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帮棋友会
标题: 棋魔回忆录(连载中) [打印本页]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7-4 10:36
标题: 棋魔回忆录(连载中)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打狗棒法 作者:吴翰林
(棋魔不是我。我纠缠了他三天,终于得到他的授权,整理他的回忆录发在我的公号上。主要目的是想沾他的光提升本号的逼格;其次呢,是想把他留在我的公号里,以纪念我们的互不厌。
正文中的“我”,皆指棋魔本尊,其他姓名多为化名,欢迎对号入座。
沙漏以下是正文。)
话说1981年,我因在校外吃零食被同学举报,加上学习成绩下降,被班主任岑老师当众撤销了中国少年先锋队小队长的职务。当时老师强调:一,校外吃零食属于不讲卫生;二,校外吃零食,是抛弃了艰苦朴素的作风,属于贪图享乐的资产阶级思想。当然你切莫以为工薪家庭的我常有闲钱买零食,有些零食未必是自己花钱买的。有些烟杂店的老板看我当时比较萌逼,经常施舍一点话梅或者油炸的豆瓣给我吃,我含在嘴里恋恋不舍地吧唧半天,身后可能还跟着一帮流口水的小伙伴,也不知道给哪个孙子告发了。
我那时痛苦啊,一个是官没得做了——官丢了那种沮丧,如果有棋友被撤职、双规的,肯定深有体会;二是当着全班宣布撤职,没面子啊,还要告家长,丢人丢到家了。不像多年以后,我完全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师劝我入团,还被我婉拒:“老师,团员标准太高,臣妾做不到啊!”老师还夸奖我:“好孩子,诚实。”
扯回来,当时有个曾同学来安慰我,曾同学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曾同学说:“别理她,我告诉你个秘密,岑老师是我妈小学同学,小时候做作业一直抄我妈的。”于是我和掌握了老师黑材料的曾同学成为了最好的朋友,一想起岑老师抄他妈的,顿时发现他很高大。
曾同学有一次把我带到他家去,让我见识了围棋,怎么下子,怎么吃子,三下五除二地这么一教,我这人多聪明啊,一学就会了。规则一会,曾同学就拖着我下棋。告诉我,围棋就是比谁吃子多,谁吃得多谁赢,道理就和吃饭一样,谁吃得多谁胖。这大概是全世界最扯蛋的围棋理论了,你看我还信了。
下棋用的是塑料棋子,一个个和衬衫纽扣差不多大小,棋盘是薄薄的三夹板,用黑毛笔画了一道道的线,曾告诉我,这是他爸爸制作的。一开始我也能吃掉曾同学几个子,虽然吃得没他多。但下着下着就坏了,他左一下右一下,把我追到棋盘边上一网打尽,这之后我光剩挨打的份了,被他吃了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弄得我两眼通红,愤怒地要喷出火来。
他说:“你可以投降”。
我气极了:“我为什么要投降?”
最后我还是投降了。再下一盘,他还是左一下,右一下,故技重施。大家都知道,征子在围棋里是小儿科,但在信息资料极度匮乏的80年代初就变成大杀器了。七擒七纵之后,我变成泄了气的皮球,而把曾同学当成诸葛亮了。
曾同学可以说是我的围棋启蒙老师,后来初中我和他也是一个学校的,他早早就对围棋失去了兴趣,要说他的水平,我现在也不敢说肯定能让他25个子,但至少是青出于蓝了。
大概是在1982年,学校组织我们观看了中日合拍的电影《一盘没有下完的棋》,成为我学棋巨大的精神动力。很多年轻棋友可能不熟悉,我简单介绍下剧情:
日本围棋名家松波麟在民国初期访华,遇到了江南棋王况易山,并把况的儿子阿明带回日本。阿明不负众望,最终成为日本围棋第一人。但不幸的是时值日本侵华,阿明因拒绝加入日本籍,发表反日言论,并准备回国,遭到了日本军部的枪杀。而况易山也在战争中承受了丧妻失子、身体伤残的巨大创痛。
