点外快买房子,身世可怜……一大堆能博同情的话,用得上的都用上去。但邵老板却笑著点点头说:「你只是需要钱罢,那很简单!方小姐,把他的合约由今天起,转新合约,片酬加到每部二十万,签三年,另外加签五年生约(即邵氏公司有权要我一直工作八年)。」
我的妈!二十万等於我当时片酬的三倍半,而八年(每年四部)我就有六百四十万(可惜后来因拍片量不足,没有收到这数目)。但对当时的我来说,虽然分开八年来支领,却已经是天文数字。所以有很多人说邵老板孤寒,我有时是不赞成的,应该说看在什麼时候,在一九七六年对我来说,是相当阔绰。
老板这漂亮的一招「天女散『钱』」,我相信天下很少武林高手能再还手,而当时的我接了这招,也马上手软,再加上我有合约在他手上,外借权是随他老人家喜欢,说一句不借已足够了;他老人家不用「挡马」的一招却使出「天女散『钱』」,真是高招妙著,因为他不单想让你「口服」,还要你心服,能用这绝世武功的,我相信天下没有几人。
但我到底还是入世未深,武功根基尚浅,仍存杂念,所以心里替抱著一番诚意来外借我的两位老板失望,因此又使出一著「低招」,希望老板网开一面,在新旧合约之间比照「烟雨斜阳」一样,让我外借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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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08
邵氏感情攻势
难挡谁知这「低招」一出,马上惹起这世外高人两声轻笑——哈哈。跟著下一招更厉害,可以说使我无地自容。他老人家先问为什麼一定坚持外借?我说:「人家这般诚意,又这样看得起我,我好像欠了他们的情,所以我想也替他们拍一部。」最后我轻松地加上一句:「而且他们给我三十万。」
邵老板先采第一招「感情招」,他反问我:「在你心中我对你好,还是他们对你好?你欠我多,还是欠他们多?」这一招亲情比试立判高下。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只能说这当然是老板对我好。因为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如果没有邵氏公司给我机会拍「流星蝴蝶剑」(姑且不论这机会是经过许多艰辛才得到),我根本不可能有今天。在赢了这一招之后,邵老板马上又祭出一招更漂亮的「锦上添花」,他对方小姐说:「楚原新旧合约之间,多签一部算是我借的,片酬比外边的加十万,等於是四十万元。」天呀!问天下高手多少,谁能躲过此招!
在两个武功根本完全不同等级的高手比试后,我签了两张合约,一张一部戏的,一张是八年的。然后便带著一颗歉疚的心,跟这几位朋友道别。接下来的是开始在邵氏的一段新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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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日子中,我著手开拍了第四部古龙系列的「白玉老虎」。
在以前三部作品中,我比较偏爱的只有「天涯明月刀」,因为我喜欢浪漫。「流星蝴蝶剑」绝对是一部不错的电影,而且也拍出了主题——杀手像黑夜中的流星,只闪耀刹那,倏突又不知飘到那里去;而爱情就像蝴蝶,非常美丽,但却很短暂;至於剑则代表权力,只要有剑的地方,就有斗争,这些都拍出来了。
「多情剑客无情剑」是我接触古龙小说的第一部作品,我非常喜欢他里面的几个人物:李寻欢、阿飞、林诗音、林仙儿,几乎每个人物都有著十分突出的性格,而且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
所以在一九七五年我想把武侠片重新包装之时,除了金庸先生作品之外,「多」片我也写了分场大纲,但当时未通过(原因记不起,反正就是未通过)。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10
恩威声中再接「剑」