这部电影给了我三个意外和两个震撼。
三个意外是:一,我第一次发现抗日背景的电影可以没有八路军新四军;二,日本鬼子里居然也有好人;三,下围棋可以如此具有仪式感。
这部电影带给我巨大震撼的有两个片段:
一是阿明要回国,向自己的妻子松波巴告别。巴执意要和他同进退,巴深情地向丈夫表白:"我要和你一起回中国去,为了你,我可以做一个中国人,我可以和日本军队作战。"我深深地被这种爱的力量所感动了,小孩当时是懵懂的,只是觉得这个日本大姐姐人大大的不错。
另一个片断是,日本人抓到况易山,要他和日本人对局,显示中日亲善。一路逃难中亲历日寇暴行,又经历丧妻失子之痛的况断然拒绝。于是日本军官把刀架在了况的手指上,称如若不从,就砍断他的手。说着把刀锋轻轻下压,手指上立刻渗出几点血。况易山牙齿紧咬下唇,慢慢地把左手伸向棋盒,日本军官脸上现出得意的神色。就在这一瞬间,况易山操起棋盒,猛力砸在鬼子军刀的刀背上,霎那间棋子纷落,血花飞溅,食指和中指硬生生被切下。这时我的眼泪也止不住了。
这部电影是中日合拍的,中日著名影星孙道临、沈丹萍、三国连太郎、松坂庆子(女主角不是她)参演,导演中也有日本人。编剧李洪洲、葛康同受到日本棋院表彰,获得业余2段称号。孙道临先生的儒雅风度不用说了,在这部电影之前,我就已经看过他的《早春二月》《渡江侦察记》以及他配音的《哈姆雷特》。但给我印象深刻的还是他在这部电影中的表演。电影中下棋的场景也还原得很认真,不像现在一些粗制滥造的影视作品,棋子下在格子里的都有。电影插曲《爱之梦》由日本著名音乐人五轮真弓作曲,非常优美的曲子。
看了这部电影,年幼的我一度产生了一种幻觉,那就是下围棋的人有一种威武不屈的浩然正气,不畏强暴,绝不低头。这也成为我之后学习围棋的精神动力。但我终究认识到这只是艺术,艺术是高于生活的,学习围棋或许并不能让人产生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我现在只是把南非故总统曼德拉先生的一句话作为座右铭: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决不可扭曲如蛆虫。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7-4 10:38
话说我自从曾同学那里学了围棋,也在不断地钻研取胜的方法。我发现一块棋那个东西一多,就会出现破绽,被别人吃掉子的可能性就很大。
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其实书面用语就是"断点"。但当时不知道,只能用“那个东西”表达。
一旦一块棋出现了断点,对方双打吃、关门吃就会层出不穷,让你疲于应付。在从来没有看过围棋书的情况下,我能有这种悟性,足以证明我这个人还不笨。而且自己出现断点时,我还会防患于未然,预先补掉,后来我知道我补断点的方法叫做"虎"和"粘"。
由于我的这种发现,曾同学很快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打得落花流水。有一次他看下我不过,从包里拿出一本书来,看了又看,希望从书里看出一点西洋镜来挽回败局。但很遗憾,最后他还是把书一扔,恨恨地说:"没得救了"。
我接过他的书一看,封面好像是两个戴着帽子的人在下棋,名字叫做《围棋攻逼法》。我问他能否借我两天,他同意了。我回去一翻,象看天书一样,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我又还给了他。他对我说,不要得意,等他表哥到上海来,一定要教训我。他说他的表哥围棋了得,号称"广东十虎"之一,这本坂田的书就是表哥送给他的。我问他,既然是"十虎",还有"九虎"呢?黄飞鸿的爸爸排行第几虎?
曾告诉我,另外"九虎"都是他表哥的徒弟。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7-4 10:40
真正像模像样学棋是从北京日报版的《围棋入门》开始的,这本书是老程给我的。老程是我姐的同班同学,也是初恋男友,那时我姐读高三。老程经常送我姐东西,主要是一些用SONY或TDK 翻录的港台歌星的带子。我姐就拿到家里的四喇叭录音机里放,可以说是在84或85年我已经知道了刘文正、钟镇涛、费翔等人。
想起我家的老录音机,耳边还会响起那首著名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1980年,张枚同在《词刊》第3期发表了他的新作《八十年代的新一辈》。这首词主题新颖、形象鲜明、语言优美、结构严谨、音乐性强,它一下子吸引了作曲家谷建芬的注意,很快为歌词谱了曲。歌曲定名为《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迅速以其优美动人的曲调、欢快流畅的旋律,在广大群众中流传开来,传遍祖国大江南北。1983年,它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选为亚太地区音乐教材。
老程送我的书,按理说应该有三本,但他只给了我《围棋入门(一)》,另两本他说他也没有,如果看到了会送给我。这本书有漫画,让我爱不释手。也是从这本书里,我学到了跳、拆二、小飞、金角银边草肚皮,水平有了质的飞跃。获得这本书的时间应当是在85年,应当是在我六年级和初一之间。有棋友说86年小学实施六年制,85年很多地区还是五年制,这个我不清楚,反正我是读六年的。老程还陪我下围棋,经常被我杀得落花流水,但等我懂事点了,我知道这未必是他的真实水平,他或许是"项庄舞剑,意在我姐"。我姐问我老程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围棋下得很烂。"
我姐是个很外向的人,经常带着我出去玩,和她一起玩的有很多男生。我们到上海体育宫去溜旱冰,到长风公园划船,到肇家浜路的地下咖啡厅喝咖啡。我姐的男同学,我就以阿某或老某称呼,我从不叫他们哥。其实我在家也不叫我姐为姐,我们家挺西化的,都是直呼其名。但是很怪,碰到我姐的女同学,我就乖了,都恭敬地称"某某姐姐"。我姐姐的高中女同学里可以说是美女如云,我姐也算一个美人,但是在她们中间,只能泯然众人矣。
我姐的同学里,只有小青姐姐姿色平平。她现在是某集团的党办主任。当时因为她和我姐是班里学习成绩最好的两个女生,几乎水火不容。有一次我姐带我去市体育宫溜冰,有男同学告诉她,小青也来了。我姐恨恨地说:"走着瞧,看我绊她几个马趴。"
但实际没有,后来来了一个身材娇小的戴眼镜的女生,我姐让我叫她"小青姐姐",那个女生露出了半惊讶半尴尬的表情,有点局促地朝我点点头。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本来水火不容的两个人最后成闺蜜了,我觉得我姐是个圆滑的人。
我姐的同学里,最美的是环云姐。她瓜子脸,高鼻梁,长着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她的话很少,有时静静地在旁边看着我姐和同学打麻将、打扑克,只有别人开玩笑时,她才淡淡一笑。
有一次我想和她说话:“姐姐,你长得和我的一个老师很像 。”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不着四六的话来。她嫣然一笑:“你们老师也像我一样难看吗?”顿时把我弄得手足无措,不知说啥好了。环云姐话很少,但给我的印象堪比邓丽君,是女神级的。
我那时其实还是懵懂的,真正有那种几乎无法克制的冲动,我记得应当是在初二。那时我姐已经读大学了,土木工程系没有长得像样的女生,后来也有她大学的女同学来我家打麻将,有点像男人婆,没啥好印象。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7-4 10:42
1985年,我因为小升初填报志愿失误(这是我们教育体制的一朵奇葩,我不展开了),进入了卢湾区最差的建庆中学。当时以入学成绩论,我是全校第一。