话说有一天,我正在厂棚拍戏的时候,突然方小姐找我,要我马上去见她。当我一踏入她办公室时,马上听到她的声音:「楚原,你的『三少爷的剑』明天就拍完,后天开什麼新戏?」老天啊,我明天才拍完,后天紧接著又要开新戏--这回不要等九个月了。我回答说:「这几个月我马不停蹄地拍『白玉老虎』跟『三少爷的剑』,根本未替新戏作分场,怎麼开戏?」这回跟两年前不同,两年前是想拍拍不成,今天是非拍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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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恩威并施的时势下,忽然想起以前曾经整理过「多情剑客无情剑」,於是就把这名字说出来,谁知一讲到第七个「剑」字。方小姐立即说:「发通告,后天拍『多情剑客无情剑』。」接著才问我要几个厂棚、什麼布景、什麼演员。我的老天爷!我两年前整理过的剧本,如何马上可以搭得出景,於是胡乱回应说,先用今天拍的布景,先将一些「闭场」,再偷这几天空档整理分场。
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有点佩服当年的自己。一年不停地在片场里工作三百三十八天(连续三年-—七六、七七、七八,三年共拍了十六部片子),还有时间弄剧本——当时剧本都是自己写的,只有「流星蝴蝶剑」的初稿是倪匡先生写的;以及剪接、配音……有时还在背行上加意见 ——绝代双骄就是,那时却有精力应付。
当年我拍戏有一个习惯,开镜第一天总是用上一部戏的布景;这是因为时间太匆促,来不及重新搭景。在演员方面亦总是徐少强或顾冠忠,他两人在我的戏中永远是重要的角色。再来的日子才再慢慢地一边拍一边定演员服装和搞布景。
可是这部「多情剑客无情剑」却有点例外,因为开场戏的一场雪景中,李寻欢与阿飞的初遇非常重要;这时适巧李翰祥导演在韩国拍摄「乾隆皇」,於是乘便,提出到韩国拍外景,由於外景在当时的交通费用比较贵,所以我提出多拍一部「明月刀雪夜歼仇」(即「天涯明月刀」下集)。自此以后我开戏都是两部一起或三部一起进行,最多时创下八部片在手上一齐开拍的纪录。因为这一来方便很多,搭一个布景,换换颜色或道具,几个戏一齐都可共用。
「多」片和「明」片决定到韩国拍外景,而上飞机之日,我手上拿的只是两本小说和大约的分场大纲;剧本上连一个字都没有,到达韩国后(我比演员早到十天,勘察外景和准备一说不出的欢喜。我还记得全组工作人员第一次看到下起鹅毛飞雪的时候,都像小孩子一样,疯狂大叫,但是后来看惯了,就觉得太冻了。我记得有一天清晨六点出发时是零下十几度,坐了六个钟头的车程,才到达目的地——一片茫茫雪地,地平线都是雪,为的仅是拍一个小李出场镜头。这时候气温已低到零下四十几度,才拍完了一个镜头!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11
韩国拍外景.漂亮出击
狄龙拿韁绳的手冻僵了。当初有人告诉我在韩国会冷到「痛」,我还以为他们说错了,是冷到「冻」——冷一定会冻,有什麼稀奇,后来才知道冷得真是手痛脚痛,而不止是「冻」的滋味;不过,无论「冻」或「痛」,那十天外景是满成功的,因为拍回来的外景,不但非常漂亮,而且搭厂景时,又接得天衣无缝,令观众耳目一新,比起在片场搭的布景,著实好了何止千百倍。
我一边找外景一边弄分场。十天过后,外景找好了,分场也弄妥了,演员才抵达,隔天立即展开工作。在韩国拍外景,漂亮极了,一辈子未见过雪的我,看见满山遍野的积雪,有「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演员阵容跟我往常的古龙系列一样。有狄龙、井莉、尔冬升、岳华、余安安和徐少强……等人。
关於这个「鬼」电影,只是寓言式的指出人性丑恶。一直被人指为江湖败类的魔教,原来都是好人;而向来千方百计要追杀魔教的所谓正人君子,才是争名逐利、手段卑鄙、无所不为的武林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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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12
「圆月弯刀」剖析人性
故事裏的主人翁在潦倒时得狐仙搭救,授以绝学——「圆月弯刀」;等到他学成之后,拿著弯刀,天下无敌;这时候,丑恶的人性也跟著出现了,他跟其他所谓武林中人一样,利欲薰心,抛妻弃子,到头来失了弯刀,重回原形才知悔改。整个戏就是写尽人性丑恶,是一部不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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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印象特别深的一场戏,是尔冬升饰演的武林新贵,听说江湖上还有一个剑圣谢晓峰——即古龙系列的三少爷;心有不甘,因为他是刀神,眼里如何容得下剑圣,於是千方百计地闯赴剑庐,硬要与剑圣拚个高下,好定谁是天下第一。