这个位于雁荡路、毗邻淮海路和复兴公园的学校,被人称为"垃圾中学",现在看来不可思议,但当时确实如此。那时社会上也比现在乱多了,香港的“古惑仔”系列电影风靡大江南北,江湖气成了一种令青少年神往的气质。班上经常传阅《武林》,好些个同学无师自通开始练拳,准备随时行走江湖。有个外号叫“猪油”的同学宣布自己练成了少林硬气功,课间经常表演让同学打他的肚子。其他班也有同学宣布,我也想宣布,遂试着憋足气让曾同学打了一拳,可惜我肚子上没有猪油,吃不住那痛,只好作罢。
这个学校的特点是:大多数同学家境条件好(我和曾同学不在此列),学习成绩差;校风校纪差;学校中黑势力横行,校园暴力和勒索现象严重;早恋和异性同学之间性行为不是个案。
学校的一些差生、留级生成为校园帮派的老大。经常可以看到这些人左搂右抱着女生,在人群簇拥下出入校园。女孩为争老大欢心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也不鲜见。
由于家境条件优越,我们这儿有不少女生打扮时髦。穿中跟鞋、蝙蝠衫,打耳洞,老师也睁一眼闭一眼。当然这在全部女同学中不是多数。对于我和曾同学这样的工薪家庭孩子来说,开放的女生我们很难满足她们的物欲。而大多数女生恪守着男女之防,也和男生保持着一定距离,所以初中三年我没有早恋经历。
当然我也忍不住想谈一点校园花絮。在此之前,先谈下棋吧,这是主题。
话说,我后来又搞到了北京日报版的《围棋入门(二)》和《三》,棋艺有了长足进步。我在87年参加了上海体育俱乐部(国际饭店附近)举办的围棋升级赛,这是上海围棋段级赛的前身,在比赛中被定为8级,毫不夸张地讲,水平不低于现在的少儿2级。当时参加比赛的成人居多,我看过去似乎我的年龄最小,当然年龄这种东西目测是难免有误差的。很可惜这张老古董的围棋级位证书已经遗失了,但落款我清楚记得印的是"上海体育俱乐部",就是邱百瑞、谢裕国先生任教的单位。
而曾同学在我的强势打压下,心灰意冷,对围棋的兴趣荡然无存,早早放弃了围棋,把精力放在抓蟋蟀、钓鱼、养鸟上了。
在我看来,这种违背动物天性的爱好挺残忍的。我经常听孙同学讲起一些噩耗,家里不是死了五条鱼,就是死了两只鸟。当时因为我姐上了同济,要走读,她们学校业余生活丰富,周末还有舞会、时装表演等,我姐很热衷,忙得不亦乐乎。我姐还参加过走穴,在明星演出时担任礼仪小姐还是伴舞,我不记得了。反正我姐是不会带我出去玩了,所以课余时间,我总是跟着曾同学一起去公园,看他钓鱼抓虫,但我基本不参与,只是帮他看着行李。
偶尔我一个人去逛福州路的旧书店。我遗传了外公喜欢看书的好习惯。80年代福州路旧书店有四、五家之多,现在我知道的只有一家了。我曾看到岩本先生的《弃子的魔术》,这本书给了我很大的震撼,因为这说明我以前以吃子为主的下法,其实连围棋的门都没摸到。这种感觉可能类似于现在职业棋界被人工智能碾压后的感叹吧!因为印刷模糊,且内容深奥,我没买这本书,节约下来的钱买了一根雪糕解馋,可见我对围棋也并非特别执着。
到了初中快毕业的时候,我又买了一本农村读物出版社的《围棋棋艺快速提高法》,三本《围棋入门》加上这本农村读物,构成了我初中时代围棋书的全部。
作者: 芜湖袁枚 时间: 2021-7-7 20:46
不错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9-30 12:43
我要谈一下校园霸凌事件。那是在初一,我和曾同学都吃到过苦头。特别感谢我们的班主任杜华老师,在危急时刻拯救了班集体,拯救了学生。
曾同学说被高年级同学搜走了口袋里的一块钱,心疼之极,我当时没在意。一天下了课,我捧着武侠书从教室门口走出来,准备找到校门口的自行车回家。这时一个初二的留级生挡住了我,要我出点血。这个家伙留级了两年,应当是高一年级的年龄,但他肯定只是一个黑老大的喽罗。我的钱是我爸妈辛辛苦苦挣来的,我凭什么给他,于是就撕打了起来。后来他没有搜走我的钱,但我打架明显吃亏,多吃了两记耳光,老程给我的《射雕英雄传》也给撕碎了。那个家伙打完后,大概是回教室拿书包了,我就在门口等着他,因为他把我的书撕碎了,让我义愤填膺。等他出门没注意,我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又是一场厮打。这时校长来了,把我们两个抓了现行。
按照校纪校规,校内打架是要记过的,书面处分要进档案的,那个时候据说会影响分配工作。分配工作可是一辈子的事情。我有个表哥读师范,成绩是班上第一,因为普通话标准得不得了,光荣地分配到一个山里的中学教语文。二十多年过去了,他现在一口地道的山里土话。他有个同学舌头不利索,只能分配到乡镇当文书,现在是一个旅游大县的县长,前不久我看他在电视里头讲话,普通话和中央电视台的播音员差不多。
校长碰到我们班主任杜华老师,让她一起来。忘了说了,我们的杜老师原先是警察,身材欣长,一米七几,眼睛不大,类似于秦海璐这样的单眼皮女生,很精神。她到了办公室,问怎么回事,那个家伙倒打一耙说我先打他。"住嘴”,杜老师一声喝,把那家伙吓得一激凌。"你说",于是我就把他劫道的事情说了一遍。"他打你耳光是吧?你也抽他,别怕,有我在。" 我惊呆了,这是在校长办公室啊!校长就在旁边!我死活不敢,老师失望地摇摇头。
老师这时对着那个留级生说:"你听着,也给你们一帮人带句话。你们抢别的班级的人我管不着,我班级的学生少掉一根毛,你们走着瞧,全侧那(他妈)给我进少教所,不信你试试。我杀人犯恶棍见得多了,还怕你们这种小流氓。“她还跟校长说:”这个孩子很老实,看到女同学都脸红,我保证他不是惹事的人。“
杜老师说原二炮的歌唱家张暴默也是她的学生,就是86版《西游记》主题曲《敢问路在何方》的首唱,说起来是我们师姐。师姐的名字很惊艳,激烈而隐忍,有一种哲学上的对立统一矛盾感,扑面而来一股深刻的思想的气息。现在也有一些对立统一的新词招摇过市,比如“又纯又欲”、“童颜巨乳”……真是越堕落越快乐的肤浅皮相时代。
《西游记》里面有没有围棋我倒没注意,但是那时候有一个吓死人的电影《画皮》,里面有下棋的场景。
记得电影院提示:“成人三高、心脏病不能看,小孩不能看”,但实际上也把我放进去了。虽然那是我小时候,但我是分得清楚人是人,鬼是鬼的。
大家可以从下面这个镜头感受一下,就算按今天的审美标准,布景也真的漂亮。
08年的时候周迅、赵薇、陈坤、甄子丹他们又翻拍过一版,下面这张就是新版的海报。我通片看下来暗自感慨,时代不同了喔,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人、哪些是鬼了。
恐怖片里有一类香港鬼片也是挥之不去的记忆,那些没有膝盖和肘关节的清朝僵尸拖着根长辫子,一蹦老高,到处追着人跑。现在看起来粗制滥造、毫无营养,但当时看得津津有味。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镜头,一人灯下看书,忽听门外有动静,开门看了一下,没发现啥,然后转身回屋。关门的一瞬间,门后突然多出个吊死鬼,娘希匹,吓得老子一激凌。
说到电影,我必须批评批评张艺谋,《英雄》里棋子全下到格子里去了,还美国这个奖、德国那个奖,丢人丢到国际上去了。一个演员动辄几千万,你花个几千块请我去给你看看围棋场景不行吗?若不是考虑他提前完成了国家的三胎任务,我就直接单方面宣布制裁张艺谋电影及相关的一长串电影公司。
扯远了,话说杜老师脾气不好,她是数学老师,这一科我比较弱鸡,没少被她打头。她打了还要骂:”你是不是低商啊,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 打架那件事她还说给我父亲听:“你儿子胆小,我太失望了。”
打架事件之后,就没有人敢勒索我们班的同学了。杜老师的豪侠之气,我至今还记得。其实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往往都是男人,义无反顾、勇往直前的往往都是女人,这是后来我在社会大熔炉里的深切体会。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9-30 12:43
为什么我在初中的围棋对手,最初只有曾同学,到后来一个都没有了呢? 因为我的同学大都对围棋不感兴趣,他们说下围棋的都是"巴子"(乡下人的意思)。