在这场戏我只安排饰演剑圣的岳华跟尔冬升对面而坐,一招半式都没有,仅是舌剑唇枪,你来我往,便已觉整个银幕上充满杀气,刀光剑影,扣人心弦。到最后高手过招,剑圣单凭一句话就打败了刀神。
岳华说:「你进来还要带一把刀,但你看我房中根本没有一把剑。」高下立判。尔冬升听了,不敢出手,因为知道剑圣根本不把他放在眼内,於是乖乖地走出剑庐。这这场戏的气氛拍得很好,不动一指的决斗,我相信这是「空前绝后」的了。
又是在春节上映,而且破上一部电影的卖座纪录,一九七八年肯定又是我极忙的一年。
一九七八年,我更疲倦,连在电影里都看到我的疲倦。加上好的古龙故事已拍了十部,剩下来好的一定不会多。还好邵氏公司把古龙一九七八年前的版权全部收购下来,所以我还有很多选择。
自「多情剑客无情剑」欠了姜大卫一个人情之后,我整天想找一部戏给他主演来还这人情债。终於找到了,是关於「孔雀王朝」的故事。
「孔雀王朝」只是一个「走马灯」式的故事,当然有突出情节和悬疑。演员亦是一大堆,除姜大卫外,还有井莉、罗烈、余安安、李修贤等,卖座当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我太疲倦。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13
从「流星蝴蝶剑」开始一直下来,十部片子的影评都是赞多於贬,尤其是开始的五六部,确实让人耳目一新(现在有时翻开从前的影评,也觉得不枉当年拚命——当然一方面为钱)。但一年又一年,一部又一部地赶拍,多少有点力不从心,「孔雀王朝」就是一部连自己都不大满意的作品。写到这里,不得不把楚原丢下一会,回头看看那几年电影界的大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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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时,除邵氏之外,也有很多卖座配搭出现,如历久不衰的许氏兄弟、「吴思远、袁和平、成龙」的「蛇形刁手」与「醉拳」。而导演方面更是人才辈出,有「蝶变」的徐克、「胡越的故事」的许鞍华、「父子情」的方育平……等一大批新浪潮来源,此时电影界更是十分兴盛。
因为当时是三大院线鼎足而立,除邵氏独占一条院线之外,其他两条院线也常有佳作,无论素质和卖钱方面都不错。如果说电影界更年替代,应该就从这两年开始,跟著下去有更佳的接班人,尤其以徐克、施南生、泰迪罗宾、麦嘉、石天、黄百鸣、曾志伟为首的「新艺城」更统领了一段电影界的日子。此外还有嘉禾公司的成龙电影、洪金宝的福星片集……等,慢慢地把邵氏公司的锋芒遮了大半。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14
金庸在台湾大爆冷门
由於外边电影的素质不断提高,相形之下,我们就变得有点古旧,香港市场明显地给新浪潮冲去了大半观众。但在台湾我们还是唯我独尊(其实古龙式电影从未在香港卖过大钱,只是红透台湾罢了)。
拍到「孔雀王朝」连自己都厌了,於是我想到金庸,由於那年香港电视正在上演「倚天屠龙记」,我再一次犯了大忌(改编电视台作品)。一九七八年下半年,我急著开拓「倚天屠龙记」,由於故事太长,尽管我如何删改,势必分上下集,演员亦多到数之不尽;加上要赶在香港电视播映大结局时上映,因此拍得很急,非常辛苦,终於在十二分匆忙之下拍完,赶著上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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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为了迁就电视观众,第一次将古龙电影「孔雀王朝」配上粤语在香港上映(古龙系列的电影在香港一直都上映国语版本),结果令人失望。一来故事与原著有点距离,二来上映期间电视已播完大结局。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15
任何店铺结束,都一定有货尾,所以古龙武侠片也不例外嘤尽管香港、台湾已没有人拍武侠片,但我还有近两年的货尾,即是说我拍古装武侠片比别人拍多了三年——八○、八一、八二年我还拍了近十部古装武侠电影。
你一定会问,那三年的作品评价如何?
在开始写我的古龙年代时已说清楚,把「流星蝴蝶剑」、「天涯明月刀」、「楚留香」、「白玉老虎」、「三少爷的剑」、「多情剑客无情剑」,列为第一阶段。那时我付出全心全意,每部片都能启发起我的创作意念,差不多看到一点星光,脑海里已可引出万丈红日。那种启发、刺激,创作意念像急流一样涌至;所以那六部作品比较好(只与本人作品比较)。
而到「明月刀雪夜歼仇」、「陆小凤」、「蝙蝠传奇」、「萧十一郎」、「圆月弯刀」……一直到「英雄无泪」、「多情剑客断情刀」等十一部作品还可以看(单从娱乐性来言),所以在台湾还一部接一部地破纪录,但已经是「楚原工厂」日赶夜催出来的货品。这可说是第二阶段吧。
第三阶段很容易形容,就是工厂交货。
因为我在四年前签了五年新合约,只过一年,还有四年二十部戏要替公司拍。现在新一辈的导演听了可能说我是疯子,但实情的确是这样,五年要拍二十部电影;我当年心情之疲,无人能领会。因此,明知故事马马虎虎,为了开戏还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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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七九、八○年之间我又创了一个纪录——一个现在看起来相当可笑的纪录。有三部电影差一点不能收尾,因演员撞期,停在那里。由於当时楚原拍戏不能停,於是马上开拍「英雄无泪」和「多情剑客断情刀」,不幸中途傅声断脚,同样理由,楚原拍戏不能停,但开多少片子,却绝无问题,所以接下来,我一口气再开三部黄鹰的作品(因为古龙的我拍太多,所以想换一换作者,看效果如何)——「无翼蝙蝠」、「沈胜衣」、「黑蜥蜴」。这一来,在这几个月中,我有八部戏轮流拍,有时一个布景不单加场,而且加戏。比如刚拍完狄龙「多」片十八场NO8,下个镜头拍岳华「黑蜥蜴」的三十场NO15,再下一个镜头是尔冬升的「无翼蝙蝠」序幕。反正一个大树林的远景、几个演员都是路过。所以当时服装、场记、副导演,甚至演员都头昏脑胀。
这种胡拍的日子过了三年,浑浑噩噩地拍了「复仇者」(狄龙、井莉、刘永、白彪主演)、「无翼蝙蝠」(尔冬升、井莉、欧阳佩珊、王戎、顾冠忠主演)、「沈胜衣」(狄龙、井莉、谷峰、程可为主演)、「黑蜥蜴」(尔冬升、岳华、王戎、陈曼娜主演)、「决战前后——古龙」(岳华、刘、永、白彪、井莉主演)、「幽灵山庄——楚留香之三」(狄龙、罗烈、顾冠忠主演)、「浣花洗剑——古龙」(刘永、黄杏秀、岳华、罗烈主演)。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16
而在这可怜的第三阶段中,我也曾经尝试再拍金庸的「书剑恩仇录」。
但是改编金庸的小说比古龙的何止困难十倍。不但人物众多,错综复杂,而且场景壮大,不是名山大川,就是千军万马;在「书剑」故事中,单陈家洛与霍青桐的初夺「可兰经」、张召重之被困狼谷,已经几乎要史蒂芬史匹柏的特技帮助。所以一开始拍摄时我已决定要节录范录陈家洛与乾隆皇之间的一段故事。只一段,是写在香香公主出现之前,兄弟重逢相认作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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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说来,改编越出名的小说,心理负担越重;来自观众的压力亦越大。因为名著一定有很多读者,如果他们看电影的时候,发现东缺了一块、西又少了一片,这一来他们会觉得你不像在拍名著,但如每一个情节都放进去,则一部连续剧起码也要拍上四百小时。
我记得我在广州市念大学的时候,读过苏联一部很出名的小说「远离莫斯科的地方」,结果这小说改编成一部两个多钟头的电影时,我与一群同学看完之后,全都相当不满意,说他这也改了、那又没有,根本不像原著,等到后来自己改编别人著作时,才知道困难。
这大批人马——八十个工作人员,个个热血翻腾,我清楚记得蔡澜兄提了很多让日本人来造特技的意见,而编剧部萧若文兄亦口若悬河,故事说得出神入化,精采万分。谁知真要开工拍摄时,却发生了这预算又嫌太贵、那场景又嫌浪费、聘请外国特技人员更不合原则……等一连串事与愿违的事,把一个一个的热情都冷却了,到正式开拍时只剩下又是我原来开拍新片时那十几个工作人员,不用说,哑巴吃黄连,认了。
但「日劫」的故事却没有特技不成。然而公司的预算跟先前那种不似「蜀山」誓不休的豪气,早已烟消云散。万不得已,我只好就凭一点基本科学知识、利用底片多重曝光,或在快门上做功夫;此外制作一些模型和特殊布景,谢天谢地,总算让故事主角可以由天上打到人间,再从人间拚到天上,可是比起最初构思的豪情恐怕不到百分之一,我心不免戚戚。拍一部好电影,不是靠冲动,一定要人力加上物力,缺一不可。可惜公司当局却偏偏把只手用来掩住「荷包」。合同快满了,还剩一年四部片,但在几部片不卖钱以后,我又再重扮一九七四年时九个月没有戏开拍的楚原,至於那个明天拍完戏、后天马上要开新戏的我,已远如天边了!我又开始为剧本头痛。