我初一的同桌贺同学,他父亲是海关的处长,他一上课就和我绘声绘色讲他看他父亲查抄来的违禁录像带的故事,大都是些色情故事或魔怪故事。比如德国影星娜塔莎金斯基的《豹妹》, 这还算高雅的,还有一些不堪入目的,我就不说了。虽然他语文成绩一塌糊涂,但我发现他讲故事的能力特别强,表达非常到位。我有时想认真听课也被他打断,"戆大,听啥听",反正每天他都有讲不完的故事。不过这个人不坏,挺豪爽大方的,经常拿一些进口食品,我见都没见过的,和我分享。
贺同学有时也多愁善感,他说算命的说他命中注定有三个老婆,他不知道怎么摆平。我说那也不是一下子有的,是一个一个有的,我还是结婚离婚的老观念。他说不是,算命的算他是一下子就有的。贺同学家境好,在初一就有女朋友了,女朋友成绩很好,也很漂亮,至少是我们班的班花。
淮海路的同学,他们的社会资源是你不能想象的,简直可以拿来当作诠释社会不公的完美例子。曾同学告诉我一件事,和他一起考进缝纫机一厂技校的一个同学,刚上了两个月的课,就被他的局长老爸调到某机关杂志社做见习记者,由单位培养他读书。所以靠读书出人头地,只是平民子弟不得已的奋斗路线,对于官宦子弟或富裕家庭,成绩好坏算个球。
初二时的同桌李某头大如斗,是个很恶心的人,他经常注意青春期的我裤子的变化。他说我课间休息看了某本书,或者看到某个漂亮的女同学或老师就有变化,其实绝没有他说的那么夸张。他有时会施展白百合一样的一指禅,朝我裤子上点一下,我觉得这个人变态得恶心。
到了初三,高凯兄和我同桌,总算遇到一个正常人了。我们课余时间谈点历史,上课互不打扰,这段时间我学习成绩回升很快。
我们班的女生有很多非常漂亮,但只有一个不算漂亮的女生看我的眼神不同,她叫停云。
和同班的其他女生比,她相貌是比较粗的,五官都是粗线条的那种,脸也稍大,不过比刘青云稍小点。她话也不多,经常也是刘青云那种木讷的眼神。但她看我的时候不一样,她的看是一种凝视,如果我这个发现不了,我智商就有问题了。有一次,我因为体育课捡篮球,屁股后边运动裤被铁丝网钩开一个大洞。有的同学是在体育课临时换运动裤的,而我偷懒,知道今天有体育课,就穿这运动裤去上学,连替换裤子也没有。这下惨了,我赶紧回到教室,连下课点名都没参加。接下来上物理课,我有点鬼鬼祟祟的,生怕老师找我提问,精神有点恍惚。哪知恍惚之际,被物理老师揪着耳朵拉了起来,霎那间,全班哄堂大笑,但我发现只有停云假装没看到没听到,默默地翻着书。
世界上你喜欢的人多了,人家未必多看你一眼,但是喜欢你的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停云后来读了职业高中。我们高一高二还好,高三才过起不是人的日子,完全有时间谈两年的恋爱。况且她家在淮海路,根本是不需要我担心怎么养她的。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9-30 12:44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
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
曾经无知地这么想
风车在四季轮回的歌里
它天天地流转
风花雪月的诗句里
我在年年地成长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
改变了一个人
就在那多愁善感而初次
等待的青春
1988年,我以班级第三的成绩考进了比乐中学,这也是当时靠近淮海路的一所学校。那时中考满分510分,我的成绩是459分。我很多初中的同学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初中时期因为有一度沉沦,从入学成绩全校第一落到了班级的二三十位,但我意识到要奋起直追的时候,这个追赶的过程并不艰难,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初中教英语的高树人先生,当时年仅50多,但已经满头白发,心脏也是走走停停。很多同学不知道尊重老师的身体,照样嘻笑打闹,而我则是高老师最忠实的听众。当时英语满分120,我考了114分。
不过三年后的高考,我就铩羽而归了。后来的文凭和教师证都是自学的结果。落榜后很沮丧,心里有点后悔没接受停云的暗示。
如果考进了大学我会后悔吗?还是只是落榜后复盘才后悔的,我根里就是一个市侩的人吧?这真是灵魂的拷问!