一个剧本交上去,退回,第二个剧本交上去,研究研究;最后还被人指著额头说我根本不懂电影戏剧结构,真要命,原来我做了近卅年导演,写了一百一十个剧本,和导了一百一十部戏,竟是一个不懂电影戏剧结构的人。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19
我早说过,电影界里面,不卖钱就什麼事都错,反过来就什麼错事都对;所以我这个「根本不懂电影结构」的人以前拍出来的「流星蝴蝶剑」、「楚留香」因为卖钱,所以都变成了好电影。时间不会因为你剧本难通过而停留,在最后一年中,我很困难地总算拍了三部片。
「疯狂八三」跟风的闹笑片。
「替枪老兵」幸而得到张坚庭义务写剧本才可以开拍的,却是又一部「不是电影」。
这里要谈的也是我在邵氏十五年工作中最后的一部电影「爱奴新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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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奴」由於有何莉莉、贝蒂两个空前绝后的艳星,再加上邱刚健的剧本,使得我在邵氏薄得虚名,亦成为国语武侠片中常为人谈到的一部电影。
一九八四年,邵氏公司一部「唐朝豪放女」卖得不错(方令正导演、夏文汐主演)。所以公司又跟著开拍一大堆所谓大胆女性软性电影(其中又因「男与女」钟楚红的半裸、「表错七日情」叶童那优美的全裸,都卖钱,所以女性电影又在邵氏公司大行其道),女性、色情,怎会不让公司想到「它」的开山师祖「爱奴」?
於是公司马上找我去重拍「爱奴」。其实如果「爱奴」真的拍得大胆些,去探讨女性同性恋和男女之间的性的冲突,以及人性与情欲的斗争,都是满可以发挥的。
公司这一次在美术、制作方面都很花工夫(我又找了一个映象拍得非常出色的黄泰来导演帮我拍字幕),这本来一切都很理想,但极其可惜的是,当时检查制度还未有普、辅、限三级制,所以难免有点顾忌,而主要的就是演员问题。
我们一班工作人员都认为夏文汐演春姨,而余安安演爱奴比较恰当;但方逸华小姐却偏爱胡冠珍小姐来演爱奴,以余安安演春姨。大概先入为主吧,无论我们全组工作人员如何努力,尤其美术指导与布景师,搭配得真是无懈可击、我们如何每个镜头都美得不得了,可是拍出来的效果就是没有旧作那种气派、那种说不出的味道。
得到的影评是:「『爱奴』新不如旧。」
但我极欣赏石琪兄影评中的一句:「『爱奴新传』是楚原的怀旧与感叹。」
真的,「爱奴新传」里面,每一段落都充满我的怀旧和感叹!
春姨和小叶的关系,原本是「流星蝴蝶剑」里而的高老大和小叶。
凌云在寒夜中送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给爱奴,就是「天涯明月刀」中狄龙与陈思佳小黄谷的一段过客情。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2-2-22 19:20
这其中新旧「爱奴」最主要的分野,就是楚原在人生经历中多过了十二年。
旧的「爱奴」爱恨分明,心中充满了正义复仇之火,不管明天如何、不顾生死,力求还我公道。这是十二年前年轻的楚原抱持的心态,多麼有热血和有原则!
但是十二年后的「爱奴」纵有仇恨、冤情,但那热血、原则都屈服在金钱与权势之下,所以她不会拚命为春姨而死;春姨死了,她却把玩著春姨留下来的珠宝和权势。因为年纪增添十二年的楚原看透了。
社会上的成败、对错、真理、人为英雄,都建立在金钱和权力之上;何必自己骗了自己,还要在作品上满口仁义道德,抓沙抵水哄骗人!你也许不信我的话,因为你还年轻,但当等到你可以回首半生的时候,再环视周围的过去,我相信你会明白。
好了,人生道理太多,而我那似是而非的夫子自白,也不一定百分之百是对,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任何人的人生观,一定会跟著无情的岁月而改变,二十年后的你一定会奇怪为什麼当时你会做那麼多的傻事。
十五年的邵氏生涯跟著西元一九八四年的结束而结束了。说实在的,有点舍不得,无论几多失意,但总有过刹那的欢乐,再加上十五年绝不是一段短暂的时光,多少次成功、多少个失落、多少欢笑声、多少感叹,要再重寻的话,也唯有在那模糊的回忆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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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安徽断刀客 时间: 2022-2-24 19:35
管它天下千万事 闲来轻笑两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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