发黄的相片古老的信
以及褪色的圣诞卡
年轻时为你写的歌
恐怕你早已忘了吧
过去的誓言就像那
课本里缤纷的书签
刻画着多少美丽的诗
可终究是一阵烟
不能再忧郁了,还是谈棋吧。在高中时代由于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棋艺倒是突飞猛进。
1988年的夏天是最舒心的一个夏天,因为考进了理想的学校,爸妈给了不少零花钱,在福州路和南京东路书店买了不少围棋书。据我的观察,88年是围棋书出版的大年,而其中又以武宫正树的书为最多。我买了武宫先生的《大模样作战法》(人体版)、《围棋的宏大构思》(国际文化版)、《围棋三连星致胜法》(蜀蓉版),还有一本黄封面的三连星问题集,忘了是哪个出版社的了。武宫先生出众的颜值、明快的布局、出色的战绩,无疑成为当时我的偶像。
而且,自学围棋以来我遇到了第一个高手,就是“广东十虎”之一,曾同学的表哥。表哥当时二十六、七,但已经略微有点谢顶。他有着广东人的典型特征,颧骨高,眼窝深陷,双眼炯炯有神,酷似粤军名将廖桂永。
在和表哥的较量中,我完全不是对手。自认为铜墙铁壁的外势,被他摧枯拉朽破坏殆尽,还被吃掉一块棋,后来数子输了40多子,差不多90目。人家能客气分先下一局,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事后表哥问,“你在模仿武宫正树?”我说是的。他说“最好别学这种棋,华而不实。”这是让我印象深刻的一句话,当时没在意,但最终我还是走上了脱离三连星党的道路。其实职业界这种放弃大模样棋风的先例很多,比如木谷先生、安倍吉辉先生,甚至苑田勇一先生。他们都叛变了,我一个业余的有什么理由坚持,让武宫先生一个人秃脑袋顶着吧。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9-30 12:45
高中时代的第一件事是军训。我原先以为会像电影里民兵训练一样,每个人发一把气枪打气球。后来知道错了,就是在烈日下做队列练习,踢正步。我们的教官来自南京路上好八连,人武部的领导介绍说:“这位是小孔,孔雀的孔。”名字叫孔仁人。还有一位第十印染厂的人武部干事协助训练。
训练下来最大的收获,就是把女同学的脸看得清清楚楚。高中的女同学没有初中的女同学漂亮,但是带着一种知性的气质,毕竟大家都是一定分数线进来的。如果初中的女同学是艳丽,高中的女生就多了点端庄,这个气质是改变不了的。
在烈日下走正步,枯燥而又乏味。教官优待我们,允许挠痒痒,身体不适允许休息,但事前要喊“报告”。队列练习,看着女同学迎面向我们走来,胸前花枝乱颤,老实说有点尴尬。而且女生总是爱美的,想在正步之中带一点优雅,这就让她们的正步中夹杂了一点“猫步”的元素。这时不知谁嘀咕了一句“是时装表演吗?”男生大笑。孔教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懵逼看着我们,“别笑,报告了没有?”
有名的电视剧《十六岁的花季》,演员大多和我们是同一届,只有吉雪萍比我们小两届。我还记得池华琼当时是技校生,后来因为这部片子才改学表演,成为儿艺的演员。在电视里教官问同学,有没有决心争第一,吉雪萍和池华琼们纷纷说,“有”。这和我们不太一样,教官问我们有信心吗?有很多同学觉得如果得了第一,到区里比赛,还要加练三天,就说,“没信心”。我反正记得说“没信心”的比说“有信心”的人多,弄得教练一脸苦笑。
后来听班主任说,如果训练取得好名次,教官会得到部队的奖励,战士可以升班长,班长可以升排长。我们都觉得有点对不起教官,我们应该努力一下,帮助教官蹿一蹿的。一般为了让自己显得是个好人,话都要这么说。
作者: 安徽先锋 时间: 2021-9-30 14:49
好文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10-26 12:41
高二的时候有一个大事件,就是大量回沪知青子女入学。比乐中学当时就接纳了大概一个班的新同学。虽然他们在外地生活已久,但由于至少父母有一方是上海人,听懂上海话没有问题,也能说,不能说很标准,但是比普通外地人说沪语标准多了。 这些同学进入新学校后,学习很吃力,基本处于班级垫底的位置。有很多棋友说羡慕上海的升学率,殊不知当时有全国卷和上海卷,上海卷特别是理科的难度远远超过了全国卷。好吧,我承认这是为自己落榜找借口。
有个寄住在亲戚家的德同学和我说,他总觉得没劲,寄人篱下的感觉很强烈。他告诉我他怀念兰州,那里的人能歌善舞,有一次兴之所至,他还教我跳舞,他的动作天生地协调,我却比较僵硬。德教我的不是国标啊、拉丁啊,是当时流行的霹雳舞和迪斯科,但我觉得他跳出了街舞的技巧。我时常会想起那个时候我笨拙的舞姿,和德同学满腹惆怅之余、偶尔一露的笑容。
大家都听过“观棋不语”这句话,为什么会专门弄一句话来劝看客不语呢?因为不语实在需要达到一定修养才做得到。有些时候支招可谓下棋一景,支招的通常会自然站在下手一方,多数时候都会引发上手与支招者的较量。下手往往是无所谓的,反正都是输,来一个支招的说不定还能逆袭一下得意得意。比较可气的是对双方都支招,往往最后闹得难以收场。
有一次我和大雨在下棋,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对我们两个的招法大加指责。“你怎么能这么下,应当这么下”,“你下这不是把他吃掉了吗?”我倒还好,大雨明显露出了厌烦的神情。那个指手画脚的同学也是回沪知青子女,不在我们班。他说自己是四川的业余初段,大雨就斜着眼睛看他说,随后把棋子一推,“不下了”。 大雨在第二天出早操时跟我说:“我和他约好了,今天就要教训教训这个自封的初段”。
当天下午,大雨下课之后就不知所踪,也没有邀请我们为他壮胆或者围观。第二天,大雨推开教室的门,志得意满的样子,说“昨天两盘我都赢了”。这种情节有点戏剧,有点象《九月鹰飞》里叶开关起门来,和女魔头一番厮杀后,推开门的一番宣言。但我们总有点将信将疑,毕竟对手说起棋来头头是道,而且没有见证人。但后来证明他应该所言非虚,因为那个初段(大雨说他是自封的)再也没有在我们教室门口出现。
作者: 文如玉 时间: 2021-10-26 12:42
在高中时代,我和大雨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他的学习成绩比我差,所以居然在会考和高考时让我给他传纸条。会考时(毕业考,也是在外校举行),他因为向我请教,我给他传纸条,被监考老师抓个现行。但是老师只是淡淡地说:“注意点,不要太过份”。如果监考老师一本正经,这完全可以作为我们两人的人生污点,而取消高考(升学考)的资格。 到了高考他又来了,我其实这个题不要说自己做不出,就算做出了,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会给他传纸条。 大雨后来旅居加拿大,专营木材进出口的生意。
在我们带动下,有不少同学学习了围棋,但他们都是浅尝辄止的类型,不像我们那么投入。其实对围棋最投入的是我,因为大雨的水平一直没啥进步,他回国后和我下过几局,他基本在网上3段这个水平,大概在我让先到让两子之间。但我们两个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下棋飞快,随手较多。
我姐的师弟大鱼兄,同年,但比我高一届,他的网棋实力平平,只有网上4段,我那时三个帐号都在5段以上,但他面棋厉害,我对他在面棋上以神奇的2:8落后。他后来也去了加拿大。大雨和大鱼两个人在温哥华对弈,本来两人并无交集,但聊天之余,居然都谈到了我,可见世界之小。大雨说:“象某大鱼这种棋我是看不上的,一长考就是一两个小时,他以为自己是职业棋手呢。所以他一长考我就认输算了,没空陪他玩。”
我们有同学实力不怎么样,大概也就刚入门的水平,但段位很高,因为官居正处级的缘故。 高中时代非常让我怀念。高中的同学有教养,富有幽默感,让我留下了迄今最美好的一段回忆。但是因为主题是围棋,我不能发挥太多,我已经发现自己有点跑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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